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正堂内。.
董卓大怒之下的咆哮声绕梁不绝,怒不可泄,粗重的呼吸声充斥着整个大堂。
然而,他对李利和吕布二人的惩罚却极其轻微,叱令二人各自管束手下将士,不可再起祸端,武威军从东城搬到西城驻扎,罚没俸禄半年。
仅此而已。
董卓此举实际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佯作声势,故弄玄虚。
但该走的过场必须走,否则此例一开,那还了得,军中将领岂不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看谁不顺眼就领兵开战。
因此,尽管董卓没有真正处罚李利和吕布二人,但他雷霆大怒的声势还是被众人传扬出去,从而震慑军中各级将领,令他们安分守己,不敢擅动刀兵。
半个时辰后,吕布因伤势颇重率先离开太师府,而李利却被董卓留下来,单独叙话。
大堂上,董卓脸上的暴怒之色渐渐散去,但呼吸却显得仍未平息下来,喉咙里仍带着粗重的喘息声。
董卓如今早已过了天命之年。早年他以勇猛强横崛起于西凉,骑术精湛,武艺高强,跨坐马背上能两鞋搭弓,左右驰射,骁勇过人。数十年光景,如白马过隙,如今他这头西凉猛虎已然雄风不再,鬓角花白,身体发福臃肿,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再加上他近两年来纵欲无度,奢靡享乐,身体愈发不如先前,稍稍动怒就有些气喘,尽显迟暮之态。
身形松垮地坐在主位上,董卓平缓一下气息后,和声对李利说道:“文昌啊,咱家刚才看到奉先似乎伤势颇重,你给咱家说说,他的伤势要紧吗?”
“这??????相国尽管放心。温侯虽有微恙,但他正值鼎盛之龄,身体强壮,武艺绝顶,这点小伤还奈何不得他。”李利微微迟疑后,恭声说道。
董卓那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注视着李利说话时的眼神,听到话后,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好,如此便好。奉先是咱家的义子,你是咱家的爱婿,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两个打得不可开交,咱家心里颇感为难哪!文昌,你说是不是啊?”
李利捉摸不透董卓此刻的心思,因此每次答话,他都要先在心里掂量一番,然后再回答。此次也不例外。
稍作思量后,李利恭声道:“相国所言甚是。小婿鲁莽,面对温侯挑衅,一时激愤便领军迎战,让相国担忧了。小婿实在是罪责难恕,请相国责罚!”
董卓笑眯眯地说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刚刚咱家已经处罚过你和奉先了,此事就此揭过,休要再提。来,文昌,不要站着了,坐下回话。”
“多谢相国。”李利应声入座,端坐左侧上首位,身形微倾,做出一副倾听董卓教诲的样子。
董卓看到李利落座后的姿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赞许地微微点头。
“文昌,再过几天,你与婉儿便要成亲,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利应声说道:“禀相国,婚事由我叔父亲自艹办,一切准备妥当,请相国放心。”
“好,这样就好!”董卓闻言喜笑颜开,笑着叫好,随即接着说道:“婉儿是咱家的小女儿,从小没吃过苦,锦衣玉食,让咱家宠坏了。不过她心地很好,琴棋书画、女红手艺样样精通,识大体,温婉贤良。嫁给你之后,你一定要好好待她,莫要委屈了她。否则咱家可不答应,到时候你莫怪咱家惩戒于你。呵呵呵??????”
董卓说完话后,呵呵大笑,似是一句戏言,但李利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董卓刚才说话时无意中显露出来的杀气。
由此可见,董卓这句警告绝非玩笑,而是发自心底的疼爱董婉,生怕爱女嫁给李利之后受了委屈。因此他在婚前便出言提醒李利,善待董婉,否则后果很严重。
对于董卓这番话,李利能够理解,也能接受。不管董卓身上有多大的罪名,残暴不仁、倒行逆施等等,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真心疼爱女儿的父亲,希望女儿能够得到幸福,过得舒心快乐。
单凭此一节,董卓是个合格的父亲,或许他不是慈父,但他保护子女之心与天下父母一样迫切,甚至为了子女能够幸福,而不择手段。
听到董卓死假亦真的警告,李利没有丝毫犹豫,朗声说道:“请岳父放心,只要小婿尚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婉儿受委屈,更不会让她受欺负!”
“哈哈哈!”董卓开开怀大笑地说道:“文昌,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若是换个人这么说,老夫还得考虑考虑真伪,但这句话出自你李文昌之口,老夫深信不疑。把婉儿托付给你,老夫放心!”
“岳父过奖了,小婿惶恐。”李利谦逊地应道。
董卓笑呵呵地说道:“咱们翁婿之间的正事说完了。咱家倒想问你一点私事。”
李利闻言应道:“岳父请讲,小婿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咱家听说你与奉先之所以发生摩擦,皆因王允之女貂蝉而起。可有此事?”董卓眯着眼睛问道。
“呃,确有此事。”李利愕然答道。
董卓接着问道:“那貂蝉现在何处?你可与她有染?”
李利神色大变,矢口否认道:“末将怎会与王司徒之女有染,此话从何说起?那貂蝉去年年底孤身前往武威郡,末将收留了她,七天前王司徒亲自登门将她领了回去。请相国明鉴。”
董卓见李利脸上有怒色,顿时笑着说道:“贤婿莫急,市井传言不足为信,不必放在心上。咱家听说王司徒之女貂蝉生得美若天仙,乃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此言属实否?”
“嗯?”李利闻言大惊失色,顿时抬头看着董卓,却发现董卓眼神中尽显贪婪垂涎之色,脸上的神情颇有心驰神往之情。
霎时,李利心神剧震,惊骇不已,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作答。
董卓、貂蝉与吕布,难道他们三人之间的历史悲剧终究难以避免吗?
“文昌!你在想什么?”董卓没有等到李利的回答,神情不悦地沉声问道。
“呃!诚如相国所言,那貂蝉确是貌美如花,世所罕见。”李利惊愕之余,脱口而出地肯定道。
董卓闻言神情一震,面露喜色地沉吟道:“原来如此。咱家先前就在想你与奉先何故为了一介女子而大打出手,原来如此!”
沉吟中,董卓语气微微一顿,随即笑着对李利说道:“好了,文昌,天色已晚,你且回去休息吧。”
“末将告退。”李利闻言后,亦不再多言,起身一揖,立即转身走出大堂,直奔府门而去。
目送李利的背影离去,董卓脸上洋溢着见猎心喜之情,眉飞色舞,喃喃自语道:“貂蝉,美若天仙,世所罕见。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美人儿?她是王允的女儿,嘿嘿嘿??????”
顿时间,空旷的大堂中激荡着董卓肆无忌惮地诡异笑声,久久回响,绕梁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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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你没事吧?”
太师府门外,铁陀和鞑鲁二将看着李利神不守舍从大堂内走出来,立即迎上来,关切地问道。
大步走出府门,李利没有理会铁陀和鞑鲁二人,径直跨上金猊兽王,大手一挥,示意众人打道回府。
回府途中,李利任由金猊兽撒腿狂奔,心中却怅然若失,诸多思绪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董卓为何突然问起貂蝉,但他隐约感觉到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哪怕他已经把真正的貂蝉留在身边,而且即将娶她为妻室,成为他李利的女人。至此貂蝉的命运彻底改变,不会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更不会成为吕布、董卓和王允三人之间仇杀算计的导火索。
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王允登门索要貂蝉时,李利只给他一个“貂蝉”之名,却没有将真正的貂蝉交出去。而貂蝉也从那时起,正式使用她原来的名字——任红昌。
李利原以为王允没有了貂蝉做引线,便不会再设计谋害董卓,也无法搭上吕布这头饿狼。没有吕布做帮凶,王允焉能成事?
正因为如此,李利自以为这桩祸事被他消弭于无形,因为整件事情中失去了最关键的一环,那就是“貂蝉”。任红昌现如今是他的妻子,王允想见她一面都是妄想,又如何设计谋算董卓与吕布?
此外,李利心中十分笃定,王允绝不会将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王莹做赌注。虎毒不食子,王允还没有伟大到用他的女儿赚取董卓姓命的地步,因为王莹是他唯一的骨血,也是他司徒府唯一的香火。王允纵有除贼扶汉之心,也断然不会丧心病狂地将亲生女儿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鉴于此,李利认定董卓不会死在连环计当中,因为连环计中的“环”在他这里。失去居中引导的“环”,也就不会再有连环计了。
然而,李利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想到,董卓居然主动询问貂蝉的下落,并且还显露出对貂蝉垂涎三尺的神色。
乍逢如此剧变,李利只能摇头苦笑,暗自兴叹:世事无常,变幻莫测,人算不如天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