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边贸商城的夜晚是非常热闹的。大街两旁商铺林立,各家商铺门前大大小小的灯笼将整个街面映照的十分明亮。
瘦猴还是提着他那根棍子,狗娃还是提着他那把木刀,两个人悠闲悠闲的走在城里的大街上。瘦猴显然对城里的一切都熟悉,一边走,一边给狗娃解说着。
俩人路过一处门楼前,只见这里站立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他们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热情的向过往的男人们打着招呼。而一些三三两两的男人们在这里出出进进的,显得很是兴奋。
狗娃问瘦猴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咱们俩也进去瞧瞧。”
瘦猴摇了摇头道:“这里是妓院,不让咱们小孩子进去。”
狗娃不解的道:“妓院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不让小孩子进去?”
瘦猴道:“你连妓院也不知道?”
狗娃想了想道:“妓院……是不是卖烧鸡的地方?”
瘦猴笑了笑道:“不是卖烧鸡,是卖野鸡。”
狗娃道:“野鸡也很好吃呀。”
瘦猴哈哈大笑起来,差点跌倒在地上。他一边笑一边指着狗娃道:“这个野鸡不是你说的那个吃的鸡,这个野鸡是……”
狗娃看着瘦猴笑了笑道:“你还说我?可能你也不知道。”
瘦猴思谋了一下道:“我知道,我是一下给你解释不清楚。这样说吧,门口和里面的那些女人就叫野鸡。这地方嘛,就是男人和女人偷偷亲嘴的地方。”
狗娃道:“你们这城里就是怪,做什么也不一样,男人和女人亲个嘴还要找个地方?怪怪怪!”
俩人来到了一家饭馆门前。
瘦猴道:“这家饭馆里就卖混沌,白天有烧鸡,不知道晚上有没有了。”
狗娃道:“混沌是啥?是吃的?还是喝的?”
瘦猴看着狗娃道:“你连混沌也没有喝过?”
狗娃笑了笑道:“没有。师傅老给我喝玉米面糊糊,我真不知道混沌是啥东西。”
瘦猴前面,狗娃后面,俩人慢慢的朝饭馆里面走去。可是他们还没有进了门,走在前面的瘦猴就被饭馆的那个伙计给赶了出来。那个伙计一边推搡着瘦猴,一边呵斥道:“去去去,别来里边捣乱……”
瘦猴一边挺着身子,一边解释道:“我今天有钱,我今天有钱。”
看出来伙计对瘦猴已经很熟悉了,嘿嘿的一笑道:“你能有了钱?嘿,你瘦猴要是有了钱,我早成了大掌柜了。听话,出去吧,出去到外面等着,等客人们吃剩下了我给你留着。”
跟在后面的狗娃这下听明白了,知道瘦猴是经常来这里讨饭吃,这位伙计以为他今天又是讨饭来了,所以一个劲的往外面赶他。看到这里,狗娃将口袋里的钱包掏出来“哗哗”的抖了抖,从里面掏出一块银元朝伙计面前一晃道:“我们又不是来白吃你的,你为什么不让进?”
钱是好东西。那个伙计一见狗娃手里的银元,脸色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腰一躬,往旁边一让,满脸陪着笑道:“我和瘦猴熟悉,我是故意和他开玩笑。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饭馆里吃饭的人很多,俩人找了靠墙边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狗娃新鲜的看着旁边桌子上的人们,特别是人们面前的各种饭菜。
瘦猴指着旁边一个人碗里的东西,悄悄的对狗娃道:“那就是馄饨。”
狗娃道:“那么稀,能吃饱?”
瘦猴道:“接喝带吃,将就呗。饿了喝上一碗,也就不饿了。”
狗娃拿起有钱人的派头道:“哥我有钱,你想吃啥就点啥。”
瘦猴看着狗娃的脸道:“真的?”
狗娃道:“真的,不要叫他们小看了咱们。”
这时,那个伙计走了过来,看着瘦猴道:“瘦猴今天是傍上有钱的少爷了,好啊,那就点上两个好菜吧?”
瘦猴将腰杆往起一挺道:“两碗馄饨,四个馒头……有烧鸡没有?”
“有。”伙计答应的很是干脆。
“快点上,快点上。”瘦猴连连的摆着手。
伙计答应一声,笑嘻嘻的走了。
功夫不大,两碗馄饨,四个馒头,一盘烧鸡就摆在了桌子上。两个小家伙摆开阵势开始大吃大喝了起来。
就在狗娃和瘦猴两个人大吃二喝的当中,从门口走进来一伙人。前面是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后面跟着四个手提刀剑的壮汉。女孩弯眉细眼,衣着华丽,手里提着一柄小剑,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后面跟着的那四个人也是手提刀剑,一个个横眉冷眼,蛮横气十足。
伙计一见这伙人进来,赶紧迎了上去,笑着道:“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屋里的桌子上差不多都有了人,没有一张空桌子。小女孩扫视了一下,问伙计道:“我们坐哪里?”
伙计扫视了一下,指着狗娃他们这边道:“他们两个是小孩,你们就和他俩挤挤吧。”
女孩的目光从狗娃身上又转到了瘦猴身上,当看到瘦猴脏兮兮的样子时,眉头皱了皱,显然是很不乐意和他挨在一起。
伙计又道:“要不,你们就先等等,马上就有人吃完了。”
狗娃见女孩着急的样子,对瘦猴道:“你往这边挪挪。”然后对女孩道:“来吧,能坐下。”
女孩回头看后面那几个人,显然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四个人其中的一个刀疤脸走了过来,将手中带鞘的剑往狗娃他们的桌子上“当啷”一丢,对狗娃和瘦猴吼道:“去!滚到一边去!”
瘦猴看着那个人道:“是我们先来的……”
狗娃也道:“先来后到,为什么要叫我们滚一边去?”
刀疤脸眼一睖,狞笑一声道:“两个小兔崽子,不滚,是吧?”
狗娃看了一眼瘦猴,对那个人道:“你讲不讲理?凭什么要叫我们滚?”
刀疤脸又是嘿嘿的一声笑,然后抓起桌子上的剑,用剑鞘猛地在桌子上一扫,一下将桌子上的馄饨和烧鸡都拨拉到了地下,两碗馄饨汤溅洒了狗娃和瘦猴的一身。
此时的狗娃和瘦猴,真是气恼到了极点。特别是狗娃,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人。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狗娃和瘦猴都把棍子和木刀抢在了手里,拉开架势,虎视眈眈的对准了这个凶神恶煞似的刀疤脸。
刀疤脸朝旁边的那三个人笑了笑,对狗娃和瘦猴道:“呵!看不出来,两个小兔崽子也会两下子,竟敢和老子叫阵?”然后,左手拿剑鞘,右手将剑“唰”的一下抽了出来对准了狗娃和瘦猴。
瘦猴显然是有点胆怯,退了一步道:“你想怎样?”
刀疤脸一脚将桌子踢飞,凶狠的道:“老子今天正他妈的心情不好,想怎样?老子想见见红!”
狗娃往瘦猴身前一站,将木刀一挺对廋猴道:“有哥在,别怕。”
刀疤脸狞笑一声退了半步,剑花一抖,朝着狗娃就刺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疤脸的剑锋抖向狗娃胸前的一瞬间,突然从斜刺里飞出一个东西,“叮”的一声击打在了刀疤脸的剑头上,将剑头硬生生的打偏了很多。随着那声响,一只筷子掉在了地上。原来刚才击中剑锋的东西是一只吃饭的筷子。望着掉在地上的筷子,拿剑的刀疤脸马上收回了手里的剑,环视了一下屋里的人,高声叫道:“是哪位想多管闲事?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
“以大欺小,猪狗不如。”轻声细语的八个字不知从屋子里的哪个角落里飘了过来,直直的钻进了人们的耳朵里。
刚才还是凶狠嚣张的刀疤脸,马上像被雷击了一样,瞪着灼人的目光,四处搜寻起了那个说话的人。
这时,刚才还是热闹祥和的饭馆,立刻就变成了杀气灼人的战场。许多吃饭的人一看情况不好,连忙放下碗筷,争先恐后的夺门而出。不大功夫,满满一屋子吃饭的人,除了狗娃、瘦猴和小女孩的那四个人外,只剩下了紧挨狗娃他们旁边桌子上的一个人,一个老妇人。
对狗娃和瘦猴用剑的刀疤脸,显然是这几个人的首领。他不再理会狗娃和瘦猴他们,而是一转身盯住了旁边桌子上的这个老妇人。小女孩身后的那三个人,也齐齐的抽出了刀剑,对坐在桌子上的老妇人形成了合围之势。
狗娃和瘦猴根本弄不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老妇人为什么要帮自己,只是随着将目光转向了旁边桌子上的这位老妇人。
说是位老妇人,只能说是从她头巾下面露出的那个鬓角可以看出是白发毵毵,属于老年人。可是再要看她的面相,红润细嫩,光泽发亮,俨然还是个中年女人的样子。她的桌子上放着两个馒头,一碗馄饨还没有喝完,手里拿着的是一只筷子。显然,刚才击打那个刀疤脸人剑锋的筷子,正是她所为。
一旁的刀疤脸对老妇人刚才的筷子这一击,已经是心存忌惮,知道自己今天是遇上了高手了。他没有再敢向前逼近,只是取了一个守势,嘿嘿一笑道:“想不到阁下是位高人,何门何派?尊姓大名,请明示?”
老妇人头也没有翻,旁若无人的喝了一口碗里的馄饨,慢慢的道:“既问别人底细,先报自个家门,看起来你没有经过一个好的师傅传教,就知道出来以大欺小。”
刀疤脸被老妇人这么一说,脸色显然是有点挂不住了,他尴尬的笑了笑道:“你想让我先报家门。是吧?我要是先向你报了家门,怕你在凳子上坐不住跌到地下去!”
老妇人冷冷的一笑道:“你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羞耻二字?别和我报你那家门了,我怕你脏了我的耳朵。”
刀疤脸瞅了一眼老妇人,骄横的从嘴里迸出了三个字:“天魔教。”
“天魔教”三个字从刀疤脸嘴里一出,首先吃惊的是廋猴和狗娃,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下意识的一边后退,一边看着那个老妇人。
刀疤脸原先以为,这个老妇人一听说他报出天魔教这三个字以后,一定会惊得跌倒在地。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报出自己的门户以后,这个老妇人好像没听见一样,坐在那里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只是冷冷的道:“我只是听说过这里的馄饨好喝,什么的天魔教、狗魔教,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老妇人的这一句话,马上把小女孩这边的五个人气了个半死。
小女孩“唰”的一下抽出了鞘里的剑,对准了老妇人道:“你敢骂我们天魔教?”
小女孩旁边的那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都齐齐的抽出了身上的刀剑,呈半月形围住了老妇人。
老妇人不慌不忙,将一个银元往桌子上一丢,对里面吆喝到:“小二,结账,连这两个孩子的饭钱也一并结了。”
谁知小二和掌柜钻在伙房里面,只是嘴里答应,却半步也不敢迈出来。
刀疤脸冷笑了一声,对老妇人道:“怎么?想溜?”
老妇人缓缓的站起来对面前的刀疤脸道:“不管是白道,**;不管是好人,赖人,都得吃饭,都离不开这个地方。你们想打架,咱们到外面去。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不能毁了,对不对?”
为首的刀疤脸道:“你话说的是对,我看你嘛,是想溜。”
老妇人冷冷的一笑道:“我要想溜,就凭你们几个能拦得住吗?走,既然你们想打架,老娘就陪陪你们。走吧,西门小树林见。”
没有等对方回答,老妇人就抓起旁边的小包袱,径直向门口走去。拦在她面前的两个挺着剑的人,不知是没有得到那个刀疤脸的指令,还是对眼前的这个老妇人心存忌惮,下意识的都退到了两边,乖乖的给老妇人让开了道。
老妇人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
为首的刀疤脸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子,手一挥,五个人紧紧的在后面跟了出去。
瘦猴看着狗娃道:“这个老妇人是个大好人,不是她,咱们俩还不知道……”
狗娃望着外面道:“西门小树林在哪里?是个什么地方?”
瘦猴道:“不远,出了西门一截截地。那片小树林里有一块空地,江湖上一些决斗的人,一般都会选择在那里。”
“走,我们也去那里。”狗娃边说边迈开了步。
“什么?咱也去那里?”看出来,瘦猴心里是有点害怕。
狗娃拽着瘦猴的胳膊,一边往出走,一边道:“人家那个婆婆是为了咱们俩才得罪下这伙人的,咱们俩不应该去帮架吗?”
瘦猴嗫嚅着道:“天魔教的人很凶,我是怕……”
狗娃一摔瘦猴的胳膊道:“你这个胆小鬼,你不去,我去。”边说边大步朝前面走去。
瘦猴一见狗娃发了火,马上紧跑几步追了上去解释道:“我不是怕别的,我是怕你……”
狗娃道:“怕我什么?你是怕丢了你的小命吧?”
瘦猴一挺胸脯道:“我这条小命不值钱,你不怕,我就不怕。”
狗娃看着瘦猴道:“你记住,江湖人最讲究一个义字。不能说人家为了咱们有了麻烦,咱们就不管不顾,溜之大吉。”
瘦猴一边一个劲的点头答应,一边领着狗娃向西门外的小树林跑去。
小树林里刀疤脸他们和老妇人的决斗如何?狗娃与瘦猴去了会遇到凶险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