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了,我根本就没有妹妹。”甄十娘抬头看着楚欣怡,认真地说道,“……你认错人了。”
楚欣怡手掌攥成了拳,片刻,又慢慢松开。
“瞧姐姐说的,我们同是将军的女人,自然要以姐妹相称了,将军见了也会高兴的。”她娇滴滴地一笑,“姐姐说是不是?”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她想装傻,她就陪她傻到底。
“……原来你也是将军的女人啊?”甄十娘恍然大悟。
楚欣怡险些没吐血,她使劲咬了咬牙。
见她没接话,甄十娘又问,“那你在将军面前自称什么?”
没料甄十娘突然转了话题,楚欣怡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一时却想不出来,反射性地回道,“当然自称婢妾了。”
“……何为婢?”余光透过窗棂瞧见院门口隐约有人影晃动,甄十娘眸底蓦然射出两道寒光,咄咄地看着楚欣怡。
“婢?”无意识重复了一句,楚欣怡身子猛地一震,她直直地看着甄十娘。
终于想通了,还不算笨。
心里冷笑,甄十娘慢声细语地解释道,“婢的意思就是奴婢,妾字前面加了个婢,便为奴。”她看着楚欣怡,“婢妾也只比奴婢多一项替主子暖床的义务罢了,奴才到什么时候都是奴才,怎么能和主子称姐妹?而且……”一字一顿地说道,“还在主母面前自称‘我’?”
甄十娘毕竟没有被休,她的身份还是沈钟磬的正妻,按规矩沈钟磬的妾室在她面前都要自称婢妾。
“这……”楚欣怡声音一滞。
这个她还真没有想过,掌管将军府中馈多年,她早已把自己看成了主子,今日这屋里所有人包括喜鹊。谁也没有意识到甄十娘才是沈钟磬的正妻,身份高了楚欣怡一大截,楚欣怡见到她是要行大礼的。
脸色变了变,楚欣怡随即就高昂起头。
她才不怕。
都被遗弃了五年,这贱人也不过就剩个虚名罢了。
众所周知,她才是将军府真正的当家主子!
“怎么,一个婢妾就可以在正经主子面前自称我……”甄十娘也不气恼,慢声细语说道,“是大周律变了呢。还是……”她目光一一掠过楚欣怡身后众人,“……将军仰仗万岁的恩宠无视大周律法,想宠妾灭妻?”
原本不过是妻妾间的斗嘴,被甄十娘这么一提,问题就上升到了沈钟磬持宠而娇。无视国法的高度。
一旦传出去,沈钟磬就会被扣个内维不修的大帽子,再大的功劳也没了,她也别想再被扶正了。
楚欣怡脸色候地一变,“我……婢妾不是这个意思。”
“你终于承认你在我面前是奴才了?”甄十娘话题一转,“未经主母允许,就私自对我身边的大丫鬟动刑。你可知罪?”声音不高,却恍如冷刃上的冰峰,有股直刺人心的威寒。
空气顿时一滞。
嗖嗖嗖,众人目光俱落在楚欣怡身上。
楚欣怡脸色由红变白。直直地看着甄十娘说不出话。
这规矩她比谁都清楚,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用到自己身上。
“我看你是不见棺才不落泪。”甄十娘淡淡一笑,她猛地一声高喝,“秋菊。掌嘴!”
众人俱一哆嗦。
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会吧?
楚欣怡可是将军府的红牌宠妾。进将军府五年,连沈钟磬都没动过一指头,除了老夫人和沈钟磬,府里哪个见了她不都唯唯诺诺的?
今天这个被遗弃了五年的女人竟要掌她的嘴?
她不想活了?
还是,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住了五年,她脑子变傻了?
大家眨眨眼,再眨眨眼,见秋菊站在那压根没上前的意思,才暗暗呼出一口气。
原来是虚张声势。
就说吗,她一个弃妇怎么敢打将军府里的当红宠妾?
话说出去半天没见动静,甄十娘就转头询问地看向秋菊。
秋菊也正看着她,见她看过来,就压低了声音, “……掌嘴是干什么?”流浪女出身,秋菊还真不知道这些大宅门里面的专用术语。
甄十娘好悬没晕过去。
天,连这都不知道,真给她丢人。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吗?
想起秋菊不是跟她一样穿来的,当然没看过电视剧,也就是说她还真没见过猪走,甄十娘呻吟一声,低声道,“……就是打嘴巴。”
“……奴婢知道了!”听明白了,秋菊扔了棍子就走上来。
春红等人刷地围了上来,“姨娘主持将军府中馈多年,也算半个主子,谁敢动!”当着甄十娘的面,春红再不敢说她家姨娘就是将军府里的主子了。
见他们涌上来,秋菊回头就拎起了棒子。
眼见就要打起来,只听咣当一声门被一把推开,李长河带着喜鹊的小姑子小叔子等一大堆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出什么事了?”抬头瞧见甄十娘稳稳地坐在地当中,李长河连忙刹住脚,“小姐。”
“长河来了。”甄十娘朝他点点头。
“长河!”喜鹊眼泪刷地落下来,“……他们欺负小姐。”
一眼瞧见喜鹊的两腮红肿不堪,李长河额头的青筋瞬间蹦起来,“……是谁打的?!”恶煞似的扫向楚欣怡等人。
李长河本就长的五大三粗,又是个粗人,这一嗓子,直像晴天打了个霹雷,楚欣怡的心都跟着一哆嗦,心道一声不好,“今日这亏吃定了。”目光直直地看向甄十娘。
她不信甄十娘真敢让人动她?
“长河……”甄十娘叫住李长河,“你先出去。”
将军府可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惹得起的,今日李长河敢动楚欣怡一指头,惹怒了沈钟磬,怕是明日就会横尸街头了。
她只要他们来助威。可不敢让他们真动手。
李长河虽不知这些弯弯道,可他格外尊重甄十娘,听了这话,虽然心疼媳妇被人打成那样,众人面前他还是点点头,“……我就守在门外,小姐有事叫我。”
“……动手!”见李长河等人退了出去,甄十娘脸色一寒。
春红还想拦,楚欣怡使了个眼神。“你们退下。”
也知他们这些人若真上了,门外那群煞星立马就会冲进来,春红等人期期艾艾地退到一边。
“将军还说你变了……”见秋菊一步一步走过来,楚欣怡有些心虚,“想不到。五年了,你根本就没变,还是这么娇蛮,你就不怕动了我,将军会治你的罪?”
秋菊迟疑了下,回头看向甄十娘。
听道娇蛮两个字,甄十娘眉头动了下。随即喊道,“动手!”
秋菊心思简单,听了楚欣怡的话她也有些担心,但见甄十娘神色淡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心也便放下了,啪的一声,她抬手就朝楚欣怡脸上打去。
做惯了粗活。秋菊的掌力可不是春红等人能比的,只一掌。楚欣怡脸上就起了五道红檩子。
屋里人都倒吸了口气,齐刷刷看向甄十娘。
甄十娘眉头都没动。
微微顿了下,秋菊没听到甄十娘出声制止,接着又一抬手,啪的一声,在另一边脸上又落了一巴掌。
甄十娘没喊停,秋菊就一直打。
只听啪啪啪,一阵清脆的响声,一会功夫就打了十几掌。
眼见楚欣怡两腮都肿了起来,隐隐冒出血丝,可秋菊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春红扑通跪了下去,“……大奶奶息怒,奴婢知错了,求大奶奶饶了姨娘。”
见春红跪下,楚欣怡带来的其他人也呼啦啦跪了下来。
甄十娘就喊了一声,“秋菊……”
秋菊转身退了回来。
“你可知错?”甄十娘冷冷地看着楚欣怡。
被打的头晕眼花,楚欣怡哪敢再硬气,“婢妾知道错了?”若她不承认,甄十娘一定还会继续打她。
时值今日,她终于领教了为什么当初状元府的人一提到这位夫人,都战战兢兢的。
她不是蛮横,是非常非常的蛮横。
“嗯?”甄十娘语调微微上扬。
楚欣怡扑通跪下,“……婢妾知道错了,求大奶奶饶了婢妾。”
甄十娘这才点点头,“知道错就好,你回去告诉将军,我并没有喝过你捧的茶,你这个姨娘我不认,你还不配在我面前自称婢妾。”
那称什么?
楚欣怡有些恍惚,脸被打肿了,人也反应迟钝,寻思了好半天她也没转过弯来,只连连应声,“……婢妾回去一定如实回将军。”
“好了,你们走吧。”甄十娘摆摆手。
如得了大赦般,春红等人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扶了楚欣怡就往外走。
“等等……” 快到门口,又被甄十娘叫住。
众人都一哆嗦,楚欣怡强自镇静地问道,“大奶奶还有事儿?”
“我忘问了,你今日来找我有事?”
一句话问的楚欣怡直想吐血, “婢妾只是来看看大奶奶。”
甄十娘就摆摆手,“……既然看过了,你们走吧。”
……
“……将军都不舍的动一下,今日却吃了这个大亏。”出门上了车,春红一边给楚欣怡擦嘴角的血,心疼地直掉眼泪。
“这样也好,回去看将军还心软?”被春红的手碰在伤口上,楚欣怡疼的一咧嘴,“你轻些!”皱眉骂道,“……这贱蹄子下手真狠,早晚落我手里,我剥了她的皮!”
嘴里骂着,楚欣怡眼里现出一丝狠色:
这贱人不管不顾地就把自己打成这样,这可是现成的苦肉计,就不信这次沈钟磬还不舍得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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