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叙谈过后,仅隔半时辰,袁绍便紧急召集麾下一干文臣武将偏殿议事。
当天夜里,前来内殿议事的全都是袁绍的亲信心腹。
议事上,袁绍对麾下文武究竟说些什么,无从得知。只知道议事完毕后,众人心事重重的匆匆离去,再不见以往三五结伴而行的情形。
第二天,邺城皇宫里一片沉寂,就连孩子的嬉笑哭闹声都听不到。
整整一天,偌大的宫殿里静悄悄的。既没有侍婢和亲卫的来回走动,也没有冀州文武进出宫门的身影,宫殿内外异常沉寂,阴森惊怖。
与此同时,城外仍在攻城。近乎死伤殆尽的曹军依旧前赴后继的攻打南门,仿佛不把仅剩的八千兵马打光便誓不罢休一般。一天攻城下来,曹军再度折损两千将士,余下还有六千兵马。这也是五万曹军经过二十天的攻城之后,硕果仅存的六千将士。
第三天清晨,先后两年都不曾开启的邺城南门突然大开,龟缩于城内的袁绍大军终于出城迎战了。
这便是李利闻讯后率军赶到南门外看到的那一幕。
恰恰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引起了李利的警觉,让他隐隐感到不安,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既而一闪即逝,令他莫名的一阵心悸。
这一丝心悸促使李利下定决心尽早除掉曹操,但是眼下曹操正率领残部与袁军城下对战,显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对浴血奋战二十多天的盟友下毒手,如此行径怎能让天下人心服?不得人心。何以得天下?
因此,尽管李利已经对曹操起了杀心,却不能操之过急,还需伺机而动,缓缓图之。
李利征战沙场多年,经历过无数次尔虞我诈的明争暗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对他来说早已烂熟于心。是以他纵然对曹操动了杀机。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俨然一切如故,让人根本看不出一丝异样。
看着曹操率领虎豹骑奔赴南门阵前。李利与郭嘉低声私语一番后,随即将周瑜招到身边,低声询问北岸大营的驻军情况。
“禀主公,北岸大营是曹仁将军按照二十万兵马的规模搭建的。大营面积颇大。营帐极多且甚为密集。眼下主公率军屯扎于漳河南岸,使得北岸大营一半以上的营帐暂时闲置,是以营寨十分空旷。末将率军进驻北营之后,曹仁将军将东营与中军营帐全部让给我军驻扎,其帐下兵马则屯驻于西营,并负责全营的日常杂务。目前,中军营帐全部空置,留待主公率军进驻。”周瑜如实禀报道。
李利闻言后。丝毫不感意外,因为曹仁是曹操最为倚重的心腹将领。亦是曹军的三军主将。而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近距离观察,李利发现曹操其人看似豪爽大气,实则心细如发,极其谨慎,对军中一切军务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说是谨小慎微亦不为过。如此以来,由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曹仁定然非比寻常,在安排屯军大营这件事上,绝对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
一切都是那么的合理,每件事都是有条不紊,顺理成章。正是因为曹操几乎每件事都想到,并提前做好准备,将所有事情都做得面面俱到,反倒让李利感觉不正常,隐隐感到一丝诡谲奇异的气息正笼罩着全军。然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得十分蹊跷,毫无根据,没有头绪,似乎是凭空而来、莫名而去,更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错觉。
但是李利坚信这种预感绝不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在这看似正常而明朗的局势之下一定隐藏着巨大的危机。这是他征战多年的本能预感,也就所谓的第六感。这种感觉轻易不会出现,然而一旦出现就意味着危险即将到来,危机就在身边,并且直接危及他的性命。
在此之前,这种玄而又玄的预感先后出现过两次,都在他潜入中原和江南的游历当中。第一次出现是在他逗留在无极甄家的时候,那次危机来得太快,几乎是前一刻预感出现,后一刻他便身陷险境。第二次出现在他借宿舒县步府之时,那次他提前警觉,却并未放在心上,结果造成了步府家破人亡的惨剧,而他自己若不是水性过人,险些葬身洪流,尸沉长江。
这一次危机预感再度出现,而且出现的时间很早,至少眼下李利还没有发现任何潜在威胁。或者说危机就在他身边,但他却没有看出一丝危机将至的端倪,毫无头绪。可是这种毫无迹象的危机感恰恰是最揪心的,凭借李利之前的经验教训,他清楚地知道,预感出现的越早,就说明其涉及范围越大,其后果将愈发严重,甚至于不堪设想。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曹操么,区区万余人马,何足惧哉?袁绍么,久病之人,困兽犹斗而已,纵然濒死反扑也掀不起大浪!”思绪纷飞之中,李利反复思考着眼前局势和自己所面对的敌人,却始终捕捉不到那一丝玄之又玄的预感究竟来自何方。
南门阵前。曹操率军回到己方军阵,阵前主将曹仁第一时间带领众将上前拜见。众将神情颇为激动,一副大喜过望的神色,仿佛曹操刚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如今终于平安回来了。
“尔等无须多礼。”眼见曹仁、曹真、乐进等人又惊又喜的神态,曹操颇感欣慰,当即抬手示意起身。
说话间,曹操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丘,那里距离南门足有三里之遥,依稀可见李利勒马驻足的身影。看到李利并未率军跟上来,曹操顿时松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谲莫测的笑意,回头转身的一霎,眼底流露着冷厉无比的杀机。
“尔等不得当众失态,须知我等此刻并不安全,仍然置身于龙潭虎穴之中,一言一行都需格外小心谨慎,切勿露出丝毫破绽,以免功亏一篑!”曹操神情肃然的再次提醒曹仁等亲信将领,语气极其坚决,隐隐带着肃杀之气。
“诺!”曹仁、曹真和乐进等人齐声领命,却不多说一字,惟恐节外生枝,坏了主公曹操的大事,以致之前战死城下的数万将士无辜枉死。
曹操微微颔首,低声道:“三日前的军令想必尔等都已知晓,今日袁军出城迎战便说明城中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能否一举功成就在今夜。在此之前,尔等务必谨言慎行,不得出现一丝纰漏。倘若形势需要,尔等还须率领将士不惜一切代价奋勇攻城。”
曹仁闻声会意,恭声道:“主公放心,末将等早已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此番不成功便成仁。时下,我军五万精锐步军仅存六千将士,这些幸存下来的将士均是五万大军中精挑细选的虎贲之士,且都是队率以上的中低级将领,虽不敢说以一敌百,却都有以一当十的实力。而且,他们弓马娴熟,只待配备战马,就是一支战力不逊于虎豹骑的战骑营。”
曹操微笑颔首:“如此甚好。接下来呃,子廉得手了,子和速速出战!”语气一顿之中,曹操看到正在阵前厮斗的曹洪与吕旷擦身而过,在两马相错的一瞬间,两人并肩相遇,吕旷迅速将一叠锦帛塞到曹洪手里。于是曹操话音骤停,当即命令曹纯出阵接应,接替曹洪迎战吕旷、吕翔兄弟。
“哒哒哒!”
曹纯闻声后片刻不曾犹豫,瞬间跃马出阵,马蹄飞快,眨眼便至。
“兄长且退,待某曹纯前来斩杀敌将!”大喝声中,曹纯跃马飞驰,凌空一刀震退正与曹洪激战的吕翔。曹洪趁着这个空当,迅速打马回撤,头也不回的径直返回本阵。
“吕将军勿惊,我等前来助你!”
“贼将休得猖狂,受死吧!”
就在这时,城门下的袁军军阵中接连响起两声暴喝。随即,但见三名袁将打马出阵,挥舞战刀,风驰电掣般冲向曹纯。
吕旷吕翔兄弟二人闻声回头,却见打马出战的竟然是马延、焦触和张南三人。一瞬间,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而后策马再次与曹纯交锋。厮斗之中,吕旷颇有深意地给曹纯使眼色,曹纯会意地轻轻点头。旋即,三人厮斗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以致策马冲过来的马延三人竟然插不上手,蓄力已久的冲击力被吕氏兄弟打断,等于一拳打在空气里,当真好不难受!
然而正当马延、焦触和张南三人大感泄气之际,曹纯突然发力,挥刀震退吕氏兄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然冲进马延三人中间。
霎时,但见曹纯腾空跃起,身形凌空旋转,掌中战刀如影随形,那寒光湛湛的刀芒犹如惊鸿乍现一般从马延、焦触和张南面前闪过。
“啊———!”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中,但见前一秒还完整无缺的马延,此刻已然身首分离,斗大的头颅飞上天空;而焦触和张南二人则纷纷捂住胸口,惊声痛叫,既而想也不想,当即打马便逃。这时,曹纯正欲策马追杀,却被吕旷吕翔兄弟所阻,才使得重伤之下的焦触、张南二人堪堪躲过一劫,仓惶逃回本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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