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呼啸北风、并一口郁气浓浓的积聚在三郎厚实的胸腔,趁着这股势头,他发着狠又好似在与天抗衡般的一扬袖,一道优雅且决绝的弧度肆夜破晓般滑过疏冬冷空,他将那握在掌心里的白玉环对准水心、狠狠地扔进了眼前这盛着雪花披着银色碎波的安静太液池!
又是一声泠泠清脆的响动于耳廓骤起,旋即便又很快不闻。
李隆基清冷的面目没有噙杂一丝表情,就着此情此景、深冬寒雪,俨然化为一尊玉般雕琢出的神祗塑像。无喜无悲、无情无态,是那般遗世**,似是大智慧氤氲天成,又好似是……空空洞洞一具死物,表里如一,什么都不曾有。
。
落雪了,起先只是星星点点微微浸润,后而忽就变得乖张肆意、狂妄生癫。但无论是清光潋滟还是雪落大地,这盛世的美丽繁华从来都不会被遮盖掩去。
太平抬臂展袖,对着落雪天幕漫空里一挥舞,便有六瓣雪花贴合着粘连在了嫩粉色的宫裙上。她软眸对着伴在身边的来俊臣一潋滟:“瞧,草木之花多五出,独有雪花之六出!”于此又亲昵的对他一笑,“这可真是自然的天生妙手、造化的精绝神迹啊!”她芙蓉美面荡涤起了一层明媚的光波,看得出我们的公主她的心情此刻是极好的。
而来俊臣显然心思不在这里,闻言后抬首瞧她:“嗯。”只是简简单单应了一声。
他的不迎合,很显然的叫太平登时就有些兴味大失。但扫兴之余尚有些不甘心:“怎么,这样美丽的雪景,俊臣你不喜欢么?”说话时蹁跹着足下步调,如此一路向他又近了一近,微扬脸睑、却蹙了黛眉,如许软糯的问他。
俊臣应声迎着太平颔首沉目,好看的侧脸在天光雪色间显的有些绰约。须臾沉寂后,他勾唇笑一笑:“不是不喜欢……”敷衍的调子,旋即那失神的目色变的起了一个凝滞,亮晶晶的像是陡然贮起一层星波,“公主,方才你说……你已有了心仪的驸马?”看似波澜不惊的调子,但这副神情面貌将他内里那些积蓄着的心思、那些隐忍的不快与些许的不安,跟着全部呼之欲出。
起风微微里,他夹杂着依稀的碎雪将这深意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久久的都不曾做一个片刻的游.移。即便嘴上口口声声笃定的说着不在乎,即便在得知太平动了重回唐宫的心思之后他还第一个开解她,但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谁说了都不算,自己说了也不能算,只有当那意料中的事态顺着情势境况堆叠在了眼前、当那原本以为可以做到的坚强以对化作了软款缠绵的春水,在乎与不在乎、这颗心是柔软还是坚硬、是痛还是不痛,才能够在这电光火石交错的瞬间里那么清晰、那么清晰的看穿参透,得到一个准确无误、欺瞒不得自性本心的答案!
太平愣了一愣,这话显然问得是突兀了!隔过漫溯在空、又被天风倏然一下扯的有些稀薄的风雪,她对上俊臣亮晶晶藏着深意的眸子,这柔软的心河里铮然生就出一些繁杂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