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终于回到了中原。
到了自家地盘,西门庆就换了身打扮,用一件异国长袍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看着就象个大食国人。这时海上丝绸之路兴盛,大食国商旅云集,西门庆的兴商政策和鼓励宗教多元化更属锦上添花,黑衣大食、白衣大食还有许多外国人都开始涉足内陆,西门庆趁机办起了保险队业务,专门承接外国人中原游历时的向导、护卫工作,给不甘寂寞的武林豪杰们开辟了一条新的财路,掐灭了很多隐性的不安定因素。
因此,大食国人打扮的西门庆带着一帮剽悍的汉人,大张旗鼓地走在官道上,一点儿也不抢眼,老百姓都开始习惯了,而且还觉得倍儿有面子——汉唐时百夷来朝的盛世,轮到俺们这一辈时又实现了!
从河北路一直进到京东路,西门庆一路看去,处处山青水秀,皆可入画。最让西门庆得意的是,所有的建筑物中,学校是最好的。后世的西方人最好的建筑是教堂,给上帝享用;天朝人最好的建筑是办公大楼和宾馆酒店,给权贵享用——到了西门庆这里,不得不别出心裁,把最好的建筑弄成学校,给孩子享用。
向梁山方向看了一眼,西门庆悠然心道:“那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天使大人,如果你想拆迁了学校盖办公大楼,我可是绝对不会退让哦!希望你的脑子和胆子一样肥硕,能结结实实地给我带来个惊喜——佛祖道祖真主我主一块儿保佑吧!”
终于快回到梁山泊下的巨野城了,道路上的外国人也多了起来。有个同样打扮的大食国人看到西门庆,他乡遇故知啊!兴奋得一溜烟蹦过来,张嘴就是一通阿拉伯语,听得西门庆一脑门子断线。
答不上来,这不是自找怀疑吗?微服潜回梁山的计划可就要破产了。关键时刻,西门庆灵机一动,一张嘴就是来自于魔戒之王托尔金独创的精灵昆雅语(quenya)——“aiya。valinnáomentiemme。anarsilalumenn’omentielvo。naitiruvantelarvaryuvantelivalartielyannanuvilya……”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阳光闪耀在我们相见的时刻。愿众神护佑你世间的旅程……)这回傻眼的换成了那个正牌的大食国际友人。这哥们顿时惭愧起来——这中华联邦果然是华夏上国啊!万国来朝,自己白学了八国外语,也听不懂人家说的是什么,用中华话怎么说来着?我真是坐井观天啊……
西门庆急中生智,化险为夷,捎带脚还收获了一个中华联邦的忠实粉丝,也算是因祸得福。于是双方友好地道别,西门庆继续赶路。
将要进入巨野城的时候,西门庆又遇上了更大的吃惊——不过这回他不用当主角了,因此可以悠闲地隔岸观火——前方人群里正传来高亢的吵架声,这声音怎么就那么耳熟呢?
也不用往人群里挤,西门庆身子一耸,就站在了马背上,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一目之下,西门庆不由得微笑起来——圈子里的还真是熟人,一个是白玉乔,一个是李桂卿。
白玉乔是白秀英他爹。当年东京名妓白秀英父女被一丈青扈三娘给抢上了梁山,西门庆要逆天改命,就把他父女俩收容了,后来呼延灼奉高俅将令,帅连环马前来攻打梁山,被西门庆一场《下河东》唱得军心涣散,不战自败。这白玉乔在戏中惟妙惟肖地扮演奸相欧阳方,出了一把好力。
因为有这一场功劳,所以梁山上众人,都对这有些势利眼的老头儿另眼相看,白玉乔按月拿养老钱,日子过得大是快局。
没想到,今天这老头儿静极思动,居然跑到闹市中跟人吵架来了!而且他吵架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李桂卿。
说起这李桂卿,也算是西门庆的一门儿亲戚了。当年西门庆娶了身故的李娇儿回家,丽春院李家自然和西门庆有了瓜葛,李桂卿一声声“姐夫”喊得口甜。后来西门庆上了梁山,寇名日著,大宦官李彦巡清河,李桂卿因为有西门庆这么一个姐夫而倒了霉,和家人一起被掳入牢中,落了个家产尽绝。等燕青割了李彦人头,李桂卿这才逃出生天,却已经是家破人亡,只余她孑然一身了。
虽然西门庆给了李桂卿一大笔钱让她安身立命,但李桂卿自小生长在勾栏,除了倚门卖笑外什么也不会,索性便在梁山脚下开起勾栏来。
梁山在晁盖时代,对喽罗兵逛勾栏规矩很严,因为托塔天王醉心武学,一意精进,自然视女色为粪土,他憋得住,于是就觉得所有人都憋得住,因此严令梁山喽罗不得宿花眠柳,以免坏了山威。
问题是有家眷的强盗终究是凤毛麟角,憋得住的强盗那更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一般的存在,几乎不可能嘛!一众绿林好汉们说起来——梁山什么都好,就是这一条山规累人。
接下来梁山进入西门庆时代。西门庆也很为梁山上阳盛阴衰的现状挠头,想当年罗马城新建,跟现在的梁山一样,满城居民都是强盗小偷,谁家姑娘都不愿意嫁过来,后来逼得弄出一场“萨宾之诱拐”,这才解决了男女比例失调的问题……
还好,这一世西门庆不需要去抢女霸女,他只要开放勾栏之禁就可以了。这一下梁山上数不清的光棍们无不感恩戴德,纷纷拜倒于西门庆的犊鼻裤下。
李桂卿的勾栏开得正逢其时。她经历了西门庆与李娇儿的一场情怨纠缠,也在李彦的大牢里过了一场生死,把世情都看淡了。勾栏之中好修行,李桂卿并不象别的老鸨子那样揉捏着手下姑娘们的皮肉挣钱,反而尽心尽力,成就她们走从良之路,数年间,撮合成了数十对姻缘,成了梁山军属的姑娘们提起李桂卿的名字,无不感激涕零。
如此一来,李桂卿的丽春院倒成了梁山脚下的模范勾栏,甚至有发展成为婚姻介绍所的趋势。李桂卿每天被人叫着“大姐头”,笑得很是开怀。
没想到,这几天却有不和谐的河蟹上门了。
因此西门庆就看到李桂卿扠了腰,柳眉倒竖,凤眼圆睁,指了白玉乔的鼻子在控诉:“这中华联邦治下的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敢来白睡人家妇女——你们还有些儿廉耻吗?”
西门庆听得啧啧称奇——白玉乔这老家伙难道真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转世?居然老当益壮,跑来白睡人家妇女了?不过想到李桂卿“你们”二字,西门庆游目一转,正看到一帮穿儒衫摇折扇的文士,正缩在白玉乔身后,彼此挤眼儿,嘻嘻直笑。
白玉乔则遮在前边,皮笑肉不笑:“咱们中华联邦,那是法治世界,安有白睡人家妇女的道理?临出门前,我们不是已经留下了两贯钱吗?渡夜之资,足而又足!”
一听这话,李桂卿火往上撞,大声四下道:“放着各位南来北往的仁人君子在此,咱们就此算算细账,评评道理——你们一伙儿,老少六人,骡马七个,在我丽春院里住了三天,每日点心茶饭不离鸡鸭鱼鹅猪羊牛,也不知造着多少罪孽;牲口草料,一样样都是黑豆黄豆水泡豆儿,少喂半升儿,便要有人叫起撞天屈来——我们做服务业的,敬你们远来是客,煮凤烹龙般接待,怎的住了三天,只把出这两贯钱来?若是上门欺人,你便明说!若是真把生意当成买卖做,咱们中华联邦的嫖资,还没这么便宜!”
白玉乔身后一群人,越听脸色越青。其中一个小后生不明所以,奇道:“众位,你们怎么啦?玩儿变脸么?”
一个儒生把折扇掩了脸,附耳道:“公子爷,那婆娘在用反关法骂咱们呢!将咱们跟牲口编成一处糟践!”
那小后生咂摸了半天味儿,突然反应过来,嘣一下跳起来,怒指着李桂卿叫道:“臭娘们!你敢骂人?!”
李桂卿一眼瞪了回去:“咱家祖上是赶大车的出身,只会骂畜牲,哪里会骂人?你这人穿儒衣,带儒冠,是个有智识的,却休要来无礼(理)取笑!”
小后生脸涨得通红:“我取笑你妈勒戈壁……”
一骂未了,被白玉乔按住了:“贤婿休得口出粗言,让旁人笑话!”
“嗡”的一声,周围人便是一阵悄声议论——这一家人豪放啊!老丈人带了女婿来嫖院,还要沽名学霸王不给钱!这长辈当的,真绝品啊!
西门庆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儿。白秀英终于嫁人了?正好正好,省着有人纠缠着想要当自己的小妾,弄得月娘在自己耳边提迷多少回,好不心烦!
不过看来白秀英这女婿不怎么样,居然伙着老丈人一起逛勾栏,还白睡!这要是碰上第二个插翅虎雷横,不用问一定会把他们打死的!
那边白玉乔已经安顿好了女婿,转过身来,若无其事,不愧是年老成精见过风浪的,李桂卿骂得再狠,他也是春风过耳,全不萦怀,只是笑道:“白菜豆腐,也寡淡得有味,你要煮凤烹龙,又怨得谁来?”
李桂卿反倒被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啊哈!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白玉乔苦口婆心地道:“虽然是你的不是,但我们家是何等的门第,也不会来跟你计较这些——大爷们肯来你这里开心,实在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反倒折了你的草料!——这便退下吧!”
李桂卿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周围众人却鼓噪起来:“打这臭不要脸的老驴!”
“敢打我?”白玉乔仰天冷笑,“你们可知,我家女婿是谁?”这正是:
英雄纨绔难相似,气度格局自不同。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