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朝中叶,帝都就流传着“东富西贵、北贫南贱”的说法。
东,是指朝阳门、东直门一带,那里聚集着许多富商,他们先是靠运河后是靠洋务大把大把地赚银子,至今那里还遗留着一些带“仓”的地名。
西,是指什刹三海(前海、后海、西海)一带,那里历来是王府的首选,后海北岸有光绪、宣统的潜龙邸,南岸有和珅的宅院、后来的恭王府。
北,是指从西直门、德胜门到安定门一带,皇城以北至城墙之间,居住着许多贫穷的平民百姓。
南,是指前门以南的外城,亦称南城,即现在的宣武、崇文两区的城内部分,那里居住着许多从事“卑贱”行业的人。
虽说这些说法是自古流传的,但到了现代社会,这种现象仍然没有太大的改变。
也许,这也算是帝都文化底蕴的一部分吧。
云霄阁会所,就建立在帝都最为富裕的东城地带。
守着大把的有钱人,再加上会所本身有着极其雄厚的背景,想不成为顶级会所都很难。
云霄阁会所最顶层东边的那间屋子,就是花错在这儿的总经理办公室。
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向下看去,可以俯览京华的小半个东部。
邢雅思站在窗前看了几分钟,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唉,花错,从现在起,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能够脱离部队,正式接手云霄阁,安心做一个京城顶层社会的名媛——呵呵,你的明天,才是阳光明媚啊。”
花错和邢雅思并肩站立,听她这样说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邢雅思又说:“而且,你的未来夫婿易南山,也是那样的知书达礼,你们堪称是神仙眷侣呢。”
花错依旧笑了笑后,说话了,语气中却带着些许的失落:“神仙眷侣?雅思,其实不瞒你说,我的确是很看好易南山,但人家对我——呵呵,还真没法说。”
邢雅思一愣:“哦?你的意思是说,易南山不同意和你来往?”
花错摇了摇头:“他没有这样说,最起码在两家长辈眼里,我们正试着交往。不过,我个人觉得,我们走到一起的希望不大,因为我们在一起时,他总是太过客气——嗨,不说这个了,没意思,这种事也不能强求,得看缘分才行。”
“是啊,这种事情得看缘分才行。”
邢雅思深有感触的轻轻叹了口气。
花错侧脸看着她:“哈,雅思,从你这声叹息中,我好像听出了熟悉的味道。怎么,你不会和我一样,对人是落花有意,人家流水无情吧?”
邢雅思脸色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哪儿的事,我整天忙着意大利和东北那边的工作,哪有心情来搞考虑个人问题?”
花错双眼微微一眯:“可我在华中时就听说,你好像和……”
“和唐鹏吗?这种事你也信,哈!”
不等花错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邢雅思就哈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接着笑容收敛,淡淡的说:“和他交往,只是迫于工作罢了。说实在的,他一个屠夫的儿子,就算是本事再大,又有什么资格值得燕家女儿去青睐他?”
花错嘴角微微一翘,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轻蔑,改变了话题:“哦,对了,你知道吗?昨晚我曾经见过唐鹏。”
花错的话音未落,邢雅思忽地一下转身,急声问道:“什么?你昨晚还见过他!?这、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是一直没有消息么?”
“呵呵,看你紧张的。”
花错抬手摸了摸秀气的小鼻子,笑着说:“昨晚我的确看到唐鹏了,但此唐鹏,却不是彼唐鹏。”
邢雅思一楞,接着明白过来了:“哦,原来是同名同姓的,我说呢。”
花错转身,向办公桌那边走去:“虽说我们一直没有唐鹏的消息,但却能肯定他早就潜伏回了华夏。4月14号那天,华夏七省十三市所发生的那些刺伤案,应该是就是他的幕后推手。哼哼,为了报复我,他竟然雇佣了‘美洲豹’佣兵团伙,专门针对燕系官员下手,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了。”
对于414案件,邢雅思听说过,也怀疑这是唐鹏是幕后主使者。
不过,就像国安不敢确定这件事那样,邢雅思也不敢确定是唐鹏所为,毕竟他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根本不可能调查到那些高级干部的黑资料。
但现在,她从花错的话中,却能听出很肯定的意思,心中一动跟了过去:“那么老爷子是怎么说的呢?”
“老爷子让三叔捎话来告诉我说,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能退一步就退一步吧,找个适当的机会,洗清他的冤屈。”
花错耸了耸双肩,眼里全是不屑:“退一步?呵呵,说起来倒是很轻巧。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可关键问题时,该怎么解开呢?我敢说,现在唐鹏最想杀的人,就是我了。当然了,要不是我的话,你也不可能这样轻松买走扶醉集团的股权。说起来,你得感谢我才行。”
邢雅思停住脚步,转身看着窗外淡淡的说:“花错,其实从小我就一直感谢你。在燕家,你和燕东吴是一奶同胞,而我是你继母所生,就血缘上来说,你能够劝阻燕东吴欺负我,这就让我真的很感激你了。不过,自从我出国后,我就觉得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变淡了。而且,燕东吴对我……”
“雅思!”
花错扭头,打断了邢雅思的话:“自古以来,在我们这种豪门世家,兄弟为利益相煎的事就屡见不绝。别说他对你有那种不应该的心思了,就是对我这个真正的一奶同胞妹妹,还不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这次我们前往伊拉克,执行高度绝密任务,结果却提前泄漏——嘿嘿!”
花错说到这儿,森然一笑闭嘴。
邢雅思怵然一惊:“呀,不会吧?这、这是燕东吴的手笔?”
“唉。”
花错轻轻的叹了口气,喃喃的说:“燕东吴作为华夏年轻一代最权威的红客,要想得知这个计划,并毫无痕迹的泄露出去,又有什么难的?”
邢雅思脸色几经转变,语气里全是不信:“他甘冒通敌卖国之罪,就是为了让你留在伊拉克,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花错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罐饮料扔给邢雅思,自己却开了一瓶啤酒,仰起脖子一口气喝了大半罐,才擦了擦嘴冷笑道:“这有什么夸张的?难道你忘记他小时候经常说的那句话?无毒,不丈夫也!呵呵,好一个无毒不丈夫,为了确保他在燕家的地位,连我都不肯放过!”
邢雅思拿着饮料,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那么,唐鹏是冤枉的了。”
“他当然是冤枉的!”
花错把还有半罐啤酒的易拉罐慢慢捏扁,丝毫不顾酒水洒在昂贵的地毯上,语气落寞的说:“但这又能怪谁呢?要怪,就只能怪他恰好参与了进去,甘心背黑锅——要怪,我实在不能让燕东吴接受法律制裁。也许父亲生前说的那句话很对,我们姐妹两人,只是他的陪衬,三人力气向一个人身上用。唯有这样,才能和大伯、三叔家相抗衡,才能守住父亲的这份家产。”
邢雅思走到花错面前,轻轻牵住了她的手,柔声说:“可这样一来,压力就全部抗在了你身上,他、唐鹏最恨的也会是你。”
“这有什么,大不了被他杀掉!”
花错傲然一笑,毫不在意:“如果我的死,能够换来燕东吴成为燕家第三代族长,可以说是重于泰山了!”
邢雅思凝视着花错,过了很久才点了点头:“怪不得老爷子把云霄阁交给你,原来你才是最让他感到欣慰的。”
花错摇摇头,反手攥住邢雅思的手:“其实,你对燕家的贡献才是最大的。不但要打理好女王帮,还要固守东北那边。唉,我们姐妹所做的这一切,都足可以对得起燕东吴了,相信我们的父母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俩人相视苦笑,眼圈同时发红。
花错连忙转身,又拿出两罐啤酒,砰砰的打开,递给邢雅思一罐,大声说:“不提这些,干杯!”
邢雅思紧紧咬了下嘴唇,强笑道:“要喝,就喝白酒,一醉方休!”
“好,喝白酒,一醉方休!”
花错大喝一声,抢过邢雅思手中的易拉罐,连同自己的那罐,狠狠砸向了窗户玻璃!
啪——啪的两声闷响,易拉罐碰在钢化玻璃上反弹回来,酒水四溅。
花错来到酒柜前,打开柜子转身问道:“xo,还是茅台五粮液?”
邢雅思淡淡的道:“要喝就喝国酒,洋酒,又有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说的不错,要喝就喝国酒!”
花错爽朗的笑笑,拿出两瓶高度茅台:“行,那我们每人一瓶……”
花错的话还没有说完,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就近的邢雅思走过去,伸手按下了免提键。
云霄阁值班经理老李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带着惊惶:“花少吗?我是老李!现在我向您汇报一个重要情况,易南山易大少,和人发生了争执!他的头,被人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