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袁在身边人的撺掇之下,萌生了当皇帝的想法,不过袁世凯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不断的约谈手下大将,想要了解他们的想法。结果发现只有段祺瑞明确反对,老袁又搬出了王士珍,接替了段祺瑞,老袁觉得北京没有问题了。
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地方的实力派上面,偏巧这个时候张锡銮辞职了,奉天都督空缺了出来,究竟让何人执掌奉天,也成了老袁的心病。
奉天是东三省之首,同时又是北京的北方屏障,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偏偏日本人又将手插了进去,使得奉天的局面十分复杂,究竟是空降一位大员亲自坐镇,还是支持奉天本土势力掌权,老袁也在摇摆不定之中。
就在昨天张作霖一到北京老袁就知道了,没有派人迎接,也是老袁有意为之,不然堂堂总统府怎么会连个闲人都没有呢。袁世凯就想试探一下张作霖的反应,结果张作霖并没有发飙,显得很恭顺,老袁就满意了不少。
不过随即张作霖又把崇文门的税官给揍了,态度十分嚣张,老袁又忍不住的思量,这个胡子师长究竟是江湖习气难改,还是在向自己表示不满呢?
老袁一时间也摸不透张作霖的心思,其实两个人的交锋从进北京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袁克定邀请张作霖参加晚宴,其实也有老袁的意思,就是想在正式会见之前了解一下张作霖的心思。
结果晚宴结束之后,老袁就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报告,袁克定和杨士琦不断给张作霖说好话,而梁士诒则是大加指责,甚至让老袁追究张作霖的罪过。
双方昨天半夜就开始争吵,弄得袁世凯大为恼火,他让这些人帮着观察一下张作霖,结果这帮家伙没有给他提供什么有参考价值的信息,反倒自己打了起来,让老袁徒呼奈何。
其实这也是老袁手下派系交错,指挥不灵的一个体现,老袁只好抖擞精神,亲自考察一下张作霖,看看这个小军阀究竟听不听话。
接见的地点被安排在了怀仁堂,老张走进的时候,发现老袁并没有到来,他闷坐一会儿,四处观察怀仁堂的摆设。这里有点中西合璧的味道,巨大的进口沙发,西洋座钟,还有中式的多宝阁,上面摆着不少锈迹斑斑的青铜器物。
老张对于这些东西都一窍不通,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西洋怀表的上面,这个怀表金光闪闪,一看就是纯金制成,外壳上面用钻石镶嵌了一圈,熠熠生辉,中间是一个栩栩如生的西洋舞女,表链也是黄金制成,整个怀表华贵异常。
老张正在看着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咳嗽:“雨亭,三年前就在这里见面,时间过得太快了!”
张作霖猛地回头,只见矮胖的袁世凯正一身大总统的礼服走了进来,老张急忙起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大总统,卑职陆军二十七师中将师长张作霖前来述职,请您指示!”
老袁满脸含笑:“雨亭,不必如此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他走到了多宝格之前,随手将那枚怀表拿了起来,塞到了张作霖的手中。
“呵呵,小玩意,全做纪念吧!”
张作霖接在手中,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说道:“多谢大总统!”
袁世凯示意张作霖坐下,老袁又问道:“雨亭,奉天安全情况如何?”
“报告大总统,奉天的安全主要有三大威胁,一是蒙匪,二是宗社,三是日本。对于蒙匪一贯采取坚决剿灭的方针,只要敢进犯边境,就彻底消灭,震慑其余人等,近年来匪患已经减轻了很多。宗社党是前清遗老贼心不死的产物,妄图分裂国家,罪不容诛,就在不久之前,我们破获了善耆和升允的谋逆案件,随后又进行了大规模的排查,将隐患消除在萌芽之中。”
袁世凯认真的听着,不是点点头,他赞许的说道:“做得好,做得好,不过说到底威胁最大的还是日本人,不知道雨亭有何高见?”
“大总统,日本人不同于前两者,不宜使用蛮力对抗,但是也绝对不能坐视日本人扩大势力,须知他们狼子野心,贪得无厌。理应将他们死死限定在满铁附属地之内,同时斩断他们和奉天商民的联系,剪除爪牙,没有国内的势力给他们帮忙,日本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用。”
老袁听到这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他忍不住拍了拍巴掌:“雨亭,你能说出这番见解,我放心了,日本势强,咱们势弱,绝对不能像那帮文人所说的那样,为了一时的义气,就以卵击石。但是也要对日本人的野心有足够的戒备,防止他们染指关外,力保金瓯完璧。”
“大总统放心,只要有作霖三寸气在,一定保卫奉天安全,不管是红毛罗刹,还是天王老子谁也别想染指奉天。”
张作霖的表态铿锵有力,但是老袁也听出味道来了,这不也是影射自己么,不过袁世凯还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只好转移话题,长叹一声说道:“我这个大总统当得艰难啊,每欲有所作为,就遇到百般掣肘,民国已经建立四年,国家却没有兴旺,想起来就觉得汗颜啊!”
“大总统,作霖是个军人,本来不该议论政治,但是那些文人只会夸夸其谈,下笔千言,胸无一策。大总统就应该铁腕独断,根本不用估计他们,如果这些人还不知好歹,就把枪口顶在他们的脑袋上,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老袁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行啊,多少年来,中国都讲究不以言获罪。如今又是民国,共和国体,讲究言论自由,这些文人名望卓著,对他们是打不得,骂不得,好叫人无奈啊。”
“大总统,那也不能任由他们四处乱叫,扰乱人心,谁都知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现在大总统身为国家元首,就应该乾纲独断。”
“说得好,说得对!”老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雨亭,你怎么看君宪和共和呢,二者孰优孰劣?”
张作霖有点为难的说道:“大总统,作霖草莽出身,根本不懂政治,实在不知道哪个好?”
“不要怕,随便说说么,你刚才谈的就很好。”
张作霖思量一下,然后说道:“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作霖只知道民国建立几年,国家并没有富强,反而乱糟糟的,南方乱党频频作乱,祸乱国家。如果他们要是真心相信共和,就不应该作乱,由此看来,共和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借口而已。要想振作国势,就要有强力措施,上下一心,作霖认为或许君宪更好一些。”
老袁顿时心花怒放,张作霖的几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去了,不只是支持了君宪,顺带着还把孙文一伙给骂了。说得老袁频频点头,高兴的说道:“雨亭有见识,很好啊!你放心吧,只要能听从命令,为国效力,就不会亏待你。”
“多谢大总统栽培!”
老袁显然心情不错,又接着问了一些奉天的情况,还问了问张作霖的家庭情况,老婆孩子都怎么样。
说了一会儿之后,老袁突然话锋一转,笑着问道:“作霖,我听说昨天在克定的别墅,你们和朱尔典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啊?”
“大总统,奉天新筹建了几家工厂,正好西洋列强正在大战,急需物资,因此就谈成了一点合作协议。”
张作霖显然不会把什么都告诉袁世凯,因此只是避重就轻的介绍了一下。
“能开拓西洋市场,赚洋人的钱很不错,我听说都是一个少年一手促成的,这就更了不起了。朱尔典爵士可是一个十足狡猾的老狐狸,能说服他,可要凭着真本事啊!”
老袁将话头又转移到了张廷兰身上,张作霖也笑着说道:“那孩子是我结拜弟兄张作相的儿子,头脑很灵活,读书多,想得也多,因此总能找到一些出人意料的办法。不过孩子还太年轻,不知道轻重,还惹得梁公生气,我回去之后狠狠的教训了他。”
“不必,年轻人么!”老袁笑着说道:“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这不是问题,关键是要敢想敢做。你这位子侄真的不错,年少有为,有没有想过让他到北京历练一番,多见识一下世面,涨涨学问,日后必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啊!”
老张一听袁世凯竟然有心把张廷兰留在北京,老张顿时就心生警惕,现在张廷兰就是二十七师的钱袋子,枪杆子,没有他主持,怎么和弗雷德合作,怎么通过中东路赚钱弄军火!
老张已经将张廷兰视为左膀右臂,哪能让老袁挖走啊。
“大总统,能得到您的青睐,是廷兰的福气。不过孩子今年才十七岁,还要听他爹的意见,如果辅忱同意,我二话没有,就让他在北京好好历练一下,也涨涨本事!”
老袁眯缝着眼睛,想了想,笑着说道:“的确要听家长的意见,这几天有空你就把廷兰带来,我也看看这个少年才俊。”
接见的时间很快到了,老张出离了怀仁堂,回到了六国饭店,刚一进入自己的房间,老张随手就把老袁送的怀表扔在了沙发之上,张廷兰和张学良都在老张的屋中等他回来,一见老张气色不太好,他们也都把心悬了起来。
“廷兰,老袁看上你了,想要挖墙脚,你说该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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