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红衣主教的姐姐以外,女士们都表示心情不好没有来共进晚餐,这位姐姐就是女人中刚刚唯一没有哭的那一位,她也是唯一没有穿黑色衣服的科隆纳家族成员,而是一身为蔚蓝色的晚礼服。
开始前的介绍中,老科隆纳介绍自己的女儿时,称她法切蒂侯爵夫人,想来是夫姓。
餐桌上只有老科隆纳,拉迪斯劳斯和法切蒂侯爵夫人再加上加里亚尼男爵四个人,拉迪斯劳斯与老科隆纳对坐以为主宾和主陪,法切蒂侯爵夫人坐在拉迪斯劳斯一侧,加利亚尼男爵坐在老科隆纳一侧。
虽然护卫一般不能与主人同坐,但是“护国”当然不受此限,哪怕这位“护国”名声糟糕,但是实力就是实力,“护国”就是“护国”。
而且“护国”也不受餐桌礼仪的约束,他们可以随性地大吃大喝,这当然也是因为高级武士普遍食量巨大。
据说,弗罗伦蒂诺大总管曾经在一次晚宴上,一个人吃了半头牛。
预先知道加里亚尼男爵要来访的科隆纳家族的厨师,也是做好了准备,老科隆纳父女和拉迪斯劳斯一人一份鸡腿,三只鸡剩下三只起腿还有其他的部分统统是根据加里亚尼男爵的口味做的。
如此大的胃口,吃相自然是不可能好,再优雅的礼仪也改变不了狂吃猛送的事实,所以传说尽管皇帝查理五世一直邀请,弗罗伦蒂诺总管也从不肯僭越,与皇帝一起进餐。
当然别的贵族也不会为了“护国”的吃相,而感到不满。
只是加利亚尼男爵似乎特别奇怪,头也不抬,连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不停地吃。
不过拉迪斯劳斯也从来没和“护国”吃过饭,在利古里亚城是他只是多利亚家族的二流人物根本没资格和“护国”这样的人物交往,更不要说利古里亚共和国根本没有一个达到“护国”级别的武士。
因此他只认为“护国”也许就是这样吃饭的,因此也不以为意。
所以拉迪斯劳斯和老科隆纳就很自然地讨论着他们事,一点也没受影响。
“这把宝剑看上去很有年头了啊,上面的铭文如果我没有认错,是说这把剑是四百多年前奥托大帝送给科隆纳将军的礼物吗?”拉迪斯劳斯对这餐桌旁的武器架上的一把古典长剑,开始了开场白。
“大主教好眼力,这正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缔造者为了感激我家祖先保卫真选教皇,坚持到他援兵赶到,而送的礼物。”这种靠近家主放置的武器,必然是一个贵族家庭的传家宝。
曾几何时,真选教皇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也有过蜜月时光啊。
“感谢您邀请我在这瑰丽的建筑中用餐,阁下,这座科隆纳宫内部的壁画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容许我的冒昧,特别是暗日陛下的形象真是栩栩如生。真是一幅杰作,想必凝聚了科隆纳家族数百年历史的精华,不是科隆纳这样古老的家族如何有这样的沉淀。”拉迪斯劳斯继续贵族交谈的正常流程,一般来说先夸夸家族往昔的荣耀,再夸一下家族历史悠久的建筑是不会有错的。
“您能满意,就太好了。”老科隆纳也是很普通的回应道。
“只是这画不是什么几百年历史的精华或者沉淀,而是列奥纳多-达-芬奇先生十年前的作品。”法切蒂侯爵夫人的回应就有点奇怪了,拉迪斯劳斯功课没做足,也不该当面打脸吧。
“啊哈哈,原来是达-芬奇先生的杰作,怪不得,怪不得,我敢说这幅画表达出了一点点暗日陛下的雍容威严啊。”拉迪斯劳斯认为失去了兄弟后,这位女士有点情绪化,而政治决不能有什么情绪,所以他根本不生气,而是尽量转圜着。
从这一点说,拉迪斯劳斯的行动确实正在为暗日输送着神力,也挺适合这个信仰,可惜拉迪斯劳斯的灵魂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带着与众不同的印记,忠于民族忠于国家才是政治家的第一要求,密室政治玩得再好也是只是忠于私利的政客罢了,他带着比这个世界更深邃的信仰,这都是和暗日的本质不合的。
所以拉迪斯劳斯至多只能是一个暗日的泛信徒。
另一方面,法切蒂侯爵夫人对这番转圜却不大领情。
“达-芬奇曾说这幅画是他画的最不如意的一幅西瑞克的画像,因为当时气候意外的潮湿,颜色没有调制好,结构上也有好几个地方都处理的不大满意,还请父亲一定包涵。”
拉迪斯劳斯微微变色,在一位西瑞克的大主教面前,不称尊称直呼神名,已经可以算是很严重的冒犯。
不过拉迪斯劳斯下定决心要回报科隆纳红衣主教对自己短暂但代价巨大的交情。
“我们今天看往昔的历史,我们的后代又何尝不是把我们当作历史的一部分,列奥南多-达-芬奇先生也有低谷,也有不如意的作品,这不就是历史吗,正是因为有了不完美的作品,我们才理解最杰出的艺术是什么,这不就是科隆纳家族的沉淀吗?”拉迪斯劳斯的真是有点超水平发挥了,这段洞悉古今明达事理的话,让烦躁的法切蒂侯爵夫人也一度平静了下来。
“你说是什么话,暗日陛下气宇广大,神威莫测,凡人之画能画出万一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达-芬奇先生只不过是自谦之词,你又能懂得什么。”只是老科隆纳对于女儿的反常皱起了眉头,也开口训斥了她。
“呵呵,气宇广大?!神威莫测?!”可惜有时候父亲就是能让女儿那么逆反,刚刚已经平静下来的法切蒂侯爵夫人听了父亲训斥后,一下子完全失态了,她突然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
父亲的斥责,激起了法切蒂侯爵夫人极大的悲愤,失去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的痛苦就要用一种可怕之极的方式爆发出来。
眼看着渎神之语就要从充满魅力双唇间喷出来,坐的最近的拉迪斯劳斯不顾一切跳了起来,用手捂住这位女士的嘴。
如果因此这位女士被送上火刑架,那“科隆纳家族的友谊”可就完全没指望了,而听而不闻的话,谁知道这个有神明的世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也许暗日陛下会立刻降下神威不仅仅严惩亵渎者,连玩忽职守的某个大主教说不定也一并清理干净了。
反正暗日信徒数千万,不敢说有无穷神力,把拉迪斯劳思轰成渣一百次那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别无选择的拉迪斯劳斯只好把什么贵族风度,餐桌礼仪统统丢掉,“亲手”制止亵渎之语从法切蒂侯爵夫人的美丽嘴里冒出来,不过这薄薄的嘴唇真是诱人啊,这位夫人尽管应该是年过三十了,但是依然皮肤紧绷,红唇如血。
“您这是太美了,请原谅我的失态。”拉迪斯劳斯说完之后,甚至还吻了一下法切蒂夫人,既然仆人在上完菜后都离开了,拉迪斯劳斯索性就用一个尴尬的理由去掩盖刚刚事情了。
无论如何尴尬总比可怕要好十倍。
刚刚同样惊的面无人色老科隆纳和加利亚尼男爵,此时也都配合的发出“尴尬和理解”的笑声。
意识到了刚刚自己危险状态的女士,此时满脸苍白,说不出话。
对于拉迪斯劳斯的“非礼”根本没反应,只是后怕自己刚刚危险的处境。
“您这实在是不像话啊,拉迪斯劳斯阁下,虽然我女儿如今单身,您也不能这样啊,哈哈。”还是老科隆纳及时解围,“苏珊,你退下吧,我们要谈正事,等会再和拉迪斯劳斯阁下聊。”
等到法切蒂侯爵夫人因为后怕而步履艰难地离开后,老科隆纳完全不复刚刚的亲切,而是立刻卑躬屈膝到极点地对拉迪斯劳斯说道:“大主教,请您相信,您的恩情我将永远铭记于心,没齿不忘。”
拉迪斯劳斯此次却没有转圜而是非常严肃地问道:“阁下,您必须好好管教您的女儿,任何对暗日的冒犯都不仅仅会让冒犯者的灵魂永远沉沦,她的家人也必然被牵连。”
“大主教容禀,我的女婿几个月前,战死在了米兰,虽然我女婿是信仰上帝陛下西瑞克的,但是他们的财产还是被法国人没收了,这一次外界都谣传,我的长子是因为暗日教会内部的斗争被锡耶纳主教误杀的,她因此有些难以自制了。刚刚她没哭,是因为她性格要强,但其实他们姐弟之间感情最好,不肯穿黑色的丧服也是因为她抱的不切实的希望最大,而且她又信仰水元素之神伊斯提悉亚,性格上一向比较情绪化,绝对不是有意要冒犯暗日陛下和大主教阁下您。”老科隆纳把前前后后的原因都解释清楚了。
拉迪斯劳斯看了看加利亚尼男爵,对方神情尴尬的微微点头,原来他和法切蒂侯爵认识,怪不得他刚刚只吃不说,原来是碰到了死去同僚的未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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