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段誉等人刚跑到码头,忽听身后一阵风起,回头一看,只见李岩身形飘逸,翩若惊鸿,一步踏出,便可跨越数丈距离,只是呼吸之间,已经到了众人身前。王语嫣想起严婆婆的惨状不禁有些胆寒,问道:“我娘她”
李岩淡然出声道:“放心,今天本座不想开杀戒,所以令堂没有受到伤害,不过以后她想找人做花肥,只怕得自己动手了。”
段誉怕两人说起来难免会一言不合,插口道:“王姑娘,我们上船吧。”王语嫣心系慕容复,也不再多犹豫,与四人一起上了小船。
阿朱道:“天这么晚了,不如先到我的听香水榭小住一晚,明天再动身去找公子爷吧。”段誉三人均已点头同意,李岩自然也没有多说什么。
划了良久,只见东边灯火闪烁。阿碧道:“那边灯火处,便是阿朱姐姐的听香水榭。”小船渐渐划得近了,阿朱突然道:“阿碧,你睢,样子有些不对。”阿碧道:“嗯,怎么点了这么多灯。”小船再向前了里许,阿朱道:“不好,家里来了敌人。”王语嫣吃了一惊,道:“什么?来了敌人?你怎知的?”
阿朱道:“是什么敌人,那可不知。不过你闻啊,这般酒气薰天的,定是许多恶客乱搅出来的。”王语嫣和阿碧用力嗅了几下,都嗅不出什么,李岩淡然不语,段誉内力修为极高,倒是隐隐有些发觉,但却是闻不出什么的,阿朱的鼻子却特别灵敏,说道:“糟啦,糟啦!他们打翻了我的***露、玫瑰花露,啊哟不好,我的寒梅花露也给他们糟蹋了”说到后来,几乎要哭出声来。
阿碧道:“阿朱姐姐,这可怎么办?咱们避开,还是上去动手?”说着几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悠然靠在船尾的李岩,四人均知他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只要有他在,应该事,至不济大家也可全身而退。只是那李岩看来性情有些难以捉摸,又不是太熟,不好开口相求,三女只好又将目光转向了段誉,因为,只有他与李岩交好。
正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段誉给王语嫣三人一看,顿时软了下来,忍不住开口道:“李兄”又觉得李岩曾在鸠摩智手下救过自己的性命,自己委实不好再开口要求他为自己去做什么危险事情。
李岩一声叹息,道:“便过去看看就是。”段誉冲他一笑,尽是谢意。王语嫣三女见李岩这么说,便将小船划向岸边。靠了岸,众人由阿朱领着,向水榭正厅走去。
经过了一片***坛,穿过两扇月洞门,来到花厅之外。离花厅后的门尚有数丈,已听得厅中一阵阵喧哗之声。到得近前,阿朱悄悄走近,伸指甲挑破纸,凑眼向里张望。但见大厅上灯烛辉煌,可是只照亮了东边的一面,十多个粗豪大汉正在放怀畅饮,桌上杯盘狼藉,地下椅子东倒西歪,有几人索性坐在桌上,有的手中抓着鸡腿、猪蹄大嚼。有的挥舞长刀,将盘中一块块牛肉用刀尖挑起了往口里送。
阿朱再往西首望去,初时也不在意,但多瞧得片刻,不由得心中发毛,背上暗生凉意,但见二十余人都身穿白袍,肃然而坐,桌上只点了一根蜡烛,烛光所及不过数尺方圆,照见近处那六七人个个脸上一片木然,既喜容,亦怒色,当真有若僵尸,这些人始终不言不动的坐着,若不是有几人眼珠偶尔转动,真还道个个都是死人。
阿碧凑近身去,握住阿朱的手,只觉她手掌冷冰冰地,微微发颤,当下也挑破纸向里张望,她眼光正好和一个蜡黄脸皮之人双目相对,那人半死不活的向她瞪了一眼,阿碧吃了一惊,不禁“啊”的一声低呼。
“谁!”屋内齐声喝道:“砰砰”两声,数人震破长跃出,厅中紧跟着涌出十几个人来,将五人团团圈住。众人嚷道:“是奸细!是奸细!”拥着五人进了厅内。厅中一个魁梧老者喝道:“哪里来的奸细?鬼鬼祟祟,想做什么歹事?”说着拿刀指着五人。
阿朱笑道:“我是这里主人,你竟然问我是哪里来的,岂不好笑?你们倒是哪里来的?跑到我这里捣乱?”
那老者点头道:“嗯,你是这里的主人,那好极了。你是慕容家的小姐?慕容博是你爹爹吧?”
阿朱微笑道:“我只是个丫头,怎有福气做老爷的女儿?阁下是谁?到此何事?”
那老者听她自称是个丫头,意似不信,沉吟半响,才道:“你去请主人出来,我方能告知来意。”
阿朱道:“我们老主人故世了,少主人出门去了,阁下有何贵干,就跟我说好啦。阁下的姓名,难道不能示知么?”
那老者道:“嗯,我是云州秦家寨的姚寨主,姚伯当便是。”
阿朱道:“久仰,久仰。”
姚伯当笑道:“你一个小小姑娘,久仰我什么?”
王语嫣道:“云州秦家寨,最出名的武功是五虎断门刀,当年秦公望前辈自创这断门刀六十四招后,后人忘了五招,听说只有五十九招传下来。姚寨主,不知道你学会的是哪几招?”
姚伯当闻言,顿时大吃一惊,冲口而出:“我秦家寨五虎断门刀原有六十四招,你怎么知道?”
王语嫣道:“书上是这般写的,那多半不错吧?缺了的五招是‘白虎跳涧’、‘一啸风生’、‘剪扑自如’、‘雄霸群山’,那第五招嘛,嗯,是‘伏象胜狮’,对不对?”
姚伯当摸了摸胡须,本门刀法中有五招最精要的招数失传,他是知道的,但这五招是什么招数,本门之中却谁也不知。这时听她侃侃而谈,又是吃惊,又是起疑,对她这句问话却答不上来。
西首白袍客中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阴阳怪气的道:“秦家寨五虎断门刀少了那五招,姚寨主贵人事忙,已记不起啦。这位姑娘,跟慕容博慕容先生如何称呼?”
王语嫣道:“慕容老爷子是我姑丈。阁下尊姓大名?”
那汉子冷笑道:“姑娘家学渊源,熟知姚家寨主的武功家数。在下的来历,倒要请姑娘猜上一猜。”
王语嫣微笑道:“那你得显一下身手才成。单凭几句说话,我可猜不出来。”
那汉子点头道:“不错。”左手伸入右手衣袖,右手伸入左手衣袖,便似冬日笼手取暖了一般,随即双手伸出,手中已各握了一柄奇形兵刃,左手是柄六七寸长的铁锥,锥尖却曲了两曲,右手则是个八角小锤,锤柄长仅及尺,锤头还没常人的拳头大,两件兵器小巧玲珑,倒像是孩童的玩具,用以临敌,看来全用处。
王语嫣道:“嗯,你这是‘雷公轰’,阁下想必长于轻功和暗器了。书上说‘雷公轰’是四川青城山青城派的独门兵刃,‘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奇诡难测。阁下多半是复姓司马?”
那汉子一直脸色阴沉,听了她这几句话,不禁耸然动容,和他身旁三名副手面面相觑,隔了半响,才道:“姑苏慕容氏于武学一道渊博比,果真名不虚传。在下司马林。请问姑娘,是否‘青’字真有九打,‘城’字真有十八破?”
王语嫣道:“你这句话问得甚好。我以为‘青’字称作十打较妥,铁菩提和铁莲子外形虽似,用法大大不同,可不能混为一谈。至于‘城’字的十八破,那‘破甲’、‘破盾’、‘破牌’三种招数甚特异之处,似乎故意拿来凑成十八之灵敏,其实可以取消或者合并,称为十五破或十六破,反而为精要。”众人再次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心中暗道:“姑苏慕容氏于武学一道渊博比,果真名不虚传。”
却在这个时候,李岩忽地眉头一皱,目光一转,忽地向外一斜,又自收了回来,脸上微笑一片,旁边段誉却悄悄地出声道:“李兄,有人在向这里靠近。”他内力深厚,也属天下绝顶,难以测量,李岩听见后,他跟着也就听见了。
阿朱这时看了眼厅中的众人,道:“我们老主人故世,少主人出门去了,诸位找我们姑苏慕容有何贵干,就请先跟我说好啦。留下各位的姓名与地址,待我们少主人回来后自会一一前往解决!”
青城派现任掌门司马林听了她的话,阴阴地笑道:“我们乃是来找慕容氏报仇来的,却跟你个小丫头说些什么。老的死了,小的不在,说不得我们便要杀了你们这几个小丫头来泄恨!”他说完,又冷冷地看了眼王语嫣,邪笑了一声。
姚伯当道:“杀了倒也不必,这位姑娘既然是慕容家的亲戚,说不得,我要请姑娘到鄙人家里去小住几日了。”却是他瞧上了王语嫣的武功学识,想要将之占为己有。
阿朱刚才在外看见他们这帮人时心中就已有些害怕,此时见他们说出这般话来,心不由突跳了几下,脸色也有些发白,阿碧又上前抓了她的手,给予她言的安慰。反倒是王语嫣,不通事物,反倒脸上并惧色。
段誉此时正在向李岩低声诉说他两天在曼陀山庄的遭遇,这时却是不由得为之一惊,他心底良善,又怎能看着阿朱等人身死,王语嫣被抓,当下,担心的看了王语嫣一眼,正要站出去说话与司马林辩驳,让他不得伤害王语嫣几人时。
却听得身旁李岩口中嘿嘿一声冷笑,道:“果真是一群蠢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