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的连夜飞机，沈檀夕到x市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再一路开车到宾馆，空旷的街道上连半个人影都沒有，更是沒多一会儿就下起了雪。而且这里的天气比蓟城还要冷上一些，雪花很快就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老板，那女孩儿找到了，但是……”
事情远比一开始在电话里说的更为麻烦。
除了凳子以外，这帮负责看人的帮手都是从本地雇來的，多是流氓地痞。一群人喝高了就对女孩儿起了色心，玩得又疯又狠，最后差点儿把人玩儿死，酒醒后又怕得罪了老板，于是就把女孩儿藏起來谎称失踪。
沈檀夕坐在沙发上，对面低头站着四个男人。他们一个个看起來都很紧张，甚至有的人腿都在发抖，仿佛下一秒就可能会跪在地上。
“你们陈老大应该早就告诉过你们，在我手底下干活，钱好赚、命好活，”沈檀夕随手点起根香烟，“但一般挣不到钱的也留不下命，留不下命的又要钱做什么？”
话音一落，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
然而凳子跟着沈檀夕也有些年头了，对老板的做事风格也领略了几分，之后的任意一秒只要沈檀夕随意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要抽刀还是拔枪，但奇怪的是这一次沈檀夕却并沒有任何暗示。
“老板，这次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借口我们沒有，只要能挽回您的损失，要我们做什么都行。”四个人里为首的是一个右耳有颗耳钉的男人，他并不像其几个人那样紧张，只是畏缩的神情掩饰得并不好。
“弥补？”沈檀夕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瞬间就知道这句话有几分真假，“我只要邱霆的女儿后天能正常地出现在她爸面前，你做得到？”
房间里又是一片死寂。
一想到那个惊吓过度的女孩儿，连这个唯一敢抬头应声的男人都怯畏地缩起了头。
“自首。”
忽然沈檀夕开口，四人一同抬起头來，却都是同样的困惑模样。
“现在就去，”于是沈檀夕又重复了一遍，“至于该怎么做笔录，你们自己看着办，但是我再提醒你们一句，如果‘不小心’说错了话，就别想从号子里活着出來。”
沈檀夕掐灭了烟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去。凳子紧随其后，但也因为从始至终都沒收到讯号，便松开了在衣服内握着枪的手。而留在房间内的四个人却面面相觑，对着刚收到的命令不知何去何从。
其中一个颤抖得最厉害的人，小声询问道：“……咱们…真的要去自首？”
“你想死？”
“当然不想！”
耳钉男转过头看向他：“那就听老板的。”
※
坐上了车，凳子习惯性地就迅速将车开了起來，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沈檀夕要去哪，便直接把车开上主路然后等候吩咐。
大约十來分钟后，凳子突然接到了电话，这其中的消息令他登时一惊！！
“老板！”他忙从后视镜里看向沈檀夕，“邱霆反悔了！”
可是沈檀夕的双眼却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只见他淡定地点起根儿烟來，享受般地吸了一口后，才缓缓地说道：“应该的。”
“那咱们之前这次岂不是！！”
“去杨琛那儿。”
沈檀夕打断了他，又忽然说了个去处，凳子有好半响沒反应过來，幸好骨子里听从命令的本能还是令他下意识地调转了车头。
“还沒反应过來？”沈檀夕轻笑出声，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吴文恒才是咱们这次的目标，邱霆多年來对他忠心耿耿，沒有误以为我是替吴文恒做这笔‘交易’，他不可能轻易地就吐出幕后黑手的名字。”
凳子这才反应过來，原來到x市后从來沒与吴文恒碰头并非避嫌，而是为了……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家酒楼的后门。沈檀夕只身上楼，让凳子留在了车里。然后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杨琛的底下单间，然而门口的小弟想要检查他有沒有武器，却不知怎么地竟下不去手，甚至连盘问的勇气都沒有。
X市很小，这酒楼哪哪都是一片脏腻。
沈檀夕嫌弃地看了眼门把手，略皱着眉头地吩咐道：“开门。”
那小弟顿时一愣，可刚要瞪眼拿起架势，沒想到门就自己开了，眼见自己的最顶头老大出來笑脸相迎，他也自然沒了脾气。
沈檀夕并未理会小喽啰，进屋后找了个勉强还算能坐的地方落了脚，然后淡淡地扫了一眼对面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人们，杨琛便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把她们都轰出去，同时也沒忘再让人叫一批新的过來。
“我对你这的人沒兴趣，一会儿我还有六点的飞机。”
“这么着急？”杨琛主动倒了酒给沈檀夕，见他接了就更是笑得跟脸上开了花儿似的，“上次是让你见笑了，但我这现在还真有批漂亮的孩子！”
“沒兴趣，”沈檀夕简洁地拒绝了，然后便直奔主題，“邱霆已经报警了，明天清早就得见报纸，我來这就是把梁家的意思传达给你，要钱还是要命，全看你的。”
“我懂、我懂！”
“梁思琪在x市骆驼山失踪，梁家的原话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事儿您放一百个心，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得找出來！”杨琛的语气十分诚恳，见沈檀夕有要喝酒的意思就顺带敬了一杯，“还有关于那钱的事儿，您不用开口，我！！”
“用不着，那钱太‘脏’，”贪污这事儿是吴文恒指使邱霆做的，杨琛给他们洗了不少黑钱，但这种政府的钱怎么洗都很难彻底洗干净，沈檀夕半分沒兴趣都沒有，“钱你自己留着，找到梁家二小姐以后少不了花钱的地方。”
杨琛一听这个就乐开了花，千恩万谢地连敬了三杯酒。
恰好这时敲门声响起，一浓妆艳抹的女人带进來俩男孩儿，看起來很嫩，像是十七八岁还在上中学的模样。
“沈老板，这俩孩子怎么样？”杨琛一副献宝的嘴脸，说话时照着那栗色短发的男孩儿屁股就掐了一把，“笨蛋！快叫人！”
“沈、沈老板……”男孩儿们并不怎么放得开，似是还沒接过客。
杨琛仔细观察着沈檀夕的表情，一心就想找机会把人送到他怀里，但因为有了上次的失误，他也不确定这忠诚度能否过及格线。
于是在接到了眼神示意后，两个男孩儿就准备在沈檀夕的身边坐下。
“不必了，”沈檀夕起身，顺带整理了下外套，“我还要赶飞机。”
“这”
沈檀夕看了眼那俩男孩，脸蛋儿、身材确实不错，就算是放到了蓟城也能拍到中上等，但很可惜他们终究不过是MB而已。
“抱歉，我有洁癖。”
身家清白、历史清白，外貌条件更是甩出这些野食十条街，所以放着家里一手饲养大的宝贝儿不顾反而出來图新鲜，沈檀夕自问就算抛开可以不顾萧夏感受的大前提，这五年來也从未让他遇到过一个真是入眼的人，无论男女。
“既然您不喜欢，那我也就不硬塞给您了，”杨琛不再坚持，只是从茶几上拿起了一个宝蓝色的丝绒盒子递到了沈檀夕面前，“不过这份礼物您得手下，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儿，但重在我一片心意，也希望能合您胃口！”
沈檀夕看了眼那盒子，然后接了过來，打开后发现是个猫图案的鼻烟壶，做得十分精巧细致：“很漂亮，我收下了。”
“您喜欢就好！”杨琛笑得开心，“那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我送您！”
而后上了车，凳子一言不发地将车开向机场。
沈檀夕又拿出那鼻烟壶细细打量，确实十分精致。
“老板，”凳子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后座的男人，“…我能问个问題吗？”
沈檀夕想也沒想：“关于那女孩儿的？”
“……是。”
“毕竟是个小女孩儿，我也以为最多就是剁个耳朵、手指之类的，但陈老三连自己的手下都舍得坑，想得出这种招数倒也沒出我的意料，”沈檀夕看向窗外，深夜的高架路上漆黑而又空旷，他打开窗户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玻璃在黑夜中发出短促一声脆响后便消失不见，“但是邓森，你老婆那件事儿我迟早帮你讨回來。”
一瞬间，车厢内安静得几乎只能听见呼吸声。
直到一个拐弯上了机场高速，凳子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谢谢沈老板。”
※
进了机场，离开了那些血雨腥风的黑**域，沈檀夕仍旧是一副公司高层的精英模样，认识的人都会尊称一句‘沈总’，不认识的也会敬一声‘先生’。他穿着高档、气宇轩昂，和其他一样在免税店里消磨起飞前的等候时间。
而鼻烟壶是x市的特色商品，精挑细选的沈檀夕驻足良久，导购小姐最能分清客人的等级，尤其是对那身价格不菲的西服更是笑脸相迎。
她细心地问道：“先生，请问是想送给爱人的吗？”
“对，”沈檀夕温柔微笑，脸上看不出半分戾气，就仿佛刚从x市旅游完似的，然后他拿起一个鼻烟壶，那其中猫的图案和大白尤为相向，“把这个帮我包起來。”
“好的先生，请您稍等。”
导购小姐小心地接过烟壶后去前台包装，一边走一边羡慕地想‘如果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个温柔多金又帅气的男友’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