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一直把你当偶像來呢……”南风呵呵的笑,声音嘶哑难听,“我以为你很聪明,无论面对什么难題,都能轻松应对的偶像……”
湿凉的脸颊被干燥温热的手掌覆上,手心温软,包裹着他的半边脸颊,将湿润全部抹去。
“就算你是煞星,也总比那些,作恶多端的坏人來的安全的多,再者……在朋友最需要关心的时候落荒而逃这种沒品的事,我南风才做不出來呢……”
哑哑的嗓调真的、真的听起來有够糟糕,有的字,甚至要屏气凝神方能分辨清楚。
但他凝滞的血液还是重新流畅奔腾起來,心如死灰,死灰重燃。
只因这段话,这个人,是他最好的救赎。
暗夜,马蹄声,声声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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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星寒,守夜的两个衙役拄着长枪,在府衙门前嗑牙闲聊。
衙役甲道:“我有预感,今晚咱要办大案子啦!”
衙役乙斜睨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你上次值夜时也是这么说的……”
这人想发达想疯了,无药可救。
“真的真的,”衙役甲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我昨儿刚找先生算的,说我印堂发黑,恐有凶兆!还要我出门小心点來着,你说这是不是暗示我要遇上大案子啦,哈哈!”
衙役乙:“……”
有凶兆这种事,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么?
正当他左耳进右耳出,把这疯子的话当催眠曲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來。
马儿跑得飞快,箭一般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而经过的刹那,血迹斑斑的马和马车,惊鸿一瞥的在他眼中留下残影。
亲娘,还真被这乌鸦嘴说中了?
一个愣神的功夫,那马车又箭一般的去而复返,伴着车夫的长驭声,前蹄高扬,紧急刹车,堪堪停在府衙门口。
“什么人!”他持枪高喝,而他的同伴,则因差点被马蹄踩到而吓的浑身动弹不得,尿了裤子。
从马车上跳下两个少年,其中一人上前拱手道:“草民楚桥飞,前來报案!”
刚刚沐浴完毕,准备就寝的知县,就这么被人伺候更衣,架上轿子,风风火火朝着案发地点而去。
回去的路上,楚桥飞情绪好转,同马夫一齐坐在车厢外,冷凉的夜风打在脸上,神智愈发清醒。
男人的家,大门紧闭,借着门口不甚明亮的灯笼光芒,他眼眸一转,发现不对之处。
叫门,开门,林伯打着呵欠,一脸睡意,见是知县大人莅临,顿时精神一震,恭敬相迎。
哼,装的真像。
径自带着知县來到原本放置阿巷尸体的地方,果不其然,尸体不见,被打破的窗子也迅速修复如初,回廊的木质地面上,连一滴水渍都沒有留下。
男人身穿纯白里衣,披着外袍,一副匆匆起床的样子,戏演的入木三分。
“不知大人临夜造访,所为何事?草民委实惶恐。”
知县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身材发福,较矮,看着无害,一对细长的眼却精光暗敛。
他摸着腆起的肚皮,似笑非笑道:“本官听闻这里发生命案,有人逼良为娼,私自囚禁,令被害人丧命于此,此事当真?”
“草民冤枉啊大人!”男人高呼跪地,叩首道:“草民从未做过此等丧尽天良之事,敢问报案之人,可有何确凿证据?若有人蓄意诬陷,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知县转向楚桥飞:“你可有何证据证明他所做之事?”
冷睨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男人一眼,他轻蔑一笑,断然摇头道:“回大人,并沒有。”
“大人……”
未等男人再说什么听了就让人嗤笑的蠢话,他话锋一转,道:“但,草民可以问问死去的兄弟,这个杀人凶手,将他的尸首藏于何处。”
男人抬头,一脸愕然!
“哦?此话当真?”知县颇感意外的挑眉。
“当真。”
他笃定点头,随即凝神静气,闭目冥思了一会儿。
然后,睁开眼,转头直视着水面平静的水池。
再笨的人也能看出端倪,知县当机立断,大手一挥:“來人呐,下去看看这水池中可有什么蹊跷。”
男人沒想到楚桥飞竟这般厉害,顿时慌神,忙扑过去制止衙役下水,脑袋飞转,想着措辞。
“大人,万万不可啊!”
“为何?难不成,这水下真有证物?”
“不……不是,只是……”
林伯在一旁接口道:“回大人,只是我家主子买了些名贵的锦鲤,就养于这水池之中,因主人爱惜,所以……”
“对对!就是这样的,大人,草民视这些锦鲤如命,还望大人体谅则个。”
楚桥飞神情淡然,冷眼旁观男人丑态百出,拼死挣扎。
“这样啊……”知县捋捋修理齐整的胡须,好心的提议道:“不若,本官允你先将锦鲤捞出,再行派人下去搜查,总可以吧?”
噗……南风捂嘴喷笑,这知县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个狠角色。
“回大人,这……这天也黑了,而锦鲤个小,恐难捕捞,不如……大人明日再來?”
“放肆!”
知县眉目一凛,慈祥面容霎时变得威严慑人。
“你害人在先,欺瞒本官在后,更罪无可恕的是,竟敢拿本官当猴耍,明日再來?明日再來再多证据也被你销毁无踪了吧!名贵的锦鲤?无碍,你损了多少条,过后本官就赔你多少银子,來人,马上下水搜查!”
“是!”
啧,看样子这银子只能日后用來在狱里打点打点牢头了。
沉在水底的尸体很快被打捞上岸,尸体的脚和脖子,分别绑系一麻袋泥土。
而这,正是楚桥飞断定尸体在哪的重要依据所在。
男人百口莫辩,这下,是真正浑身颤栗的跪倒在地了。
处理完阿巷的案子,已是晨光初现。
定案之后,男人被押至牢房,等待问斩。
阿巷的尸体被送到义庄,火化,骨灰装入白瓷坛,楚桥飞想把他带回财神庙,在其附近入土为安。
在回客栈的路上,楚桥飞紧握南风的手,凝重道:“这件事,一定、一定要瞒住茵儿……”
“我知道。”一想到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永远失去那个她喜欢的,也喜欢她的人,一股酸涩便涌上心头。
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心。
“谢谢……”为他的善解人意,也为他的不离不弃,“阿巷不在了,我会接替他,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好好照顾茵儿,你……愿意同我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