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蒙面人现身后 向西门庆一抱拳:“三奇公子何以得知吾隐于石后 ”
西门庆上下打量其人 不答反问:“你问我 我还要问你呢 你把人家西夏公主诱拐到哪里去了 却叫我替你背一口天大的黑锅 ”
乾顺听着一惊 急转头看时 却见那黑衣蒙面人突然变成斗败了的公鸡一样 垂头丧气地嘀咕道:“早知道会撞上那小妞儿 老子永世不來这府州边境 弄得现在骑虎难下的……”
这番嘀咕沒头沒尾 听得人莫明其妙 乾顺到底心悬妹子安危 厉声喝问:“我那御妹在哪里 你把她怎么样啦 ”
黑衣蒙面人有气无力地把手一抬:“兀的不是你家那宝贝丫头 ”
西门庆顺着黑衣蒙面人手指的方向一看 却见那个山峰峰头上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哪里有翔绯虎李华梅的影子 正一愣间 却听身后“呼”的一声响 急回头 却见那黑衣蒙面人已经掳了乾顺 身轻如燕 直朝着旁边山壁蹿了上去 乾顺虽非一流高手 但也有些勇力 此时却如绵羊落入了虎豹之掌 竟然软绵绵难以与抗
西门庆不假思索 抬手四枚金钱镖往黑衣蒙面人双腿“委中”、“筑宾”两处要穴打去 同时怒喝道:“留下人來 ”
那黑衣蒙面人本身就是虎背熊腰的重量级 李乾顺虽然一路丢盔弃甲 周身重量锐减 但也是偌大一条长汉 百多斤总是有的 提了这么大的累赘 却依然能够身形灵动 在迹近于九十度直角的山间峭壁上壁虎般游移 这黑衣蒙面人轻功之佳 当真是天下独步 西门庆金钱镖來得虽快 但其人伸手揪着山岩间垂下的藤葛 借力一荡 就转到偏侧方向的死角里去了 西门庆金钱镖落空 再想追击 也是不能
西门庆急忙催马向山壁那面转了过去 同时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拐女人倒也罢了 怎么连男人都要抢 ”
黑衣蒙面人此时早已经翻上了旁边陡峭的山崖 却突然听到西门庆这一句不是暗器胜似暗器的大喝 身子一个栽歪 好悬从山崖上掉下去 他把手里的乾顺往地面上一搁 自己探出身子对下方的西门庆叫道:“阁下可别乱说啊 我很正常 对男人沒有兴趣 ”
西门庆向上戟指道:“沒兴趣 就把李乾顺还给我 ”如果不是仰攻不利 他早就以梯云纵的功夫往山崖上扑上去了
乾顺这时惊魂稍定 不顾心脏还在嘣嘣狂跳 怒喝道:“好大胆 竟然对寡人如此无礼你可知……”话音未落 突然声音一窒 好象一把快刀贴着他的嘴唇一掠而过 将他所有的质疑都根绝了
山崖下的西门庆一惊:“你把他杀了 ”活着的西夏皇帝比死了的李乾顺可有价值多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西门庆只射马屁股而不射李乾顺背心的缘故 如果黑衣蒙面人真的一刀将乾顺宰了 费了半天追捕力气的西门庆可真要抓狂了
还好 黑衣蒙面人回答道:“我只是点了他的昏穴而已 ”
西门庆略放了些心 正色问道:“阁下救了我家万林兄弟 显然和西夏不是一路人 今日却要出手劫走西夏皇帝 却置国家大事于何地 如若悬崖勒马 浪子回头 两国幸甚 天下幸甚 ”
黑衣蒙面人苦笑道:“在下并无心与三奇公子作梗 实是另有苦衷 唉 这个……罢了 我去也 ”说着提了乾顺 飞身就走
西门庆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 急了:“阁下慢行 咱们商量商量 只要你把乾顺交给我 价钱随你开啊 ”
黑衣蒙面人回手挥了挥 苦笑道:“这不是钱的问題……”
西门庆见他脚下不停 只是往山高林茂的地方疾行 追问道:“阁下何人 请赐姓名 ”
黑衣蒙面人扬声道:“你我有缘 还会相见 再见时自然明白 ”音犹在耳 人已隐沒于山林中 其轻功之高 西门庆生平仅见 自愧不如
这黑衣蒙面人休迅飞狐 飘悠若神 劫走敌国皇帝 却又沒丝毫恶意 其所作所为 令西门庆百思不得其解 呆了半晌 摇头不想了 反正如果有缘 相见时自然明白 还是省些害自己死脑细胞的工夫吧
虽然西夏皇帝的人丢了 但那匹御马还在 西门庆给那匹党项宝马起箭止血 敷以金创药 无微不至的面具戴得固若金汤 一点儿也看不出來他就是箭射马屁股的罪魁祸首 那匹西夏御马就象后世作牛作马惯了的顺民一样 感恩戴德地被他牵着缰绳走了
真是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 西门庆只顾低头想事 信马由缰的走了半天 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山里迷路了 费了半天力气和心思 这才于无序中寻回了正确的道路 等他回到建宁堡自家营寨 天已经黑了
离得还远 就见自家营中篝火通明 笑语欢歌 有健儿豪声正唱:“先取山西十二州 别分子将打衙头 回看秦塞低于马 渐见黄河入北流 ”
羌笛胡笳声里 又有人接着放声高歌:“天威卷地过黄河 万里羌人尽汉歌 莫堰横山倒流水 从交西去作恩波 ”
轰然喝彩声中 又有人宛转清唱:“马尾胡琴随汉车 曲声犹自怨单于 弯弓莫射云中雁 归雁如今不寄书 ”曲声清越 别有思乡怀抱
却听金鼓声一振 歌声与乐声并作 俱为豪壮:“旗队浑如锦绣堆 银装背嵬打回回 先教净扫安西路 再向河源饮马归 ”
千军齐声叫好 随后众声齐歌:“灵武西凉不用围 蕃家总待纳王师 城中半是关西种 犹有当时轧吃儿 ”
凯歌声中 人皆欢乐 西门庆勒马于黑暗中 也不由得会心而笑 连日來血战 终挫西夏军锋 敌国皇帝更是大败而逃 最后束手就擒可惜不是被自己擒了虽然美中不足 但终究是一场大胜 三军健儿如此欢乐 也就不足为奇了
唯恐自己现身后 惊破了这一团兴高采烈的气氛 西门庆拉马绕了个大圈子 想从偏寨回营 正行间 不防蹿起一群伏路小军 直围上來:“是什么人如此鬼祟 竟敢來探我梁山营寨 ”
西门庆心中暗暗点头:“好 胜而有备 才不怕残敌杀个回马枪啊 ”当下笑道:“是我 ”
众军见了大喜:“元帅有了 ”原來西门庆追赶乾顺 他们的马都够快的 把随从部下都丢了 梁山明教联军四下里乱找 现在还沒消停呢
西门庆知道了原委 急忙入中军与众将相见 众人皆大喜 于是点起传讯的烟花 四下里寻找西门庆的人马俱都撤回
虽然这些轻骑沒碰上西门庆 却也搂草打兔子 捉了不少西夏败兵 见了烟花得知主帅无事 回营交令后献头献俘 营中士气更是欢腾
士卒欢呼庆祝 西门庆却集合了众将议事 再将黑衣蒙面人本事形容一遍后 西门庆问折可求道:“边地男儿中 可有如此高手 ”
折可求、袁远面面相觑 一众人想了又想 猜了又猜 却还是茫然无头绪 最后西门庆只得广布探马 往西夏境内打听动静也不知那黑衣蒙面人会不会放乾顺回国……
第二天 西门庆引大军 驱锋直进 西夏人马群龙无首 节节败退 东路侵略军就此溃败 西门庆乘胜追击 驻兵于边境长城 西夏边关重镇左厢神勇军司、银州俱是风声鹤唳 草木皆兵 一夕数十惊
西门庆此时却是按兵不动 只是四下里散布流言 过了几天 军情传來 西夏南路军统帅 七岁的太子李仁爱听到父王和皇姑俱被西门庆俘虏 心胆俱寒 再不敢安然于宋境 于是和宗室之臣李仁忠、李仁礼引兵回撤 直趋国都兴庆府 以保国家根本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儿 就是老爹还沒死 就急着要继位当皇帝了
如此一來 庆州城重围自解 老将军种师道宜将剩勇追穷寇 衔尾直击西夏南路侵略军 西夏太子李仁爱大败一阵 尽弃粮草、驼马、辎重与抢來的财富 引残兵退入盐州 种师道兵少且疲 难竟全功 只得不赶
再过些日子 又有消息传來 说西夏西路侵略军大将晋王察哥闻说兄长乾顺就擒于西门庆之手 亦全军回师兴庆府 不想半路上碰上钦差 说太子行将继位 下旨剥夺晋王一切兵权 回京议罪
察哥本來倒也认了 谁知他的部属却鼓噪起來 有人抱察哥足而哭 哀声道:“若晋王千岁自解兵权 必被奸人所害 太子年幼 王权定旁落皇后耶律南仙之手 当年虽梁氏专权 其人其家还是大夏人 今日之后却是辽国公主 若她秉政 只怕大夏就要成为辽国的妾妇了 此社稷危亡之秋 晋王千岁若随波逐流而不挺身而出 就是大夏李氏的千古罪人 ”
这话直如暮鼓晨钟 惊得察哥汗流浃背 于是叱退钦差 引西路军全军直进 屯于兴庆府下 耶律南仙、李仁爱母子闭门不纳 国中亦分为立子和立弟两派 眼看就是一场内战 这正是:
自古权场无仁爱 从來皇位少亲情 却不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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