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和帝姬到底是没跟太上皇一起走,不过她把几个孩子都塞到了南巡的队伍里,还美其名曰,是沿路服侍太上皇的。
世瑶心里只恨高家人迂腐,可是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而赵佶这一走,京城也在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咱们走吧。”
魏紫明白世瑶的心意无法改变,带着念君跟朱衣郑重的磕了三个头,“请娘娘千万保重。”
“恩。”世瑶点了点头,“你们速度上路,尽快追上蔡攸要紧。”
“娘娘放心吧,奴婢已经有安排了。”念君说道,“陈响还是跟着娘娘吧,好歹还能赶个马车。”
“不用,你们只管一同南下,我跟她们骑马就行。”
“娘娘!”
魏紫的眼里世瑶身娇肉贵,哪里吃得了这种苦,可是朱衣却感觉到她们家娘娘既然选了这条路,要吃的苦还只是一个开头,“便服奴婢都已经准备好了,还给娘娘做了一顶帷帽。”
世瑶看着那帷帽,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算了,不用这个了。”
“这兵荒马乱的,娘娘还是当心些才好。”
“都到了这个时候,谁还管的了这么多。”
世瑶临走之前,一把大火烧了瑶华宫,把那帷帽也狠狠地扔进了火里,“走。”
世瑶出河南一路往西,见到的都是逃难的流民,扯家带口,扶老携幼,那个景象,简直让人不忍目睹。
“这都是他们父子俩干的好事!”
世瑶敢生气太上皇和皇帝的气,其他人可不敢跟着拱火,红玉便小心劝道,“娘娘莫要生气了。击退金人之后他们便可重返故土。”
击退金人,谈何容易啊!
离战场越近,听到的事情越多。世瑶的这颗心,就揪的越厉害。只是。大兵压境,除了打下去也没有别的办法,或许真的会想蔡攸预料的那样,需要三五年的光景。
“娘娘,咱们往榆次去吗?”
“不,咱们去太原。”
红玉吓的缰绳都抖了一下,“娘娘。蔡相公可是嘱咐娘娘跟随折彦质将军的。
“不管是折彦质还是种师道,他们最后都是要去太原的,我们在太原附近等他们。”
“遇上金人的骑兵可就糟了。”
“咱们不走大路,再多加点小心。应该没什么事。”
其实,世瑶倒是真想亲眼看看金人的骑兵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竟然能让大宋军民闻风丧胆。只是考虑到几个人的安全问题,不得不多加些小心。
折月美年强气盛,早就见识见识金人的铁浮屠。
“娘娘,若想隐藏行迹,只能弃马不行。”
“到了山西就弃马!”
红玉简直被月美气死了,这个时候不说劝着点,反而还敢怂恿。真是要是遇到了金人,她们能砍几个?
世瑶真的见到金人骑兵的时候,感觉血都凉了,铁浮屠的威名她早有耳闻,但是亲眼看见还是另外一回事儿。那一身的重甲黑漆漆的,就连马匹身上都罩得严严实实,马的步幅都比正常马大了一倍有余,难怪这仗不好打。
几人隐藏在断壁中,大气都不敢出,好在这一个小队也只是路过,并没有在村子里停留,等到确信他们走的远了,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单凭他们这身重甲,就比党项人和契丹人都难缠。”
月美只跟党项和契丹交过手,第一次见到女真人竟也是心有余悸。
“是啊,看那甲叶子色泽都不像是一般的生铁。”
“他们若是没骑马,我倒想跟他们较量较量,但是看那马的速度,就根本没胜算了。”
“没试过怎么知道?”
世瑶并没有特别注意她们几个的议论,她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此刻,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女真一万不可敌的意思。就眼前十几个铁浮屠就已经足够震撼人心了,若是一万多人列上队,除非太祖在世,否则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人还可御敌。
“好了,你们也别争了。”世瑶觉得久经战阵老将军对没有办法,她们几个小丫头也争论不出什么来。“咱们还是赶紧赶路要紧。”
世瑶还没到石桥,就听到了太原城破的消息,太原知府张纯孝被俘,王禀父子殉国。
“娘娘!”世瑶身子一晃差点就要栽倒,多亏了红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娘娘,不能在往前了。”她附在世瑶耳边低声的说道。
现在在往太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就是太原附近的县镇都也都已经被金人攻克,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跟种师道汇合了。
“娘娘,过了河就是王村,末将以前来过这里,村子不大,金人未必会注意到,咱们可以过去歇歇脚。”
世瑶点了点头,走了这一路的确是需要补充些体力,然而,刚要过桥,就看见汾河边上浮着两个人。
世瑶刚要过去,红玉却拦住了她,“奴婢去看。”
红玉伸手矫健,眼神也好,她略往前一凑就看清衣服了,“娘娘,是宋军的服色啊。”
“快救起来。”
两人拥在一起,虽然已经被冲到了岸边,不过红玉和月美还是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算是把他们救上来。
“娘娘,他们还活着。”
世瑶上前一看,这二人一老一少,老者五十多岁,年轻的只有三十多,身上布满了刀剑伤,虽没死,但是冷水这样泡着,怕是也难救!
“把师太给的药拿来。”
世瑶到西北战场上来,自然是随身带着伤药的,只是这二人伤势过重,能不能救活尚在两说。
“赶紧带他们进村子去。”
金兵随时都可能会出现,谁也不敢耽搁时间,红玉和月美一人背起一个,赶紧就往村子里去,也多亏了她们自幼习武,否则还真处理不了这种情况。
世瑶带着几人在村子里小心的藏了几天,连火都不敢点,好在那二人伤势虽重,却有一点点缓和的趋势,到了第六天,年轻的那个悠悠的转醒了过来。
“多谢几位娘子救命之恩。”
“都是宋人,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将军好好养伤要紧,不必言谢。”
“娘子高义,某感激不尽。”
世瑶倒也不需要他感激报答什么的,只是她得知道自己救了什么人,“敢问将军高姓?”
“某乃是并州副都总管之子,王荀。”
“你是王荀?”世瑶真没想自己竟然救了他。
“娘子知道某家性命?”
世瑶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指了指躺在他身边的老者,“那他就是你父王禀?”
“爹!”
王荀见自己父亲还活着,激动的自己差点死过去,世瑶几人劝了半天,他才算是安静下来。
“娘子大恩大德,我父子本该结草以报,然国事昏乱,身为守将亦是身不由己,此生若是不能,请容某家来生再报。”
王禀父子以三千军士和太原百姓守孤城二百五十余日,这份功劳西北无人能出其右,世瑶心中反而在庆幸,能救了他们父子都算是道祖保佑了。
“将军严重了,将军父子血战之功,大宋百姓不会忘记的。”
“败军之将,哪儿敢言及其他。敢问娘子高姓,我父子将来或能报答一二。”
“我是洺州孟氏。”
王荀毕竟年轻,对这几个字没什么感觉,此刻若是王禀的话,就知道是谁救了他们了。
“多谢孟娘子。”
“太原的情形,将军可否告知一二。”
太原已经城破,哪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想起当日情景,王荀的心中痛苦难当,“金兵前后九次攻城,都被我们击退。但终不见朝廷援兵,城中存粮断绝,牛马驴骡全部食尽,树上的绿叶,粮库中的糠皮也都被吃光,逐渐连树皮草茭也作为口粮。到了最后,就连战马和马鞍上的皮革都被食尽。粮断绝援,城中军民已伤亡十之**。后来北城已被攻破,张知府被俘,我父子率仅存的一百多人的队伍冲去知府衙门。然而,金兵已经大举杀至,我父子只能且战且退,到了城南的开远门,粘杆喝令我父投降,我父怒斥粘杆,投河自尽,我亦紧随我父,以身许国。却不料,竟然被娘子所救,或许是命不该绝。”
世瑶一边听一边垂泪,那父子昏聩无能,却害了多少忠臣良将,无辜百姓!
王荀毕竟是个将军,他伤心一会儿便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王村,汾河边上。”世瑶说罢问道,“可是要赶紧离开吗?”
“咱们在这儿呆了几日了?”
“已经是六天了。”
王荀略一思忖,便道无妨。
“这是为何?”
“粘杆拿下太原,必是直扑汴梁,沿途尚有几处重镇,他不会在这种小地方纠缠,怕就怕有乱兵,只是这么多天了应该也无妨。”
王荀的话让世瑶这心里更沉重了,前次围困太原只是宗望部六万人,现在在加上更为贪婪狠毒的宗翰,汴梁是迟早不保了。
“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娘子因何到了太原附近?”王荀突然问道。
“我本来是在这儿等种师道的。”世瑶也不瞒他。
“经略相公!”王荀大惊,这女子是什么来路,只是,他现在顾不上问这些,“经略相公来救太原了吗?圣上不是下了旨意让我们投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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