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拒绝,抬眼瞧见王妃赢了糖的孩子似的如花的笑颜,甄十娘手停在了那儿。
郡王府和将军府都不缺这四两黄金。
自己已经接到手里又送回去,倒显得小家子气,好像没见过似的,念头闪过,甄十娘温婉笑道,“……不过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倒让王妃破费了。”递给秋菊,“替少爷收好了。”
见甄十娘只一犹豫就收了下来,一点都没为难自己,王妃心下一轻,暗暗点点头,“……她倒真是个有担当的。”
又聊了会闲话,听门外有人说话,王妃心知是有事,就站起来。
见她恋恋不舍地看着被丫鬟擦净了水端端正正地摆在案上的水车,甄十娘索性让丫鬟包装了让南郡王妃带着,“……给小县主当玩具。”
王妃惊在了那。
说是玩具,这可是个无价宝!
参研透了,改造成真正的水车架在漓河两岸,对常年干旱的西南百姓来说,就是天降的洪福。
见王妃犹豫,甄十娘就笑道,“不过一个玩具,家里就有匠师,再给打造就是。”
回过神,王妃点头称谢,“沈夫人今后事情,若信得过我,我定会全力相助。”语气格外的真诚。
甄十娘微微地笑。
秋菊回头抱怨甄十娘,“……少爷惦记了一个多月,夫人不该就这么送了人。”不说简武简会心疼,单说沈钟磬知道了就会不依不饶。
“我听说西南连续两年大旱,南郡王亲帅黎民百姓肩挑手抬从漓河取水浇田。苦不堪言。”慵懒倚着抱枕,甄十娘声音幽幽的,“将军不管地方政务,这个水车在我们手里不过就是个取乐玩具。送给南郡王却可以造福一方百姓。”脸色陡然一正, “……去查查,刚才是谁在外面喧闹。”目光少有地带了一丝寒意。
知道南郡王妃在这做客,竟敢在门口喧闹!
让南郡王妃见了。还以为她的将军府多么没规矩。
秋菊快步走出去。
不一会儿,带了冬菊进来,“……是老夫人听说南郡王妃来了,遣了红桑来请南郡王妃过去说话,因见你忙着,奴婢就给打发了回去。”冬菊小心翼翼地看着甄十娘脸色,“……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了。”
甄十娘神色缓下来,“你做的很好,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只管让小丫鬟往外撵。不许再让他们靠近客厅。”
不是霸道。
老夫人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人也越来越不讲理,已经不适合接待这些贵勋内眷了。
否则,哪天给将军府带来灭顶之灾都难说。
以前在梧桐镇她管不着。既然入主了将军府,她就绝不允许沈钟磬被折腾进死牢的那种事情再次发生。
那面老夫人却脸色青紫。 “……她竟然把你撵了出来?” 把炕面捶得三响,“……这贱人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婆婆!”
紫月等人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叫骂了半天,老夫人有心想趁沈钟磬不在家带了人闹上浩然居,随即想到如果自己敢闹过去,她就敢穿了诰命服摆出公主的身份等着自己,丢了脸不说,怕是以后更不让自己见孙子了……可心里的怒气到底出不来,索性拎起拐杖劈头盖脸地朝红桑砸去,“都是你个小贱蹄子,连这么点事也办不好!”
痛打了红桑一顿,老夫人一口恶气总算平复下来。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红桑这个委屈啊。
难怪这些人明明在外面受了浩然居小丫鬟的气,回来都还要舔着笑脸替甄十娘说好话,早知道老夫人只会把气发到自己人身上,她刚才干嘛要添油加醋地诋毁甄十娘啊。
真是自己犯贱,找打!
甄十娘抚弄着一对真金足赤的长命锁,陷入沉思
当初萧煜曾把朝中重臣的脉络关系跟她说过,却只字没提郑大奶奶是南郡王妃的亲侄女……是不知道,还是疏忽了?
南郡王掌管着大周一半的粮食储备,沈钟磬要蓄兵养马,离不开南郡王的支持,若他被郑大奶奶这个至亲拉过去……这个消息,一定要及早告诉沈钟磬!
让丫鬟重新清理了书案,甄十娘一边继续画图,一边等着沈钟磬。
傍晚时分,荣升从外面回来,“……将军被万岁留在了宫里,让夫人不用等他,带少爷用了饭先休息吧。”
一天都在琢磨南郡王突然来京的事,甄十娘听了心便是一紧,“没说什么事?”
荣升摇摇头,“奴才不知。”
甄十娘眉头紧锁。
这种茫然无知的感觉真不好,看来她得在内宫按些眼线了。
打发了荣升,甄十娘又拿起笔,却怎么也静不下心,索性把图纸推到一边,让丫鬟重新削了根粗一些的碳笔,对着镜子,自己给自己画起素描来。
虽然锦衣玉食地养着,沈钟磬恨不能她抬个胳膊都怕累着,可她还是感到身体越来越差,也不知还能撑多久,是该做几张画留着,好让简武简将来有个念想。
理科出身,甄十娘还真不会做画,好在学人体解剖时恶补了几个月素描功底,画了半天,怎么看都像一座骷髅,直让甄十娘哑然失笑。
画骷髅画惯了,竟然不会画活人了。
一把将画窝成团,还是哪天找个画师吧。
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一觉醒来,沈钟磬一夜未归。
看着那半边床上叠的工工整整的被子,甄十娘心里有股莫名的不安。
而太医院里,院使蒋衡正咄咄地看着李太医
“早就说达仁堂替沈夫人制造军中麻药又给回春医馆供货,和沈夫人关系一定非同寻常,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人家仗着沈夫人撑腰给涨价了!”他指着司药局刚统计的明年的采购计划,“一粒涨三十,四十万粒是多少银子?”他目光有些发红。“一万两千两,一万两千两啊!”
户部的补贴卡的死,太医院过去一年却这么宽绰,福利搞的让翰林院那些大学士都羡慕。直跟他嚷着要改行做太医,他们全靠这些丸药挣钱,现在进价长了,售价却必须和回春医馆一致,利润一下子就被砍掉了四成!
白花花的银子啊,就那么没了。
任谁看着都揪心!
蒋衡脸色紫涨。
李太医脸也憋的青紫,“我们好歹还能管着他们,就不信他达仁堂吃了豹子胆,敢得罪我们太医院!”目光中透着股狠戾。
“……敢得罪?”蒋衡怒瞪着他。“人家抱住沈将军沈夫人这条大腿。背后就是太后皇上。有什么不敢得罪的?”又咄咄问道,“退一步说,人家又怎么得罪你了?”指着桌上的采购计划。“从开春到现在,达仁堂丸药售价翻了一翻。现在人家涨价又怎么不对了?” 达仁堂的丸药独家生产又供不应求,那些小医馆打破头都买不到,想涨多少可不是他太医院能说了算的,“你现在就拿出去跟大家说说,看看谁敢说这件事达仁堂不对!”
可是,他们第一次来续约的时候没说要涨价啊!
是自己提出要独家供应,他隔天就给涨了价。
很明显,达仁堂对回春医馆比待太医院亲厚,涨价一定是受了甄十娘的蛊惑。
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扶植他们开起来的!
现在傍上了沈钟磬的大腿,就一脚把他这个恩人踢开了!
越想越气,李太医嘴唇直哆嗦。
见他还执迷不悟,蒋衡一哂,“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能管着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们就是能管着他!”李太医恶狠狠地说道。
敢公然得罪他太医院。
达仁堂,等着吧!
“达仁堂奉公守法,一没欠税,二没违法,你怎么管?”蒋衡声音猛提高了八度,“人家是欺诈客户了,还是卖假药吃死了人?”
被蒋衡顶的哑口无言,脸色已经灰败下来的李太医听了卖假药吃死了人几个字,目光就不由闪了闪,嘴角微弯,隐隐露出一丝嘲讽。
见他不再蛮横,将太医神色也缓下来,“毕竟我们太医院的牌子在这儿,达仁堂也不敢得罪狠了,你立即带了重礼去找萧中堂,让他帮忙说和一下,我们要的量比去年多了一倍,就按原价签了!”
李太医闷闷地应了声是。
望着蒋衡怒气匆匆的背影,李太医狠狠咬了咬牙。
有沈钟磬撑腰是吧?
这么多年游走于宫廷,他还有皇子皇妃给撑腰呢!
蛮横是吧?
他李建树倒要看一看,到底谁比谁更蛮横!
习惯了每天被火炉似的沈钟磬搂着入睡,沈钟磬连续两夜没回来,甄十娘心里冷清清空荡荡的,一大早就醒了,望着那面空荡荡的半边床发怔。
秋菊敲门进来,“……李伯母来了。”
“太医院嫌我们的丸药要价高……”李齐媳妇接过小丫鬟手里的布巾亲自伺候甄十娘洗漱,“昨儿下午让人给了准信,契约不续签了。”
不续签了?
甄十娘洗脸的动作停在了那,“他倒挺有种!”低了头继续撩水,“不签拉倒,不用理他。”一边接过布巾擦脸。
“……上杆子不是买卖,我那口子和崔先生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得来请您个示下。”李齐媳妇话题一转,“以前是没银子不够周转,生产的丸药也紧紧巴巴供应太医院和回春医馆,小医馆的买卖一律不做,为您把回春医馆搬来上京扩大经营,达仁堂又才上了两条生产线,现在太医院不要货了,库存都积压下来,崔先生的意思,丸药就供不应求,停产不划算,不如是就开发那些小医馆,虽然每家要量不大,可架不住小医馆的数目多……”
PS: 汗,码到一半睡着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