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工夫,那些人便来到了近前,密密麻麻一群,如候鸟迁徙一般。
那些人先后在山头落下,领先的一个身穿五行宗道服的老头环顾了一番四周,哈哈笑起来:“好,热闹,热闹。”
樊海见状嘿笑促狭:“方青子,你既是出家之人,不找个清静之地静修,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方青子手捋长须,得意笑道:“寂兮寥兮,**而不改,周行而不怠,静动之道,一切唯心,若是你心静了,身在闹市口也觉清静,若是你心躁动,便是身在枯潭深山之中也清静不了。”
樊海嗤笑一声,啐道:“几百年不见,你依旧是臭屁一大堆。”
方青子嘿嘿一笑:“那是因为你喜爱闻,老夫便放了。”
二人显然相识多年,只不过关系不大融洽,也许还有过争斗,是以一见面便针锋相对地相互揶揄了一番,结果似乎不分上下。
方青子身后的另一个头发花白的道人缓缓踏前两步,悠然道:“樊老魔,你一向清高的厉害,怎地今日也为了这两件宝物前来蹚这趟浑水了,如此看来,你是假清高啊。”
樊海冷冷一笑,不屑道:“那两件宝物虽然贵重,老夫却没半点兴趣,修道一途若是一味假借外物,永远也难登堂入奥。”
“好!”那个道人抚掌一笑,欢喜道,“既然你说不要,那待会还请作壁上观,莫要坏了我等好事。”
“作不作壁上观老夫自有决断,何须你来指手画脚。”他瞥了那道人一眼,嘴角扬起,冷笑道,“况且,我们三百年前的一战还未决出结果,若是老夫一时技痒,说不定便要找你们较量一番。”
那道人顿时面色不悦,刚要说话,却听后面有人哈哈笑道:“云虚子,他出不出手有何重要,你可别忘了还有我们在这呢。”
话音刚落,只见一行五人身着蓝色道服走至一旁,其中竟有两个大贤高手,两个巨擘高手,一个大能高手。说话那人是个形容枯槁的老者,脸上全是褶皱,一头稀松的白发甚是蓬乱,胡子倒是梳得十分整齐,还编成了一只小辫子。
云虚子转头看了看那枯黄的老者,冷冷一笑:“左三思,两百年前的那个亏还没吃够么,想要宝物固然不错,也要瞧瞧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你们万魔宗一万年来未出一个真人高手,都已没落至厮了,你不回去好好守着自家的道统,跑来这边送死当真不智。”
左三思似被他说中了痛处,面皮一颤,本来蜡黄的脸更加没了血色,他轻顿手中木杖,冷哼道:“老夫正是因为宗门没落了,才来此处争夺这两件宝物,这两件宝物每一件都可媲美两千年前的那株南明离火,我们万魔宗又怎会错过。”
一个万毒门的大贤高手闻言怅然叹道:“说到两千年前的那株南明离火,不觉叫老夫想起了那些往事啊,那时为争这件宝物,众修士可谓抢破了头颅,整个赤炎山埋骨千里,多少英杰高手死于那场争斗之中啊。”
九黎族的一个长老接口道:“嘿,到最后还多亏了凌道虚,若不是他强行出手抢走了那南明离火,那场纷争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黑天宗的一位贤者高手闻言不忿,冷哼道:“你这说的什么话,这等道尊都动心的宝物自然人人都想要,争夺流血自然不可避免,那凌道虚抢夺了南明离火也便罢了,你却还要夸赞他,好没道理。”他想了想,仍觉不爽,又道,“况且,那凌道虚也没少杀人,且杀的都是巨擘以上的高手,使得我们现在各门各派都未缓过元气来。”
那九黎族的长老被他一阵抢白,颇觉气闷,反口大声驳斥:“天地宝物本来便是强者居之,凌道虚道法高深,我们不敌他万分之一,叫他夺了那宝物去是心服口服,你在别人背后道人长短却是不知羞耻。”
“你说什么!”黑天宗的那个高手闻言大怒,喝叱间便要上前动手,却被身旁同门拦住。
这时,三个白发老者越众而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的大能高手,这五人不是旁人,正是杀害李阡陌恩师的元凶:星楼三圣和李云相夫妇。
李阡陌看到他们出现后顿时怒气上涌,一时冲了心脉,只觉天旋地转,脚下趔趄两步便要晕倒,楚星遥离他不远,伸手便要来扶,却被樊清影抢了先,樊清影扶住李阡陌,转头看了看伸出双手的楚星遥,峨眉微皱,不悦道:“你是谁,不许你碰我哥哥。”
楚星遥想到樊清影之前那模样,自然不敢多说什么,抿口讪讪退至一旁,神色有点落寞。
各方高手识得星楼三圣,知道他们三人都是合道三重大圆满的大高手,而且三人联手可敌合道四重的高手,自然不敢怠慢,奕剑门的一位长老当下便问道:“三圣有话要说。”
刘坤元微笑点了点头,缓缓道:“相信大家都知道,这李阡陌原本是我逍遥谷的弟子,唉,可惜啊可惜。”他忽地摇头慨叹,模样甚是悲痛,续道,“宗门不幸,竟出了这般无法无天的逆徒,居然害死了自己的恩师叛逃出谷,我那可怜的师侄原道真,就这般......这般不明不白地送了性命。”说至这里,他言语哽咽,眼中竟流出了少许泪花。
李阡陌倒在樊清影的怀中,将刘坤元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只觉心如针扎,悲愤之情难以抑制,满眼含泪嘶喊道:“你胡说,我没杀师父,是你,是你害死了师父,你这畜生,我要杀了你……”
他此时早已力竭,便是放声嘶喊也没多大声响,喉咙传出的全是哑音,也就身边的几个人能听见他的话。
他一番嘶喊之后,似是用光了所有力气,终于喊不出声来,只能睁着血红的双眼瞪着星楼三圣,目光凶狠得像要吃人一般,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频频滚下。
储楚在一旁瞧见他如此模样,只觉心疼得碎了也似,掏出白绢频频替他擦拭泪水。
但李阡陌将所有悲愤都孤注在泪水之中,如江河决堤不可收拾,白绢被浸了个透湿还是止不住他的眼泪,楚星遥接连送来两条白绢也被浸透,他依然泪流不止。
场中刘坤元抬袖拭去眼角的几滴泪水,继续说道:“这孽畜不仅杀害了自己的恩师,还害死了老夫的外孙,老夫此次来便是要亲自捉他回逍遥谷,送他去那祭天台上受刑,还望各位能行个方便。”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聒噪起来,只听奕剑门一人上前两步嘿嘿笑道:“方长老当真好笑,那李阡陌在西牛贺洲大开杀戒,一个阵法布下后坑杀各宗弟子不知多少,加上平日里所杀人数,没有一百也要有八十了,若是每个门派都以此为借口,那此事可如何了结。”众人闻言尽都点头称是。
闻道和丹辰子看见眼前这副场景,心中不禁一黯,丹辰子双眉蹙起,寒声道:“这些门派的长老前辈居然如此嘴脸,想要抢夺李阡陌宝物之心居然毫不掩饰,当真叫人气愤。”
闻道则合十默念:“罪过,罪过。”
白目听见丹辰子的话,嗤笑道:“掩饰了又怎样,还不一样是要夺宝杀人,那些巨擘以下的人倒还会打着报仇的幌子来追杀李阡陌,这些老家伙仗着修为高超,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地摆明了道道来抢夺咯。”
丹辰子暗恨,取出一枚玉珏捏碎,一道符咒之光快速游出,瞬间便消失在空气中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