事实上我恢复的速度比所有人预期的都快,第三天下午就可以下地走路了,虽然走时间长了膝盖处还觉得有些酸软,但是医生说我体质非常好,一般人如果失血这么多的话,至少也得静卧十天以上。
期间我给童童去过两次电话,知道在我昏迷的当天晚上项家瑞就已经出院回家了,身体并无大碍。我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让她和老师师母都不用担心,我知道这话肯定会传回家里,所以老爸他们自然也不会担心。当然,我还得顺着霜霜撒出的那个谎接着往下编,告诉她黄山现在是什么样子,雪下得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大,所以没多少雪景可看,山里冷得要命,裹得像个狗熊似的根本就爬不动,累得够呛,而且好多景点处因为路滑危险全给封了,来了也是白花钱还遭罪。况且我主要是心情不好出来散心,带着她的话,要她整天对着我一张苦瓜脸有点受虐,等过段时间雪下的足够大了,或者明年草长莺飞漫花飞舞的时候再带她来好好玩玩。
可以听出来她有些小不高兴,但是很快便大度的表示不跟我计较,只是追问那天用我手机给她打电话的女孩是谁,为什么我不自己跟她讲。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编了,只得说那是我在黄山的一个同学,既然去了路过人家家门口,总不好意思不打个招呼,然后那天又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喝大了,就絮絮叨叨的讲了最近的烦心事,那同学也是热心,听说我没告诉家人就自己跑出来了,所以趁我醉酒那会给她一电话报平安。童童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拜托我代为谢谢那位姐姐,然后又嘱咐了一些注意安全和早点回去的话。
前天是周末,霜霜的一帮同事结伴过来看她的队长——王双全,顺便也慰问了一下我,又来了两个小警花,其中一个就是那天在派出所故意刁难我的向晓峰,虽有一面之缘,小妮子还是那么脑欠,搞得我很头疼,不过想想她用高跟鞋砸我手机那一幕,立马就释然了,至少这次没那么神经质,有这么一人活跃活跃气氛也挺好。
王双全还处于昏迷状态,不过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胸口那一刀没有刺穿心脏,只捅断了一根肋骨,腹部的也还好,致命的其实是大腿上那刀,一下搓破了大动脉,幸好现场的人会些急救知识,不然肯定挨不到医院就流成一滩干肉了。
霜霜的手恢复得不错,已经没有包扎得像一块裹尸布,事实上根本没有她自己说得那么严重,只是些肌肉和软组织挫伤,手肘处划了一道口子,缝了五针还没拆线,大概是跟冬天伤口愈合较慢有关。不过一小时前医生已经通知她可以出院了,只要平时注意伤口少碰水,每两天来清洗一次伤口,要是嫌医院远到附近的卫生所清洗也可以,两个星期之后来复查,问题不大就可以拆线了。
一听她可以出院了,我赶紧跟主治医生打招呼,求他也将我放出去得了。那主治医生横扫了我一眼,甩了一句,“放出去?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流浪狗收容站?”
我擦!没这么折损人的吧,老子好歹也算一革命功臣,还险些成了一烈士,新娘进洞房,媒人甩过墙,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不过后来跟那小护士一打听,才知道那医生不让我出院的本意,如果现在不休养好的话以后会出现很多后遗症,也因为我血型比较罕见,回家照料不当出现什么危险也比较麻烦。
反正医药费和床位费不用我出,住着就住着呗。我百无聊奈的在医院多待了几天,霜霜已经出院回家了,期间再也没向平日里那样频繁的过来窜门,只是中午给我送一顿爱心午餐,也不是每天都送,中间有两次是王双全老婆送的,话不多,每次都会忙不迭的表示感谢,很朴实善良的一个女人,他们还有一个五六岁大,活泼可爱的儿子。看到她让我更加觉得自己这医院住的值得,心情也更加舒畅,因为真的是做了一件善事,不然一个好好的家庭很可能就这么悔了。
我以为自己能下床之后肯定马上就会生龙活虎,谁知道这种情形又持续了三天才稍稍有些好转,可见那医生前几天说我两天就能好的话有多么的不靠谱。我是相当的低估了这失血过多的威力,看来以后可得多注意一点,王双全是运气好遇到我了,要是我什么时候也受这么个伤会有这么好运吗?
终于在霜霜出院之后的第八天,在我将医院上上下下流窜得都腻歪了,而那些小护士见到我都一脸坏笑表情的时候,我便意识到自己真该出院了。也不知是拜那大护士还是那小护士的八卦嘴所赐,我插着导尿管还能一柱擎天的光辉事迹早已成为医院里的一段妙趣横生的谈资,也不知这些小姑娘怎么有如此精力,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事她们居然能反反复复的讲无数遍,而且每次都是热情高涨,完全不会避嫌,幸好我自可以下地之后已经不用导尿管了,否则真不敢想象会不会有人跑到我床边去现场观摩,据说这医院的男外泌尿科一直都是弱项,再住下去我真怕他们拿我出来作**广告。
当我第恩加恩次向医生提出出院的时候,他终于同意了,我很感激这医生对病人身体的认真负责。还有一件相当值得高兴的事,王双全醒了,而且神智情形,看样子那一度缺血没对他的脑子造成什么影响。
“霜霜,我可以出院了,待会你帮我办下出院手续呗!”
霜霜是跟局里领导一起来看王队长的,当然也得顺便看一下住在不远处的我。待那些说着客套话堆着一脸笑的人们鱼贯出去之后,我特地叫住了她。
“哦,好的,医生说你还需要休息多久才能正常活动?”
“不知道啊,我没问。”我想说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可以一口气背着你跑上五楼,如果可以的话,完全不用歇息还能做些别的运动,这样的身板还需要躺着休息吗。
“一会我帮你问吧,让他给你开一个月的病假!”霜霜看着我询问,“要不两个月?再久可能有些难度。”
“不用,我现在流浪汉一个,有病假条也没地儿收。”两个月?警察办事就是轻松,想当初为了逃课要开个两三天的假期还得给校医院的mm送个小礼物,说一车连我自己都想吐的奉承话,最后拿到的期限还得打个八折,老子以前怎么没碰到这种好事?有了医院的这条线,估计以后找这医生批条子都不是什么问题,可惜老子却再也用不上了。
“怎么,你不用向学校请假吗,这还没放寒假呢!”
“不是告诉你了吗,我被学校踢出门了。”
“真的啊,我以为你开玩笑呢。”
咦,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被学校开除啊,我正等着呢,这样我就可以一五一十顺便添油加醋的娓娓道来,当然我自然不会说自己是个超期半年了还没完成毕业论文的编外人员,而是一个学校极力挽留,已经被作为准留校生培养的精英人才。要不是她那天的胡闹,我决然是不会被作为反面典型公布在校网上,还被校长‘请’到办公室,惹得他老人家气得痛心疾首‘拍’断了一条桌子腿,最后由于有人拿这事大做文章,校长承受了巨大压力才不得不忍痛割爱。
我早已打定主意用这样的借口敲开她家的大门,加上有王双全的情谊在,她想不收留我都难。
快问我呀快问我呀快问我呀快问我呀……
我急切的企盼着,谁知她突然来了一句,
“这样也对,你比别人多读了半年都还没毕业,可见不是读书这块料,再读下去浪费父母钱财公共资源学校名誉还有自己的青春,对谁都实在是得不偿失,恭喜你们学校作了个本世纪最伟大和最明智的决定。”
“你,……我今天可是出院呐,有你这么恭喜人的吗!”我愕然,感情前几天她温顺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完全是为了配合我这个病人,今天才是她原本该有的本色。
“那要怎么地?给您弄个舞龙舞狮队,将咱警队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弄来到门口穿上大红旗袍排成两列来个热烈欢送,再弄个巨大的烟火晚会,烟花一响,黄金万两,最好还请来全市名流给您办个颁奖典礼,请上各方媒体,还得海外友人,来个现场直播,对了,一定得请你们校长参加,告诉他您老人家有多么优秀他是多么的有眼无珠,最好气得他捶胸顿足,不光掰断桌子腿,跺断自己的腿才好呢,然后还得要一帮社交名媛……”
“好了,我决定现在就出院!”这几天的错觉让我完全忽略了她警察的身份,还有她之前彪悍的形象,这一通‘真挚热诚’的策划彻底说的我无言以对。
我跳下床,四周找了找,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霜霜这几天给我带过来的,说是游游不在家,先借我穿几天。我一看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随便套上外衣裤子就往外走。
“你干嘛去啊?”霜霜一把拉住我。
“出院,不然留在这讨人嫌吗?”我假装生气。
“还没办出院手续呢!”
“不用了,反正我没交过钱。”
“那你准备去哪儿?学校?”
“嗯”
“你跟你老师的女儿是真事?”
“这你也知道?”她真是一干刑警的料,将我的事摸得门儿清,幸亏我瞎编的那些话还没来得及说,看来也不用说了,“那帮混蛋乱传的,目的就是要挤掉我留校的名额。”
“哦,那你再回去似乎不太合适!”
“我知道,回去收拾收拾就会找地方搬!”
“你那天穿的衣服还在我家,我帮你带回去洗了,要不跟我回去拿?”
“过几天吧,现在没时间!”
“还有你上次在我家也遗落了一套衣服。”
“到时候一起去拿!”我明白她说的是游游捡我回家的那次。
“几天呀,这两天你要是不去我可扔了啊,我家没地方放。”
“扔就扔了吧,游游这身当是给我的赔偿。”我心里暗骂你家那么大屋子会没地方放?
“我哥的房间空着,你要是一时找不到地方……”她声音说得很低,几乎像蚊子在嗡嗡。
“你说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滚,没听到算了。”
“听到了听到了,怎么能算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我见她一副非逼得要老娘发飙的神情,赶紧忙不迭的答道。没想到绞尽脑汁的谎话都没用上,原来没有谎言的世界也可以这么美妙,事情也可以这么简单,只是我自己想得太复杂了。
“不过还是得按月付房租。”
她抓起我床头的病例单,身子转了个漂亮的弧度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