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鬼亦为之动容,惟有唐劫面容不变:“那樊云海为什么要把你镇压在此?”
那女子滞了滞,这才说道:“我当年被师傅带走后,修行了一段时间。∷頂∷点∷小∷说,只是无论如何修,却始终忘不却他。师傅说我眷恋红尘,情丝未断,要我回凡间走一遭,了却前尘旧事。”
“后来呢?”唐劫问。
“后来……”女子的声音越发低沉起来:“后来我便下了山去找那当年仇人。却未曾想到,竟遇到了这个负心人。那时他正好受到炎阳界一个大仙派的赏识,在那仙派的鼎力支持下,他横扫**,每战必胜,渐渐创立了一个庞大帝国,自封帝君。我在那时前来找他,却不料这负心人狼心狗肺,非但不认我,反而指使了人来杀我!”
唐劫认真的听着她的说话,看她的表情。
说也奇怪,这时候听她说话,到是再没了先前那股惑骨乱心的劲儿。
女子还在说:“不过他终究是小看了我。我那时已是化魂修为,他派来的高手虽众,又怎可能是我的对手。只是我念及旧情,始终不愿痛下杀手。没想到他屡次杀我不得,竟然亲自出手追杀。”
听到这话,众鬼皆是一惊,就连唐劫听得也心头一跳。
女子的声音越发哀婉:“他以帝君之尊,亲领帝国三千铁卫,三十六天罡将,八大仙门修士,围杀于我。我向他苦苦哀求,他却始终不允,定要杀我。”
“真是薄情寡义之辈!”众鬼一起斥骂道。鬼物本就无情无义,这刻反到为这女子遭遇心痛起来,到也好笑。
惟有唐劫依旧如故,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女子的眼中氤氲出一股雾气。
她语气油然地说:“我迫于无奈,只能与他动手。那时他也已是天心化魂期的大高手,又有众多修士,兵众相助。那些士兵别看只是凡人,却个个修的好功夫,血气沸腾,组成冲天战意,意念摇动下,灭杀修士亦若等闲。如此众多强手,我再不能敌,所幸天可怜见,我竟在那时突破了。”
“突破?”众鬼一起惊呼。
无心鬼王沉声道:“进入皇者境界?”
若眼前这女子乃是冥皇一级的人物,那的确不能以她的柔弱姿态来视之了。惟有唐劫微微皱眉,因为他很清楚临阵突破这种事有多难。每一关的突破都有自己的独特要点,冲击之前需做种种准备,并最后步步推进。尤其是天心,紫府,仙台这类大关卡,每次突破前的准备,都是以年为单位,耗费的资源都是天价。正因此,别的罐头临阵突破也还有些可能,象这种位置几乎就不存在临阵突破的可能。唐劫之前能临阵突破天心,那也是他完美之躯再加早有准备的结果。与其说是爆种,不如说是早有预谋。
如今这女人竟然说她临阵突破晋升紫府,这就好比唐劫当年以化魂修为胜紫府一样不可思议。
但奇迹从来不是唐劫的专利,既然唐劫可以创造奇迹,凭什么别人就不可以?唐劫找不到那女子在此事上说谎的理由,一时竟也不好反驳,只得先默默听着。
女子继续道:“是。我晋升紫府后,修为大涨,终于反败为胜。那一战,我尽屠樊云海三千铁卫,诛杀三十六天罡战将,修门八贤被我一口气杀了六个,惟有两人以身遁之,最后再生擒了樊云海。他跪下来苦苦向我求情。他说,只要我肯放了他,便带我会京,立我为后……”
说到这,女子的眼中再度浮现泪花:“我曾以为我不会再在意他的许诺了,但我错了。师傅说得没错,我终是斩不断这缠身情劫,抛不却这红尘俗世。所以我同意了,跟了他回去。”
女子娓娓道来:“回到宫中后,他果然如他所言,废了原后,立我为后,从此与我双宿双飞。我本以为,日子可以这样一直下去,却未想到,这狠毒男人竟一直都想着谋害我。那一日,正值我生日之机,他喝令举国庆贺,并与我登台望月。我以为他是为我好,却没想到他竟是早就布下埋伏。这一次,他却是把那背后支持他的仙门都叫了来,两位紫府境的大宗师,更在酒中下了毒!”
说到悲愤处,女子声音已是极度尖利。
她嘶声道:“他不惜一切手段要我死!!!”
这喊声落在众鬼耳中,竟是一起心生颤栗,感受到那发自内心深处的深刻怨毒与憎恨。
惟有唐劫叹了一声:“可他最终没有杀你对吗?他非但没有杀你,反而将你保护在此地,甚至死后都不肯离开。”
“谁要他的保护!”女子已嘶声叫了起来,随即意识到什么,又喊道:“什么保护?明明是镇压,镇压!!!这个该死的男人,我一片真情对他,他却那样对我,你们说他该死不该死!”
众鬼愕然,一时皆不知该如何接口。
大家都是来寻宝贝发财的好吗?谁管你们谁对谁错?要不是看在这女人好歹也是个紫府的份上,只怕早就杀过去了,哪有兴致听他啰嗦。
偏偏这里还有鬼愿意陪她啰嗦,那便是唐劫。
唐劫已道:“保护也好,镇压也罢,都不过是一种说法,只是在不同人眼中,不同角度的看法罢了。”
“你不信我?”那女子厉声看向唐劫,连表情都变得些许狰狞起来,显然在这件事她极度看重,绝不允许有什么其他意见。
却是连奴家都不自称了。
奈何唐劫个不知死的还真就不吃她这套,依旧道:“说不上信不信的,只是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听话切莫只听一方言词,总需双方对峙,方见真相。所以虽然你言辞凿凿,声色俱厉,听起来好象都是你的正确,但奈何我却是不会听你一面之辞的。”
那女子听了,阴沉着脸道:“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了?”
唐劫笑道:“到也未必是撒谎。我不是说了吗,有些事情,换个角度看,也许会不一样。”
女子便道:“那你说说,怎么个不一样法。”
唐劫正要回答,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还未知前辈芳名。”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这才道:“你可以叫我……飞燕。”
“飞燕……”唐劫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点点头道:“好,既然飞燕前辈有询,在下就答一次,说说自己的看法,有说的不对的,还请指正。”
“讲!”女子道。
唐劫便指着这壁上的壁画道:“在说前辈所说之事前,我想先解释一下这墙壁上的画。画,大家都已经看过了,但我唐……我摩罗智还是要不厌其烦的再解释一下。从这画上的内容看,这其实就是飞燕前辈进入仙门前的一段经历。那个时候的樊前辈,不过是一个小小农夫,后来因征兵之故,才得以军队,并有奇缘,获得了修炼的机会,我说得没错吧?”
飞燕眼观鼻,鼻观心:“画就在那里,大家自看得明白。”
“正是。”唐劫笑道:“在那之后,飞燕前辈去寻夫,才有了画上的那一番遭遇。只可惜美好的日子总不长久,却终究被人破坏。可恨的是,那樊云海死里逃生,不思复仇,反而认贼作父,又与那仇人之女成亲。白辜负了你一番心意。然后就是前辈刚才所说的,而画上没讲的那些故事,我说得可是对也不对?”
叫飞燕的女子皱了皱眉头:“你这人说话好不爽利,这些都已是明摆着的事了,为何还要如此反复强调。”
“我只问你,是也不是?”唐劫道。
飞燕却把头转过去,哼了一声竟不理他。
唐劫微笑道:“明白了,其实……前辈是不太能撒谎的吧?”
这话一出,飞燕整个人身体猛第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唐劫。
唐劫已微笑道:“不用奇怪,从你先前几句话就能说动众鬼时,我就已经感受到,你的话语中应当是孕有了某种道法的力量。唔,类似于真理、道,言出法随的效果吧,却还是有所差异。不适合用来作战,却可以凭借语言的力量让人信服,听从。当然,还不是太强,所以有所限制,比如这语言本身,不能是谎话。甚至于平时最好也勿撒谎。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费尽心机,搞出这些壁画的原因。”
飞燕的脸色已沉了下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唐劫微笑道:“你这么回答,我就更确信自己没有猜错了。”
“猜什么?”众鬼不解。
唐劫指指墙上壁画道:“你们都被她给误导了。”
“难道说,这上面的壁画都是假的?”摩罗胜问。
“不,恰恰相反,每幅画里的内容都是真的。”唐劫回答:“只不过……读法有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