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安听得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笑看射来疑目的众人,这才把二十三年的汴梁疑案破解道:“李师师没死,那把火就是阿克达苏放的,他不仅放火,当夜在妓院里举凡见过李师师面容的人,无一例外全让他给杀了.那时阿克达苏身为南征左元帅,为探查宋军能力,乔装打扮潜入了宋朝国都,可无意间却碰到了依窗哭泣的李师师,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一般,他虏走李师师后,李师师见他凶残成性,咬舌不死,投河不死,返金的七日八夜更见阿克达苏夜里不睡守着她不让自已死,不由的心肠一软,就让他指天发誓不再随意杀害人命,辞去左元帅之职,便嫁给他为妾。”
几乎不用想,众人就下定论:“阿克达苏做到了。”
“没错。”林华安点头,瞧了呆呆怔怔的井儿一眼,呵呵笑道:“阿克达苏这一辈子只深爱一个女人,就是他的王妃李师师,不仅为她洗心革面,还每年三个佛祖诞辰就开仓施粮,二十三年来风雨不阻,二十三年来更是手不沾血,就连抓到拐卖自已儿子的人口贬子,他都克制住杀人冲动,就连自已绝后,李师师如何哭求他娶妻纳妾,他都不闻不动,对除这位不愿为妻只能为妾的西廷大王妃之外,天下所有女子全都是粪便泥土。”
说完,他徐徐巡看呆若木鸡众人,悦声反问:“大家想想,如此血腥凶残之人,把自已和妻子的誓约,数十年来坚守到底,身为一国大王,眼中看不见除了妻子以外的环肥燕瘦。这么一个柔情铁汉,怎能不让人佩服尊敬。”
原本吓坏的井儿听到最后,所有的害怕消失的无影无踪,从椅上站起,坚定道:“少爷,小奴儿不害怕了。”
林华安笑看宝贝坚定双眼里布满着柔情,显然是让阿克达苏的铁汉柔情震憾到,愉悦牵起她的小手道:“对了,不须要害怕,只要有李师师在的一日,阿克达苏就凶残不起来。走,随我去见一见这位天下第一痴人。”
虞思泪好奇的要死,无须叫唤,搁下茶杯亦步亦趋便跟了出去,心想这个李师师到底有多美?竟能让如此凶残之人立地成佛,兴匆匆地紧随在后,来到了西廷大王府。
这时暮色已淡,西廷大王府门口站立着两排侍卫,全都是红绒黑袍,臂绣一只撩牙恶豹,皆后背挂弓,腰系剔骨弯刀,手持着樱枪,无比的威武凛冽。
林华安来到阶梯下,摸了镇于门口的两尊野豹,不见威武的侍卫吆喝,也不知是认出自已身上的额驸团服,还是全都让他们的大王妃训走了脾气,呵呵拾步便往台阶上的廊庭走去。
驻守大门的侍卫早就看见来人了,只见来者年纪少小,一头白发,身着额驸团服,全国上下有这么一号人物吗?显然是驸马爷来了。
林华安脚步刚踩落廊庭,一人急迎上前,手按右胸躬唤:“小人参见驸马,不知驸马是来访老王爷吗?”
原来是认出自已来了,林华安点点头,笑声道:“我是特地来蹭饭的,你进去问问阿克达苏,看方不方便让我蹭一顿。”
那侍卫愕然,不知该说什么,只说了一句稍等,转身就往大门快步行去。
阿克达苏去年就把王位传给了儿子,从临潢王府搬到大都来亨福,儿子奉命在辽阳守着各地海域,儿媳妇及孙儿孙女们全都跟着去,巨大的王府就只有自已和爱妃。陪伴爱妃游山玩水,揽尽天下风光,是他对爱妃的承喏,可游玩了几次,他的兴劲不减,爱妃却又不愿走动了。
猫在府里呆了一个多月,整天就陪着爱妃剪那些花花草草,要不然就陪爱妃下棋,每次都被修理的惨不忍睹,终日就只能祈望着和爱妃规定的每五日才可以恩爱的那一次,这日子差点要把他弄疯了。
“谁?”巨大的膳厅里一声野兽般的咆问,阿克达苏瞪看前来禀报的门卫,丈二金刚摸不抓头脑破骂:“你这家伙胡说八道什么,阿茵娜她家那口子来找我蹭饭?是不是很久没让老……”
“咳!”他破口要骂的那句老子还没全,旁边响起一声软柔的咳嗽,蓦地巨大的声音消失,李师师嗔瞪了他一眼,才转对被咆的抬不头的门卫柔问:“是阿茵娜公主和额驸来访吗?”
那门卫死低着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敢把脸上的笑意展露出来,急急点头又摇头,嚅喉抑住笑声禀报:“没见着公主,倒是驸马携着一名端庄美丽的宋室女子前来,说是特地来蹭饭的,让小人进来问问大……呃……大王妃,看方不方便让他们蹭一顿。”
噗哧一声,李师师笑将了出口,霎时膳厅之内春情溢动,满室皆芳。她见夫君又呆滞怔看自已了,口中银玲一收,白析的脸蛋染上一树樱花,娇滴滴羞嗔嗔朝呆住的夫君瞪去一眼,言轻柔嗔:“妾身都四十四了,有什么好看的?额驸前来,你还愣坐着干什么呀,快起来吧。”
李师师嗔怪的话语甫落,膳厅外立时响起一道朗朗笑语:“不用起来,不用起来,让人再添两副碗筷就行。”
“呃?”听得朗笑,阿克达苏蓦地从爱妃柔波里惊醒,虎皱拧起,手按桌面翟立,但见一名白发少年牵着一位宋室少女走入,后面跟着一团王府侍卫,侍卫樱枪斜指,脸上盛满不知拿或不拿神色。
眼见侍卫把枪头对准额驸,李师师吓了好大一跳,匆忙起身急唤:“不可对额驸无礼!”话落,碎步移到阿克达苏身边,隔桌施福歉道:“侍卫无礼,还请额驸不要怪罪。”
林华安不怕阿克达苏不见,只是太好奇这位奇女子李师师是什么样子,心急就闯了进来,第一眼当先见着的就是那个高达八尺以上巨人,再听得娇声致歉,目光便往柔声方向移去,忽地他顿住了,嘴巴不能自住的愈张愈开,难于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美貌女子。
就他对美女的定议,家丑林缘茵绝对是普天第一,可见着李师师之后,这个普天第一林缘茵或许还能,却是不能独占了。
只见这妇人四十来岁,穿着淡黄色的羊翻领团裙,肤如凝脂,面如玉朔,眉似螓娥,柔眸善睐,靥辅承权。这还不是最吸引人的,浓浓魅力所在,是那股宋女的婉约娇柔,或许是金国呆久了,婉约娇柔之间又伦散着款款的英洒韶味。
“啊!”目瞪口呆仅半会,林华安回过神时,急对把鼻子气歪的阿克达苏歉道:“你别火大,我只是传闻听多了,实在好奇这位把三百万百姓从屠刀解救下来的奇女子是何样而已,今日一见果然让人钦佩不已。”说落,抱起双拳,深深对李师师鞠谢:“谢谢你舍身捆住了这头凶猛巨兽,如若不然,天下恐怕得将多添三四百万亡魂了。”
果然这一席话让阿克达苏消了怒火,别人再怎么夸他,他都不会高兴,可夸爱妃,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欢喜,毕竟在他心中,爱妃就是天底下最温柔善良的女子,半点都没有夸大。
李师师仰看夫君如孩子的脸庞,刚才还要吃人,别人一夸自已就高兴啦。转对林华安微微一笑道:“额驸谬赞了,妇道人家不敢领受,请坐。”话落,转对一旁的管事吩咐:“让厨子换一桌晚膳,备佳酿款待额驸。”
“不用,不用。”林华安赶紧摆手阻止,来到桌旁下视几乎没动过的四菜一汤,心想西廷王妃果然知晓生命的真谛,叹息地抬起头,发自内心道:“阿克达苏你确实是上辈子烧了好香,才能娶得到王妃这般的奇女子啊!”
阿克达苏见额驸视看简漏的晚膳,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没面子,听得这句叹息惆言,哈哈两声大笑,豪迈邀请道:“额驸请坐,快让厨房再备几个菜,我要和额驸喝酒。”
“再要一碗饭。”林华安对管事追加了一句,牵着怯生生的井儿坐入椅上,笑对入座的夫妻说道:“我是比不上老王爷的痴情的,阿茵娜不是我的心头爱,我是阴错阳差成了驸马的。再则,我有两个最爱,一个叫龙嫣,目前还在大宋。还有的就是井儿了,她原是高丽皇宫里的小尚宫,开始只不过是心疼她,后来就再也割舍不下了,她这辈子没见过什么权贵,胆子很小,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正奇怪额驸带来的这个小丫头是干嘛呢,头也不敢抬地只会窥视,听得这话,阿克达苏疑滤顿消,爽朗摆手道:“这没什么,爱妃以前胆子比她更小,慢慢就习惯了。”
“是呀,是呀。”李师师眉目弯弯看着井儿,就如看到当年自已一般,面对这些凶残成性的野兽,任谁都要打心底里惧怕的,便柔声抚问:“你唤井儿吗?姓什么呢?”
井儿原本很怕,可见王妃这般的温柔,就跟龙婶一样,胆怯消退一咪眯,轻轻抬起脸来,声音比蚊子大一些回答:“奴……井……井儿很小时父亲就死,还不知父亲姓什么,妈妈也死了,让老尚宫捡去,就……就一直唤我井儿。”她原本要自称奴婢,可又想得少爷身份,便就自称井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