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您有事找我?”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明朗之声,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从门外走来,他头发花白,面貌俊朗,衣襟整洁,头顶朝天冠,脚踏翻云履,气势威武,很是不凡。
“致和你来的正好,你有故人前来拜访了。”天源哈哈笑道,亲自起身将他迎进来,毕竟还要借助他与天一云牵线,才这般客气。
此人正是秦尘父亲的结拜义弟杨致和,与秦尘的父亲有八拜之交,喝过血酒,立过盟誓,今生今世永不背叛。
“故人?”杨致和眉头微微皱起,在座两位陌生人他都未曾见过,何谈什么故人来访?
“致和叔父,我是北荒瑶城的天一云。”此时天一云站起身来,对杨致和说话。
“天一云...”杨致和沉吟了一会儿,而后惊奇的说道:“你莫不是就是我结义大哥秦连义的义子?”
“正是,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十年以前,那时的一云还是蹒跚学步的孩童,没想到叔父还曾记得。”天一云面带和善微笑,与之说道。
“自然记得...”杨致和淡淡一句,神色有些古怪,他早便听闻秦连义死于天一云这个义子之手,而今他来寻自己是所为何事,莫不是也要将自己一并铲除?
杨致和越想越不对劲,便问:“不知侄儿今日前来是所为何事?”
对方开门见山,天一云也不废话:“今日侄儿与师尊路经此地,边想问一问,那弑父杀兄的祸害秦尘是否在此?”
闻言,杨致和顿时大惊,而后瞄了一眼古刹魔帝,立刻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一个栽赃陷害!杨致和心中暗忖,明明世人皆知是天一云狼心狗肺,弑父杀兄,可是到了他的口里,竟然就成了秦二公子弑父杀兄,天一云扭曲事实,颠倒黑白的功力,不得不让杨致和惊叹。
且,他说这话时面不改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若非杨致和了解秦尘性格,多半也会被蒙骗。
在杨致和的印象中,秦尘吊儿郎当,不思进取,但却秉性端正,不喜争夺、事端,用一句通俗点的话说就是:只要能够饿不死,他就无所谓。
这样的人,说他弑父杀兄,夺取城主之位,难免有些牵强。
但杨致和知道天一云此时多半是要在这大圣面前卖弄,故此也不好揭穿,以免触罪,便道:“那贼子不曾来我这里。”
“听叔父所言,似乎也知道是那贼子杀害我父亲与兄长?”天一云闻言大喜,心道这杨致和聪明,竟然知道附和自己。
“自然知道,那贼子从小便就野心勃勃,我早便看透,曾多次劝告你义父要小心提防,可你义父顽固,不听忠言,这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杨致和也是一个老狐狸,为了保全自己,不惜奉承天一云这弑兄仇人,竟然说出这样有违纲常的话来。
他仰天叹息,两行清泪淌落,故作矫情,配合着天一云演戏,其中谄媚不言而喻。
老狐狸!天一云在心中暗骂一句,可是表面却不动声色,也是故作惆然,道:“我那义父秉性耿直,容易轻信他人,被那贼子三言两语便就哄骗了,断送了自己,也害死我那兄长。”
忽然,天一云咬牙切齿,语气忿恨,说道:“归根究底,还是那贼子狼心狗肺,竟然为夺权位,弑父杀兄,犯下这不可饶恕之罪,欺我父亲耿直。此次我前来东境,便就是为他而来,誓要取他首级,为我父亲长兄报仇雪恨!”
他的一番陈词激昂,宛若一切实质发生过一般,令得古刹魔帝也不禁动容,感慨此子忠厚。
杨致和心照不宣,故作感慨的说道:“昔年我早就看得你这人重情重义,有你这等忠厚之士为他们报仇,你兄长及父亲黄泉下该瞑目了。”
“叔父过奖了,我父亲将年幼身为孤儿的我带回家中养育,所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这深似海的养育之恩,一云莫不敢忘,为他们报仇也是我分内之事,只希望父亲与长兄在天之灵可保佑我找到那贼子,将其诛灭。”天一云摆出一副忠义姿态,这会儿倒是想起来秦连义对其有养育之恩了。
这就是一只白眼狼,昔日秦连义对其百般重视,鼎力培养,待他不薄,是为己出,结果却是引狼入室,反而惨遭他的毒害。
然而到了此时,他却还是死性不改,捏造这样的谎言出来,惑乱人心。
“如此说来,那贼子也到了东境?”杨致和有些惊讶,早先才听闻秦尘在北荒闯下弥天大祸,此时竟然就在东境了?
“十有**,他弑父杀兄,又不敬古之圣贤,四处结仇,而今天下已再无他容身之处,唯有来投奔叔父您了。”天一云也很机智,从一些蛛丝马迹便就推断出了秦尘的意图。
原本以秦尘如今的身份,可前去须弥山寻须眉大佛以求庇护,但他却并未这么做,反而是在世间四处闯荡。
所以天一云推测,其多半是心有怨恨,想伺机找自己报仇。
然而他实力不足,二者便是如今北荒都在寻他踪迹,他别无去处,只能来投奔杨致和这叔父,所以天一云便就早他一步来到此地。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天一云来此之前便就打定主意,若是这杨致和迂腐古板,铁了心要为秦连义报仇,他便立刻将其诛杀。
只是未曾料到,这杨致和竟然如此上道,无需他旁敲侧击,便就懂得附和自己。如此一来,他便在古刹魔帝面前营造一个品行端良,忠实敦厚的形象。
“我一路从北荒追寻下来,料想他会出现在东境,无论如何都不可再让他脱逃,必要将他诛灭在东境,还我兄长与父亲一个公道。”
“哼!他杀我兄长与侄儿,还嫁祸于你,以为我愚笨不知,若是他胆敢寻上门来,老夫定然亲手将其擒杀,分尸数截,抛入猪圈喂猪!”这杨致和也是与那天一云是一丘之貉,为了保全己身,早便将当初拜把子时的誓言抛诸于九霄云外。
所谓道义,不过是口头保证,人死成灰,如今秦连义已经死去,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已死之人去得罪天一云这如日中天的天才。
“他的性情低劣,狼心狗肺,只怕死丢进猪圈猪都不吃。”天一云脸上闪过一道狡黠笑容,躬身说道:“如此,侄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侄儿但说无妨,你既然是我义兄之义子,我等便是一家人,无需客套什么。”杨致和阔气说道。
“侄儿希望叔父可以代劳,若是那贼子当真来这九云阁投奔你的话,你千万要将他擒住,送往天科城交由我处置,我定然要亲自手刃这贼子,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天一云说道,他极端憎恨秦尘,决不能再让他继续活下去,若是不亲手将其除去,他难以心安。
另外,天一云与古刹魔帝已不打算在此久留,古刹魔帝在冥河遭受魔物袭击,身负重创,必须及时疗伤,如若不然只怕是要坏了根基。
而大圣疗伤自然需要珍稀的天材地宝,好在古刹魔帝有旧友在天脉雪山,可去那儿寻求帮助。
只是古刹魔帝那旧友喜好清净,不喜被人打搅,故此古刹魔帝便就命天一云在天科城等候,等他疗伤完毕,便去寻他。
“这有何难,若是他当真敢来,我等定然会将擒住,送往天科城任由你发落。”说话的是天源,他不会放过哪怕一丝有可能与天一云结交的机会。
正愁没有机会与之结交,而今天一云却有求于他们,自然要应允。
天一云岂能不知这天源用意,心中嘲讽,区区一个破山门的阁主,也想巴结于我,当真是痴人做梦,但心中这般腹诽,嘴上却依旧谦逊有礼:“如此,便有劳阁主了。”
“这是什么话,那贼子犯上作乱,弑父杀兄,有违纲常伦理,天地共诛之。我等也不过只是为正义大道做些理所应当之事,无需道谢。”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句,讲什么道德纲常,伦理正义,尽是虚伪片面之词。说到底其实也就为一丘之貉,各怀鬼胎罢了。
随后,天一云便就随古刹魔帝一同离去,前往天脉雪山疗伤,二人又在天科城分别,天一云住进一间客栈,静候消息。
待他们走后,天源将杨致和叫到内屋来,对其说道:“大长老,此番你那侄儿之事,你该如何处理?”
“阁主认为该如何处理?”杨致和是聪明人,知道天源特意将他叫来必有用意,所以又将问题推给天源。
天源背对杨致和,站于窗前,负手而立,淡漠说道:“依我看,既然那秦尘是个弑父杀兄的贼子,自然是理应当诛,我们将其擒下也算是替天行道,你觉得如何?”
“一切都依阁主意思。”杨致和自然不敢忤逆,不可能为了秦尘而开罪天一云。
天源闻言大喜,回过头来,热情拍了拍杨致和的肩膀,道:“致和啊,你我都是相识数千年的故友了,都活了悠长岁月,目光自当是要长远一些,那秦尘本就叛逆无道,理应当诛,且又得罪天一云这白骨洞府的神子,我等实在无谓为了他而开罪白骨洞府。”
“阁主所言极是。”杨致和点了点头,面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