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绍庭心中虽然暗暗在取笑这只猫狸jīng,脸上却满是诚恳之sè,肃容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一位……”
李见晨显然对自己是个猫狸jīng的事儿极为在意,虽然兀自一脸怒容,却忙不迭地接口道:“我叫李见晨!”
陈绍庭见他有暴走的倾向,急忙打了个勾人的媚眼,恍然道:“对!对!原来你就是那位李见晨先生……”随即又恢复了严肃的面容:“你喜欢那位牛二嫂嘛?”
李见晨愈发大怒:“什么牛二嫂,兰儿他老公早死了,她如今是待嫁之身!她叫做兰儿!”
陈绍庭不想这位李见晨如此敏感,自己两次说话都戳中了他的不耐烦处,言语就愈加的小心:“是…是…呵呵,却是我疏忽了,李见晨先生想必是喜欢那位兰儿小姐的喽?”
这头猫狸jīng这才脸sè转缓,点头道:“我自然是对她一片真情……”随即一副生怕人家说他是单相思的模样,紧接着道:“嗯……兰儿对我,也是极好的!”
陈绍庭立刻打蛇顺棍上,开始忽悠道:“爱,不是占有,而是想着让自己的爱人平安喜乐,rì子过得快活……”
猫狸jīng又复大怒,道:“我和兰儿在一起极快活,兰儿伴着我也极快活!若不是你们从中作梗,我们如何会……”
他一想起当时牛二嫂将两个人床上那些事情,都一五一十说出来的景象,顿时羞愤难当,忍不住又要跳将起来。
“李先生且住!且住……”陈绍庭连忙道:“李先生,你可知人妖不能同处之理?”
见这头猫狸jīng稍稍镇定,随即又道:“你是修炼许久之人,一身气血旺盛,那兰儿乃是世俗凡胎。你们长久相处,兰儿那一身气血就难免受你影响,渐渐流失。你莫非不知道你那兰儿,已经给你害的身体孱弱之极了嘛?”
李见晨一愣,奇道:“此话怎讲?”
陈绍庭就将后天气血,要受旺壮之人吸引,先天神魂,却往往会补益到衰弱之人身上的事儿说了一遍。
又讲了无数爱情只能无私付出,绝无索取相害的道理出来,到了末尾,才接上一句:“……所以,兰儿跟了你,那是饮鸠止渴,愈陷愈深。李先生,我们把你俩分开,乃是为了你们好,不然,你就要害死了自己深爱的兰儿也!”
其实,这些都是屁话——爱情,若不能占有,那还叫爱情嘛?你想着别人老婆好,那又算是件什么事儿?是你的东西,你才能爱护,毕加索的画儿你买不起,只能到博物馆看看,那就变成了欣赏,和爱情又有个屁的关系!
陈绍庭对这些想得明白,自己更是个只要jiān情,不要爱情的主儿。但这些写来让年轻人做梦的故事,却着实看了不少,便是用屁股想一想,也能想出无数感人肺腑的桥段来。自忖这一番话说了出去,定然能感动这个涉世未深的纯情小妖怪,乖乖地反要来感激自己一回。
哪知李见晨虽然见识短浅,却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闻言忖了许久,侧了侧脑袋,忽然道:“那修道人也有结成道侣的,难道他们就一定血肉、神魂都相等不成?”
陈绍庭一愣道:“这倒也不是,修道人据说是有功法配合的……”
话音未落,李见晨立时翻脸:“啥?你还说不是恶意?有功法,那为什么不和兰儿或我说明,反而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拆散我们?即使不能传授,我还可以去找啊……”
他此时变得聪明之极,随即又道:“想必兰儿血肉亏虚,那也是可以用药物补益的吧……你们为什么不说!说了,我自然会去想办法……我和兰儿在一起,又不是光为了做那事儿!”
“你们拆散了我们,兰儿想起我来,定然也是悲苦得紧,又如何说得上‘平安喜乐’这四个字?”
“什么爱情只有无私付出……我若不能去爱护兰儿,那对她又有什么爱情可言?难道我去惦记一个有老公的兰儿,对她就是一件好事了嘛?”
这猫狸jīng说到最后一句,终于将脑子转过了弯来,明白陈绍庭说的,全是那忽悠人的话儿。
陈绍庭见唬不住他,便又转了个弯,叹息了一声道:“人妖不能在一起的啊,李先生,你这么做,只会让人取笑兰儿。你可以独来独往,兰儿却是要在人群中生活,你叫她以后又如何做人……”
猫狸jīng兀自不服,喃喃道:“只要我们两个人开心欢喜,又关人家什么事儿?”
陈绍庭又道:“况且,你即使知道了兰儿身体亏虚之事,那我且问你……你如何去解决这个问题?”
“那些天材地宝,你扔下兰儿一个人出去寻找吗?那些修炼典籍,你一个人出去拜师学艺吗?等你找到了药材,学会了心法,又要多久?”
“兰儿不过是个凡人,你让她孤身一人如何过活,即使她能够生存下去,等你回来,她一个凡人怕早已垂垂老矣,你又情何以堪?”
陈绍庭这么一个老jiān巨猾的家伙,弄出几个无解的谜题来为难人,那真是拈花一笑,一笑即来。
李见晨闻言,顿时愣住,却是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他也本能地觉得陈绍庭的说话有些不对,恼羞成怒道:“罢了罢了!我不来和你争辩,且等我炼好了八郁昂通散,少揍你几下,也就是了!”
碰上了这等讲不过人,却死皮赖脸不认输,只是自顾自做事的,陈绍庭也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他吭哧吭哧去书架后面搬出一个大丹炉来,寻了一处空地安放了,又取出一些药材,着手炼制那一味八郁昂通散来。
“天医符”乃是陈绍庭第一个学习的杂门符箓,自然是练得极为纯熟。但这猫狸jīng却比陈绍庭还要老辣许多,取药、辩xìng、提炼、配伍,无不熟极而流,其中甚至还有许多别出心裁之处。便是陈绍庭这个有一台生物电脑总结提升的变态,在一旁也看得心旷神怡,佩服不已。
但到了炼制之时,这妖怪却仿佛全然不懂那一道“服食符”,只在丹炉地下架起了木材来烧。其中又全无法诀配合,火势更是强弱不一,过不多久,鼎盖上就“嗤”的一响,冒出一股白烟来,随即一股烧焦了什么东西的味道就弥满了整个洞窟……
陈绍庭看着那一堆价值不菲的药材变成了焦炭,心有惋惜,忍不住就道:“你……莫非不懂服食符嘛?”
“服食符?”
这李见晨一听,立刻颠颠地跑了过来,谄笑着问道:“怎么,莫非你懂得这服食符不成,还不快快说来?”
陈绍庭从来只当自己变脸的水平天下第一,不要脸的程度天下第二——当然第一的人是已经死了的……却万万想不到这猫狸jīng看似忠厚老实,但翻脸的速度竟然不在自己之下。闻言一时愣在了那里,好久说不出话来。
李见晨只当陈绍庭有些不肯,立时开口激将道:“哈哈,原来你也是不会啊,那还提什么‘服食符’,看书看来的吧,我好歹也活了百多年,看的书便是一本一本铺起来,也比你走的路长,你那点学识,也能到我这儿来卖弄吗?”
他到底只是个妖怪,头脑简单。若是随口问一句,转头自顾自去做自己的事,说不定还能多敲诈些东西去。
但他这么忙不迭的一激将,陈绍庭却立时看到了机会。懒洋洋地开口道:“这服食符,在人世间虽然难得,不过我一年前倒是遇上过一场机缘,凑巧见识过这一道符箓……”
果然,此言一出,李见晨就立时涎着脸又凑了过来:“那你还记得不……”
“呵呵,这等机缘何等难得,你一定记住了吧……你若说了这一道服食符,我便承了你的情分,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等你伤好了,我还恭恭敬敬地送你出去……”
这妖怪说话着实直接得很,陈绍庭见他诚恳可爱,倒也不忍相欺,苦笑道:“这符箓,又岂是靠嘴巴说得清楚的?你将我捆得结结实实的,我又如何使给你看?”
“呵呵,得罪得罪!”
李见晨闻言一搔脑袋,急忙将陈绍庭的捆绑给松开了,又小心翼翼地搬了书桌边上的太师椅过来,让他坐了,方道:“如此可能说了嘛?”
这就是妖怪可悲之处,即使练到了极高的境界,也只能靠着天赋妖术嚣张一时,根本没地方去学这些符箓的传承。
“服食符”,乃是修道人必修的十三杂符之一,便是寻常的散修,也是人人皆会。但李见晨一场乌风刮得连陈绍庭这样的高手都能连根拔起,读了无数儒家经典,却也只能将一道“天医符”当做宝贝一般,练到熟极而流。
“唉……”见这妖怪高兴的象一个孩子一般,陈绍庭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好吧,我就写给你罢……”
言罢站起身来,走到书案之前,拿毛笔沾了朱砂,在一张宣黄纸上,将一道“服食符”书写了一遍。形状虽然画的活灵活现,只是上面元力真气流转滞涩不灵,全然不成体统。
“多谢!多谢!”
李见晨欣喜若狂,等宣纸上的朱砂干透了,才小心翼翼的临摹了几番。
这妖怪功底比陈绍庭可高明了不少,对这东西也显然极有天份,不一会儿就祭炼了一重禁制上去。又练了小半个时辰,就已经比陈绍庭这个半瓶子醋更要熟练许多。
他直等到自觉已有十分把握,才重新回到丹炉之前,将里面的灰渣清理干净了,重新开始炼药。手法熟练,仿佛象已经炼制了无数遍一般,整个过程顺利无比。
待得丹成,李见晨揭开鼎盖,以手诀一引,顿时跳出了三枚光华内敛的丹药来,洞窟内充满了馨人的幽香。
陈绍庭实在给李见晨翻脸翻得有些怕了,本来还担心着他会突然转xìng。谁知这妖怪却全没这个意思,依然恭恭敬敬地将丹药捧了过来,让陈绍庭服了一枚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