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
一声轻喝,丹炉盖打开,一团白雾喷出,药香弥漫。
十颗淡红色的培灵丹码放在一起,每一颗丹药上都有一圈金线。
一般的修士见了这些丹药,只会以为是寻常的一转灵丹,只有那些细心的炼丹师才会发现,这金线的倾斜方向,和一般的九转丹药相反。
如果这个丹药加了一转的话,那么两根金线不会像一般数转丹药上的金线那样平行螺旋,反而会交叉,形成一个“十”字。
这就是第十转的丹药了。
收起丹药,江鼎将丹炉收回,吐出一口长气。
这个月的丹药量,又凑足了。
此时,距离甄家堡山府那场风波已经过去了半年。此地,也不是甄家堡的丹室,而是他自己的卧室。
而如今的他,也不是当初那个刚入练气四层的小弟子,已经是炼气六层的修为。
一年不到的时间,从凡人绝道之体,一跃而成练气六层,几乎就要踏入练气高层境界的修士,这速度也实在是惊人。虽然还不能和他前世道体道胎相比,但在凡俗世界,称一声绝代天骄名至实归。
能有这样爆发式的进步,一是太玄经玄妙,虽然本身进展缓慢,但可爆发的地方太多了,层层跃进不在话下。尤其是三月份,他去围观了甄家堡一场小型的比剑会,从澎湃的人群中汲取了大量的玄气,足足两个月才消化完。之后也常有收获,若非他要苛求完美,繁复焚炼玄气,务求不带一点儿杂质,体内无垢无碍,说不定还能进展更快。
再有,就是十转炼丹术的功劳。
十转炼丹术大概真是千秋老祖为了太玄经创造出来的,和太玄经配合的近乎完美。被十转炼丹术凝练过的丹药,直接用于补充玄气,效果提升三成。而省了灵气转玄气的消耗,等于效果又提升三成。更别说它还能滤除杂质,节省材料。如此大的提升,炼制又不困难,对江鼎的助力可想而知。
自从在坊市收了一团兽火,江鼎便不再求助甄家,自己买了一个丹炉,自家炼丹,也都够用了。他一面炼丹,一面修炼,一面也做些其他事,日子过得很是充实,修为也平稳进步。
说到底,外界的条件再优越,运气再好,若没有他的毅力和胆识,以及在天心派积累下的经验,岂能如此顺利?
大道艰难,前行者天分、机遇、毅力、谨慎、运数,缺一不可。集万千天数与一人,无惧、无悔、无疑,一步一脚印,艰难攀登,方成大道。
这个月丹药的事情已经了结,他要去做其他事了。
站起身,江鼎拿起摆在百宝阁上的一个花盘,放在桌上。
花盆是青色的,就像雨过天青色的官窑瓷器,花盘中一色黑土,上面种着密密麻麻的花草。
那些花草看起来只有米粒大小,像织布上的花纹一样排列成行,就如一个袖珍的玩具。但这并非玩具,而是一件法器,每颗花草也非装饰,而是真正的草药。
这就是江鼎在青木阁淘来的法器“灵木青花盆”。这花盆有一亩地大小,方便种植各种灵草,平时可以缩小到寻常花盆大小,便于携带。花盆底下还布有一个聚灵阵,源源不断的提供灵气,保持草木葱茏,药性不失。
只是这花盆虽然方便,花费也大,是个奢侈品。底下那聚灵阵中的灵石,是三天一换的。平时培土浇水也不能少,浇水也要浇特殊的灵液,或者是用灵雨术直接浇灌,一来二去,养这么一个花盆费时费力,但凡有条件的,宁可自己开两亩地,比这花盆划算。
江鼎一是没有条件开地,二是不缺灵石,三来天心派有特殊的灵液配方,正好合用,因此愿意用花盆培养灵草。他的灵草只供自用,一亩地绰绰有余。
除了眼下备用的草药,江鼎还搜集了许多比较珍贵的草药,这些草药他现在用不上,都是炼制高级丹药用的。像这些草药成熟期特别长,炼丹需要的都是有年份的,一株几百年的市价都高到天上去了。反而种子和幼苗并不值钱。一般人种植要花大量时间培育还有用特殊方法催熟,最后或者自用,或者卖出一个天价。
江鼎搜集的都是幼苗,也不特意催熟,消耗不了多少灵石。他只等自己修为到了,需要成年的草药,直接从镜子里拿出来便是。几百年的时间也不过是花费到时候十天半月的修为,这笔生意还是做得来的。
其实这本是他赚钱的路子,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一下子拿出几百年后的东西,修为可能掉下一层,但一株草药的价格又是天价,足够他弥补损失。只是他如今不缺钱,有的是方法赚钱,用不着这样自残的招数而已。
细心的给每一株草药浇了灵液,江鼎将花盆放回原处,从另一个格子中抽出一枚玉简,贴在额上,读取里面的信息。
“健郡,乌鸦沟,腾一中。”
江鼎读出了这三个人,点点头,道,“我记得他,一个强盗。上次就想选他,没想到隔了一个月,还是给我留着。走吧。”将玉简往怀中一塞,拿起长剑出门而去。
一路来到甄府门前,就见门前冷落,少人行走。江鼎略感奇怪,经过甄乘风父子的整顿,山府如今规矩很大,每个岗位有多少人,都是安排好的,绝少有错漏的时候,今天怎么稀稀落落的?
来到门口,就见门前只有一个门子看着,不比平时至少两个。他更是奇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门子见了江鼎,忙行礼道:“江公子好。”
这山府半年来都是甄乘风在管理,他权
柄日大,威望日高,已经掌控全局。连带着江鼎在山府也待遇更好。如今再没有人把江鼎当做普通门客,甚至有人待他比甄行炎更恭敬。
江鼎点头,道:“今天有什么事儿发生么?”
那门子一怔,道:“什么事儿?哦,您说的那个啊,可不是今天么?”
江鼎皱眉道:“哪个?”
那门子道:“就是大公子……”
话音未落,只听山府深处传来一声长啸。
啸声响亮,声音清朗,如青云逐月,直上九天。半个山府在啸声中震动了,从一片死寂骤然苏醒,渐渐哗动起来。
啸声停歇,山府的哗动反而越来越厉害,江鼎侧耳倾听,似乎听到有人欢呼。
那门子听了这个声音,也雀跃起来,道:“出关啦,大公子终于出关啦。”
江鼎问道:“大公子?哪个大公子。”
那门子道:“当然是咱们无量大公子,他一闭关就是一年,咱们都早就盼他出关了。如今终于出关,大家扬眉吐气了。”
江鼎这才想起山府还有这么一号人物,道:“大公子很了不起么?我没感觉啊。”他说的感觉,是真正的感觉,大凡修士出关,如有突破,都会放出气势,威慑四方,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可是刚刚那声啸声来处,并没有什么庞大气势,难道这位大公子为什么低调,不爱出风头?那他干嘛要长啸?
那门子却只道他嫉妒说酸话,撇嘴道:“大公子当然了不起,小小年纪就接近炼气期后期的修为,听说这回出关,炼气期后期无疑了,甚至可能是第八层。才二十岁年纪,就有这样的修为,有几个人能做到?”
江鼎点点头,道:“原来才炼气期,灵压不能外放,怪不得我什么也没感觉到。”
那门子不理江鼎,道:“当初无量公子在的时候,咱们山府压着其他几个府,哪里受过窝囊气?哪像现在,就知道窝里横,对其他几个府就是忍让,都快成缩头乌龟啦。这回好了,大公子带我们扬眉吐气……”
说到这里,他突然神色一变,想起江鼎是甄行秋的人,忙扑通一声跪倒,道:“小人胡说八道,公子恕罪,千万……千万别告诉三公子。小人全家性命,都托在公子身上。”说着连连磕头。
江鼎道:“罢了。我没听见。”见那门子磕头都快磕出血来,心道:看来我那秋兄治理下人很是严厉啊。我平时见他待人谦和温暖,出手又大方,许多家人都拥戴敬爱他,还道他尽收人心。看来也分人。毕竟甄家大老爷掌家多年,岂能被他短时间挖尽根基?想必他对有些人是用霹雳手段的。这不就有人只怕他,并不敬爱的么?
他心中一动,问道:“大公子很得人心么?待你们有恩德么?”
那门子道:“大公子慷慨大方,又是云端上的人物,给山府提气。恩德……小人身受山府恩德,也足够多了。”
江鼎点头,心道:原来那人是个意气风发的领袖,引人崇拜,倒不是那种礼贤下士的贤主,和甄行秋不是一个类型。早听说无量公子也非善类,他有修为,据说也有死忠,甄行秋有心机,也有得力臂助,他们两个一府相处,恐怕不得安宁吧。
但无论如何,这与他无关。江鼎让那门子起来,扬长而去,赶奔健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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