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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盟军大营前,辕门正前方两百步外。
一阵无比舒畅的恣意大笑声在辕门前肆虐,掀翻缓缓下降的晨雾,以至于空气中的气流似乎都变得活跃起来。
只是这种气流活跃并非轻快的流动,而是一种无法名状的恶寒。
寒冷气流之下,站在辕门前的数千将士顿感脊梁骨凉飕飕的,既而浑身直哆嗦,嘴唇僵硬泛紫,脸色煞白。
这是因为辕门前的近万人马之中,只有一个人在笑,而其他人则是吓得满脸煞白,不由自主的瑟瑟颤抖。就连骑兵胯下的战马都受了惊吓,根本不听使唤,本能地向辕门方向撤步。
不言而喻,这个肆意狂笑之人便是之前的诸侯大军盟主,此刻已然阴谋得逞的袁绍袁本初。
之所以说他此前是诸侯盟主,是因为在他的谋划成为现实之后,保不准盟军就已经不存在了。如果没有诸侯盟军,何来盟主?
“李利呀李利,没想到你这恶贼也有今日!尽管你曾是天下第一霸主,纵然手握数十万西凉铁骑,执天下之牛耳,挥斥方遵、叱咤风云;但这一切都将随着你坠入地坑而终结。曾经不可一世的西凉霸主啊,而今却与你麾下的西凉铁骑共赴黄泉,身首异处,与战马牲畜共葬一穴。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勒马辕门前,迎着裹挟朝露的冷风,双眸紧盯着轰然崩塌的地坑。袁绍激动得疯狂大笑。大笑之中,似有一股恶气堵在胸口不吐不快,于是他一边大声嘶喊,一边肆意大笑。那阴测测的嘶喊声夹杂在狂笑之中,让人听之骇然心惊,毛骨悚然,只觉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油然而生。令在场的近万名袁军将士不寒而栗,战战兢兢。
然而,对于身后众将士的异常神色。袁绍却丝毫不知,浑然不察。亦或许,他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冀州将士,更无心留意他们看到眼前这般盛举后作何反应。
此时此刻。亲眼看到自己筹谋已久的魔窟地狱成为现实。施展出无以伦比的杀伤力之际,袁绍热血沸腾、心潮澎湃,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无拘无束的开口大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积压在心头的忧郁与怨恨悉数发泄出来,一扫半年来的颓废之气,整个人如脱胎换骨般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以为自己是开怀大笑。却不料大笑声传进身后的众将士耳朵里,却是那样疯狂。那般肆无忌惮,那么阴森,那样惊悚;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这一刻,袁绍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兴奋,一扫深藏在心底长达一年之久的阴霾与恶气,可谓扬眉吐气,再现雄风。
回首过去一年里他所经受的屈辱:冀州境内最大的商贾世家甄家举族迁徙至长安,那甄家主事的美娇娘本应是他袁绍的胯下尤物,却生生被人横刀夺爱、虎口拔牙,继而沦为他人榻上侍妾。与此同时,次子袁熙饱受折磨,虽侥幸活命,却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样逃回邺城。如果说这些还不足以令他感到耻辱的话,那么原本可以雄霸中原的宏图伟业,却因西凉军虎踞在侧而不得不投鼠忌器,蜷缩在冀州境内不敢轻举妄动、龟缩不前;这便是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奇耻大辱。
去岁一年之中所遭遇到的挫折,是袁绍大半辈子以来所经受的最大之耻辱,以致于他平生最引以为傲的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都随之饱受诟病,令家门蒙羞。而这一切,全拜李利所赐。
也正是因为遭遇前所未有的重挫,促使袁绍清醒认识到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对自己的巨大威胁。如若任由李利盘踞西凉,任凭西凉军发展壮大,那么他袁绍这辈子都别想独霸中原,遑论问鼎江山?甚至于,只要西凉军一日不灭,他连幽州公孙瓒都收拾不了。因为,据细作探报,公孙瓒早已与李利沆瀣一气、暗中结盟,东西两边呼应,互为犄角,对河北各州郡形成合围之势。
故此,在袁绍眼里,西凉李利就是阻碍自己成就宏图大业的罪魁祸首。是以,李利不除、西凉军不灭,他毕生追求的千秋霸业便是空中楼阁,纯粹是幻想奢望而已,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然而,此时此刻,随着这一声天崩地裂的轰鸣巨响,西凉李利这个生平之劲敌必将伴随着塌陷的泥土一起深陷地下,彻底消失,从此在世间除名。而李利和西凉军的覆灭之日,便是他袁绍的强势崛起之时。自此以后,他袁绍将成为天下间实力最强的第一霸主,称霸中原指日可待,问鼎江山亦是为期不远矣!
“哈哈哈”
耳边充斥着袁绍尖锐的虐笑声,许攸缩着脖子,浑身不住地颤抖。可是忍耐良久之后,他发现袁绍还没有停下来缓口气的意思,这令他不免担心自家主公是不是大喜过度,患了失心疯。
“主公主、主公呃!”
胡思乱想的许攸忍不住开口插话,不料却被骤然回头的袁绍狠狠瞪了一眼,致使他话到嘴边却不得不生生咽回去,以致于噎得他直翻白眼,好不难受。
不过,许攸从中打岔倒是有些作用,使得袁绍渐渐收敛笑声,既而甚为不悦地愠声道:“汝有何事?”
“呃!在、、、在下并非有意惊扰主公雅兴,只是、、、只是大悲大喜最是伤身,是以”许攸支吾半天却也说不出所以然,以至于憋得满脸通红。生怕招致袁绍的责斥。
“吞吞吐吐的作甚,想说什么尽管道来!”看到许攸面红耳赤的窘态,袁绍脸上的愠色顿时散去大半。心情似乎很好,并未迁怒于许攸。
眼角余光瞥见袁绍没有发怒,许攸不由暗暗松一口气,随之抬头看看袁绍的脸色,又扭头看向面前一片漆黑之中的轰隆声,轻声道:“眼下地坑绝杀阵已经全面启动,我等眼前这一大片荒原都将下陷两丈。形成空前巨大的陷坑。只是我等距离战场甚远,根本不知道李贼和西凉战骑是否已经坠入陷坑,是以此刻欢庆却是有些、、、为时过早。”
说到这儿。许攸不由抬眼观察着袁绍的神色,见他神色无异后,接着说道:“而这还只是属下担忧的一个方面,除此之外。属下更担心如此巨大的陷坑会不会殃及我诸侯大军。不知我盟军在地坑塌陷之中伤亡如何?”
“嗯?”袁绍闻言后。神情错愕地沉吟一声,既而皱起眉头,脸色变得阴晴不定,眼神也随之闪烁飘忽。
“子远究竟想说什么?这里没有外人,子远不必忌讳太多,直言无妨。”
“多谢主公宽宥。”许攸闻言神情一动,绷得紧紧的心神不由放松下来,深吸一口气后。恭声道:“就眼前形势来看,试图夺取我军帅旗的西凉军必定是全军覆没。因为那里的火把此刻已经全部熄灭,想来应是敌军悉数坠入陷坑造成的。但是,我等并不能确定李贼就在其中,至少我等此前撤离战场时并未亲眼看到李贼现身。由此,属下怀疑落入陷坑的敌军很有可能是叛贼张燕帐下的黑山军和我军逃脱不及的一万余将士。与此同时,落入陷坑的应该还有主战场上撤往后阵的盟军将士和西凉战骑。
而属下最担心的事情,正是这些撤往后阵的盟军将士。要知道主战场上的盟军主要是吕布和刘备二人的兵马,而曹操率领的两万本部人马和张扬、孙策二人的三万余兵马,合计五万余大军则被主公派到左翼战场。因此,一旦撤退的盟军落入陷坑,那就意味着这些兵马大多是吕布和刘备二人的部曲。这样一来,如果盟军伤亡惨重,就等于是主公与吕布、刘备二人结下大仇,他二人焉能与我等善罢甘休?
须知吕布和刘备二人是眼下盟军各路人马中实力仅次于主公的强势诸侯,吕布从曹操手里夺得兖州,而刘备则是兵不血刃地尽得徐州六郡,此二人皆是实力颇强的诸侯,手中兵马都在十万上下,端是不可小觑。然而,现在一场地坑绝杀之下,主公在无形中便树敌于此二人。并且,兖州和徐州都与我冀州相邻,距离很近,如此便有两个敌对势力环伺左右,必然对我冀州随后的发展极为不利。不论我等攻取青州还是幽州,都必须时刻提防吕布和刘备趁机偷袭,可谓是处处掣肘,始终牵制着我军不敢轻举妄动。
倘若一切正如属下所言,那我冀州的处境将极其被动,几乎完全处于群贼环伺当中。东北面是幽州公孙瓒,东南面是徐州刘备,正南是兖州吕布,北面并州和西面司隶眼下还都处在李利的西凉军兵锋之下。”
陈述利害关系时,许攸显得忧心忡忡,不知不觉中已然无暇顾及袁绍的脸色。稍稍停顿之后,但见他满脸忧虑地叹息道:“强敌环伺,其实并不可怕,毕竟只要我等实力足够强大,即便是树敌于天下所有诸侯,亦是不惧。然则,属下现在最为忧虑的是,此战之中我军伤亡太大,整整十万大军悉数参与决战,可此刻幸存下来的将士却只有我等这点人马,步骑加在一起也不满一万。尽管大营里和飞云渡以及河东二郡还有数万人马,但是我军最精锐的十万大军却在此战之中死伤殆尽,且多名战将战死沙场。岂不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而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则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是以,即使我等打赢了这一仗,往后的处境也不容乐观。若是战败,则大势去矣!”
“够了!善后事宜,待战后再议,尔等留在此处接应元皓,不得妄议战事!”厉声喝斥当中,袁绍打马回营,阴沉着脸悻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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