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人也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不敢想象,当校长、当学生、家长、当同事看到我们从警车上下来,会作何感想?他们怎么也不会认为,我们是无辜的吧?我们怎么在学校抬头?学校还能容得下我们两个吗?家里人会怎么看我们?邻居又会怎么看我们?”
一万块钱,毁掉的可能是这对夫妻的前程……而一切,就是一张暂住证!
他们聊了很多,也从别的人那里听到很多,其中没有暂住证的占绝大多数,可有的人,有暂住证也被撕掉了,有的则是在京里游玩、出差,就像刘羽这样的人很多,甚至,有一对小情侣,他们是有暂住证的,女友在洗澡,男方因为开门迟了,被他们撕了暂住证,踹开了卫生间,把光着身子的女友就地抓起来,无视他们的尊严与**。
直到深夜,大家才终于睡了。
夜深人静,刘羽无法入眠,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闻着污浊的空气,望着被焊死的铁窗户外,射进来的月光,一抹深深的悲凉和愤怒,在心里,像野草一样蔓延。
城市关爱需要救助人的场所,却成了一个阴暗得令人绝望的地带,把正常的,无辜的,善良的人逼迫成畜生,扭曲的榨取肮脏的金钱。是扭曲的人心,将**这个阳光的地方,变成了黑暗的地狱!
凌晨一点多,当所有人都睡着,刘羽扭开铁窗户,悄然钻了出去,他好久没有这种杀人的冲动了,不,杀的不是人,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五米高的院墙,没能拦住刘羽,他轻松翻到了外面的大院子,摸上了那两层楼房的小楼,找到了**所长的房前。
“领导,答应您的事,我办到了,明天能放我和爱人走吗?”在所长的房间里,一个被蹂躏过的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光着身子,双眼无神的躺在**,麻木的发话。房间里,残留着刺鼻的气味,若非女人无助的屈辱神情,漠然的话语,谁都该认为,这是一场**的闺中画面。
所长又黑又胖,面相丑陋,笑**的把手伸进被窝里,握住女人的两只大乳,色**道:“小宝贝表现不错,打你一进来,我就瞧上你,看你那长腿,我就知道你**功夫不错!果然不出我所料!伺候得不错!”
女人屈辱的闭上眼,任他糟蹋,两行清泪在脸颊流淌。
“诶诶!哭什么?你情我愿的东西,有什么好哭的?”黑胖子所长鄙夷一声:“告诉你,不是你今天顺从,听了话,明天你和你那什么宝庆的男人,都得送农场!那环境可没这清幽!”
女人用被子揉揉眼睛,默不作声。
刘羽捏紧了拳,却转身离去,回到了房间里,临睡前,复杂的看了看沉睡的宝庆。他在梦中,或许不知,自己的妻子,为了保全他们的名声和前途,忍辱负重,对别的男人献身了……宝庆事后没察觉便罢了,一旦察觉,那就是两人之间,这辈子都拔不掉的刺……
刘羽没动手捏死那个所长,是因为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农场”,按照所长说的,相比于那农场,**尚算清静之地。既然来了,那就索姓把这条深埋在太阳底下,不见天曰的罪恶链条,深挖到底,看一看,这阳光下的黑暗,到底有多罪恶!
只是,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当凌晨五六点时,外面警犬狂吠,然后,外面大院子的警楼里拉响了警笛,紧接着,人群攒动,叫骂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十分钟后彻底消失,只剩下狗依旧在叫,其余的却已安静。
第二天,刘羽他们发现,铁门处有刺眼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洗干净,一个协警正用力的拖掉,见有人看过来,目中凶光一闪,抓着最近的一人就是一警棍,打得此人当时就血流满面:“都滚!有什么好看的?告诉你们,谁敢逃跑,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刘羽目光冰寒,原来昨晚是有人逃跑,被发现了!
那人到底死没死,无人知道,就算死了,恐怕也没人知道他死在这里!要知道,进来的人被搜走了所有证件,他们身上只有一张写有他们名字和家庭地址的小纸条,纸条没了,死的是谁都没人知道。可以说,在这里被打死了,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中午吃饭,刘羽依旧没吃,坐在台阶上,默默望着在这里面排队领取发烂的窝窝头的百姓,在这失去了作为人类的尊严,被当成畜生一样活着的地方,只能默默忍受,只能牺牲一些宝贵的东西换取**——就在吃完前,宝庆被叫走了,他和她的妻子,**了,离开了这个令人发指的罪恶地带!
刘羽目光落在东边的一栋楼,里面关押的,都是缺胳膊瘸腿、身躯残缺,或者年纪太大的人,他们有的在地上爬、有的眼睛看不到路、有的老得走不动、有的被烫伤,伤口流着白脓……却无人管他们。
“爷爷……”蓦地,耳畔传来清脆的声音,侧头看去,是车上被塞进座位下面的那位三岁小孩子。
那位老大爷,被送进来后,昨晚没能睡好,木板太,本就差的身子骨更差了,此刻正在门口晒太阳,半死不活的,奄奄一息靠在院墙上,浑身无力。小孙子,纤瘦得根树枝似的胳膊,小心翼翼撕下一块馒头,伸着稚嫩的小手,把馒头喂到瘦得快死的爷爷口中,他小嘴抿成一个弧形,眼里泪水在打转,却坚强的,没有哭,他尚未明白事,却感觉到,自己的爷爷,跟平常不同了,孤独感和害怕感,占据着他幼小的心灵。
呆呆望着这一幕,刘羽心狠狠一揪,几个被看押的,也投过来目光,有些敏感的,已然湿润了眼睛,捂着眼睛回到房去,不忍再看。
爷爷嘴唇一张一合,艰难的吞掉,抬起战战兢兢的,脏得乌黑的仿佛是从煤炭堆里拉出来的手,擦了擦小孙子的眼泪,苍老的脸庞,绽放出欣慰的苍笑。
“彤儿不哭……来,来,来……”爷爷艰难的招招手,让小孙子坐在自己旁边,和蔼而慈祥望着他:“爷爷教你念书……跟我一起说……我爱祖国。”
彤儿见爷爷说话了,哭着的小脸,绽放着灿烂的,纯真的笑容,吱呀学语的喊着:“我爱祖国……”
爷爷苍颜一笑,战战兢兢的手,非常缓慢的摸着小孙子的脑袋,这个动作耗费了他很多力气,也牵扯到身上的不适,脸庞皱巴巴的皮肤更加拥挤,可眼中,却是欣慰的笑意:“我爱人民……
彤儿很享受爷爷的**,半个身子调皮的的趴在爷爷的**上,笑嘻嘻的嘟囔的学着爷爷:“我爱人民……”
“哈哈……咳咳……”爷爷剧烈咳嗽两声,苍老的身躯猛地颤动,好一会才缓解,笑着摸着小孙子的头:“我爱中国**党……”
彤儿抬起头,眨着大眼睛,跟不上这个长一点的句子,嘟哝个不清:“我爱……党……**……”
一边是喧嚣的争抢猪食,一边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这个残酷的地方,用最后的时光,安静的教自己的小孙子,要爱祖国,爱人民,爱**党……
是谁,把你们爷孙送到这里?你们爱祖国,爱人民,爱**党,可,他们爱你们爷孙吗?
这,是爷孙,对这个世道最无声,最有力,最大的讽刺……
刘羽没能忍住,哭了,平生,少有的哭了……
午后,他们新来的一批人,有了安排,其中年轻力壮的,被挑选出来,送去所谓的农庄。
刘羽赫然在列,他被送走时,最后望了眼,那天真欢笑的孩童,以及他身旁,即将走到生命尽头,即将离他而去的爷爷。
你们先忍耐,我会回来救你,救你们,所有人!
上了去农庄的巴士,一行人再度受了昨天来时的罪,一百个人挤在一个大巴里。
在路上,隔着车窗,看着外面的街道和**的行人,很难想象,他们处在同一个国度里,却是两种身份——窗外是**的公民,窗内却是奴隶……
两个小时后,车子驶出了京里,来到了郊外,远远能看见一个一字排开的,长长的双层建筑,有点像长城,一眼望不到尽头。
车从一个封闭的大围墙里开进去,电网、铁阑珊、巡逻狗,神色威严的保安人员,冰冷的巨大铁门,肃穆而威严。
进去后,里面一望无际是极大的空间,有人在挖地,有人在抬木材,有人在修房子,有人在掏猪粪,有人在清理人高的垃圾山……在他们身后或者附近,有保安人员拿着各种刑具,但凡谁偷懒,就上去殴打,刘羽亲眼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被一个保安人员一脚踹到了地上,照着她的肚子很踩了两脚,不,保安踹的不是人,是盲流!
进入冰冷的农庄,一车人在吆喝谩骂中,被分成五个小组,一个组二十人,分批干活。
刘羽所在的组分到的是处理饮料瓶,将饮料瓶的盖子和瓶子分开。
刘羽是新来,不知怎么处理,所以被分配到了先来的一个大妈身侧,大妈五十多岁,容颜看起来比年纪苍老,多半也是农村人。
她手不太方便,尤其饮料瓶子上的标签需要被撕掉,她手指粗糙,经常要花半分钟才能撕掉一张,动作越慢,她越着急,撕得越慢,身后的管理人员巡逻过来时,时不时拿警棍抽她一下。每挨一下,她就先捂住嘴,因为,痛出了声,还要挨打……
刘羽来了十分钟,她却挨了两下抽,红肿的眼睛说明,她哭过,而且是很多次……
“大娘,我来撕标签,你扭盖子。”刘羽看不下去,拿过她手中的瓶子。
大妈警惕的望望刘羽,最后接受,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默默做着分工。
这种处理饮料瓶的工作并不轻松,人是蹲在地上的,不许起来,蹲的时间长了,腿容易发麻。但中间没有休息的时间,谁敢停,身后的人马上武器伺候。
一直持续到吃晚饭,才允许停下来,紧接着门口传来一声吆喝:“刚才新来的都出来,开会!”
刘羽闻言,起身准备过去,那大妈飞快的瞟远处的保安一眼,拉住刘羽的手臂,悄声道:“小伙子,待会开会时,离他们远一点,不要靠近!还有,他们打你时,不要还手,打够了就没事,如果还手,不是被打残就是被打死,记住了。”大妈左右望望,警惕的跑开。
刘羽微微感激,这就是善有善报吧。
会是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内,刘羽来得比较晚,刚要进门时,一个同一批来的壮汉子火急火燎的冲过来,将刘羽挤到一边,不仅不道歉,反而冲刘羽龇牙咧嘴一下,凶光狠狠瞪他一眼。
冲进去后,汉子陪着笑,与开会的几人搭话,故作轻松的有说有笑,会议还没开始,那主持的几人,也爱理不理的跟他说几句,这让汉子优越感十足,得意洋洋的扫视一圈跟他对视的盲流。这让刘羽不禁想到曰本侵华时的情形,国民一边痛恨着曰本鬼子,却也未必不羡慕那些能与曰本鬼子扯上关系的**、买办之流。
随着挂钟一响,开会时间到了。
汉子自觉成为了这些人的贴心人,虎着铜铃大的眼睛,呵斥别人:“听见没!排好队!开会!”
人群畏惧的自动排好队,那汉子露出谄媚的笑容转身,但,谁也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那开会的四个人,毫无征兆的一把将他摁在地上,四个人摁住他的手脚,死死钉在地上,第五个人拿起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砖头,狠狠往他脑袋上砸。
刘羽他们这群盲流,只能眼睁睁的围观着血腥的一幕,耳中传来“砰砰砰”的声响,各个吓得面无人色。
原来,这群人要杀鸡儆猴,让他们这些新来的老实安分,别抱什么歪心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