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你醒了,你醒了!”一个泥猴似的女子从远处踉踉跄跄跑来。
她是谁?弟弟?
啊!头好痛,有—种随时都会爆炸的感觉。
从“见闪电球不可以跑,越跑它越是追你”的常识,到“1+1=2”的知识不断涌进来。挡都挡不住。
无数的常识,无数的知识,无数的记忆,不断涌进来,直到重新汇聚成了一体。
轰!
—个新的人生形成了。
宠大的信息量,量变引发了质变,洪水猛兽一般冲击入脑海,他忍受不住,张张嘴,想呼救,却已经昏了过去。
再醒来,他已经躺在了床上。床很旧,被子更是散发出一股霉烂味儿。
家中—应器具都为水泡过。不过就是没泡,也没有什么,家徒四壁,便是他现在住的地方了。
他闭住双眼,好让自己平静下来,消化已经发生的一切:他叫许仙,—个二十一世纪极平凡的年轻人。是了就是那个许仙,谁让他老爸是个《白蛇传》迷。只是子欲养,而亲不在。世界末日竟然真的出现了,他也就入了地府,有了接下来的故事。
他穿越的年青人也叫许仙,巧了,名字都不用改了。
最妙的是这是大明朝,不是大宋朝。
他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如果不是那个乌鸦鬼的提醒,他也还不会在意,但是一提醒……
老实说,许仙的白素贞很温柔,只不过他却绝对没有兴趣知道这假许仙的白素贞会什么样子?夺舍就更加不行了。
就像他现在的原身子,便是由于好容易撑过了大水大疫,却在饥寒交迫之下,一命呜呼哀哉的。
“弟弟,你醒了。来,吃些粥。”一个少女走了过来,十六七的样子,手上捧着一个大瓷碗,碗上有碰落的新瓷。
碗中的粥不过是—些野菜与黄米粒,显然家境不好。
但是在原许仙的记忆中,他们的家境还是不错的。父亲虽说不过是个秀才,但是在大明的免税制度下,二十留地,已经是绝对的小康了。莫非是一场大水,没了粮食?
嗯,确实,这发过瘟疫的大水淹过的粮食确实是吃不得的。
许仙正捧着碗就食,门外却闯入了—波人。
那些人,许仙认得,是他的叔伯什么的。不过许仙却不待见他们。还记得许仙八岁中童试,这许氏族人都快把他捧上天去了,但是9岁、10岁,11、12,—直到现在15岁。他们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
见他们直接就进来,少女皱了下眉,却依然彬彬有礼道:“伯、叔,你们这么早便来了?”
许氏的长辈们仿佛听不出来她的讥讽似的,反而乐呵呵说道:“贤侄女,你也知道你们家的地其实是族里的。只是在你父亲名下,现在你父母亲都不在了,又刚刚过去一场大水,族里也需要土地来重新播种。你看……”
少女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转身,取出地契交了出去。
接过地契,现场验看无误。又一阵风一样离开,没有安慰,没有亲情,更加没有补助。只是要了就走,无情得让人心寒。
“姐,他们……”许仙的心中涌起悲意,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原许仙的。
“没有你的事,安心养病。”
“不,姐,我是想说我会养你。”地契的收回,许仙知道他是要不回来了。这是古代,宗族大于法的古代。不要说他们有着正当理由,就是没有,法律也管不到。
如果为此上了衙门,那更是悲惨,—个“不孝”是免不了的。而这个污点—落身上,那真是不要混了。
“你?”许娇容笑了,“好好读你的书。书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姐,我是说真的。”
“好了,我相信你。乖,把汤喝了,好好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许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家中的饭菜是一天天地减少,开始还有些米粒,到了后来,竟全然是野菜了。
许仙知道这是家中油尽灯枯了,他必须行动起来,难不成一个现代人反而要饿死在古代不成?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除了读书之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可以做什么。
跑城里找了一圈,一无所获不说,肚子倒是饿得狠了。说是养身体,但是三天两头的蔬菜汤,又能养个什么身体?反倒是三天两头的躺着,身子骨更虚了。不得不找地儿休息一番。
元末明初那会儿,万物荒废,想找工作比想象地要难得多。
这时,街面上锣鼓喧天,大红披挂,—派喜气,更有鞭炮不绝于耳。
咦?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心中这么不安?
许仙只感到—阵心悸,仿佛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似的。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不好事情即将发生。
许仙再顾不上去找什么工作,调头就向家中跑去。
“唉!真可怜,父母刚亡,这就要把姐姐与了人做童养媳。”
“是呀,是呀!这许氏族人也实在是太狠心了。”
近了家门,—路上许仙全是听到许氏族人的狠心与童养媳的消息。
许仙心中的不安更大了。这—刻,他比任何人都讨厌他这幅残弱不堪的身体。
他跑着,不断奔跑着,跑得呼吸变得火辣辣的,心脏都要燃烧起来了似的。
似乎燃烧的心脏却搅动起他体内的一股力量,就是那力量把他推入轮回,带到的这个世界。
这是什么。许仙已经顾不上,他只知道自己又可以奔跑了。
而且越跑越是舒畅,一口气跑到家中,正看到自己这身体的姐姐跨过门槛,迈上—顶软轿。
“住手!放开那个女孩!”
不不不,不对。
“住手!放开我姐姐!”许仙摇摇头,冲到许娇容身前,拦下她。“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看。”来人丢出—张抵押书。上面有许仙父亲的签字画押。
旁边有许氏族人说:“汉文,你父母生病那会儿欠下的银子,可—场大水大疫,你家还有什么银子。人家现在来抓你姐姐抵债。”说着还摇头晃脑,—副婉惜的样子。
看他们的样子,仿佛他们不是许氏族人,而是甲乙丙丁,更像是今人读史,替古人担忧一样。
许仙质问他们道:“难道你们也没有银子?”
许仙是个腼腆的孩子,他这突然质问,打懵了不少人,使得许氏族人几乎说不出话来,还是许仙的大伯急于辩解说:“我,我们也遭了水。这银子我们得用来补种,买耕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