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灵为什么要找老冯,很多人都不理解。
老冯是个将近七十的老头,平时的工作就是看管仓库。这个人在勾陈守了多久,谁也说不清楚。当年虎哥还一统北方黑道的时候他就一直在,他平时不爱说话,脾气也古怪,除了文灵几个人似乎谁都不愿答理。
众人吵吵嚷嚷的往后门跑时,他正眯着眼睛听广播,老年人对这项文娱活动一直有着特殊的感情。
“文家的丫头?”他听见文灵的声音有点吃惊,老冯知道这丫头其实是虎哥安排在芳睛身边的人,眼线也好,保护也罢,总之有他自己的打算。这丫头对自己很尊重,性格也可爱,颇让他喜欢,老来无子的他干脆把灵儿当了干女儿。
对于黑道上的人来讲,有一种职业最不能惹,那就是医生。你可以翻看下相关的资料,自古以来,黑道都是个混不吝的职业,这些人杀人放火无恶不做。可是,你仔细分析一下就会发现,很少有做大夫的死在他们手里。
其实,这里面的原因很简单,这个职业对他们实在是太重要了。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一个名义上的法理型社会,你要是被人砍,千万不能随便上医院,不知道有多少牛逼人没死在对方的刀下却被抓在了医院里,报警是这些人的义务,他们身不由己。其实呢,我们可敬可爱的白衣天使们,时时刻刻都在为社会和谐做着应有的贡献,只是你们没有看到而已。
反过来说,也正是基于这样的一个原因,一个由此而来的附属行业应运而生——地下医师。
他们可以是工人,木匠,老师,可以是经理,老总,企业高管,在外表的伪装之下,拿着手术刀救治着那些被仇家砍得要死的流氓混混们。老冯就是这一类人,而且是佼佼者。
文灵接受虎哥指派的那一天,她就见识了老头的高超手段,听介绍的人讲,这个看守着仓库的老冯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地下名医——冯渤海。虎哥可是砸了大笔的钱财在他身上,不会是吃饱了撑的。眼下陆羽受了重伤性命难保,文灵也顾不得太多,直接吩咐众人去找他。
“老冯!”随着急急地一声呼喊,文灵疾速地扣击着老冯的屋门。
老冯没有胡子,花白的头发,年纪不小,他穿着个白色的老旧背心开门出来,“咋了?”这丫头平时都叫他冯叔的。话音刚落,不醒人世的陆羽进了他法眼!
“他怎么了?”老冯分开众人,冲到近前一看,失血过多的陆羽已然面无人色,他斜着身躺在一个破旧的担架上,背上还插着那把刀。万幸没人把它拔出来,要不然可能都到佛祖跟前报到了。事情紧急来不及过多的询问,他朝着后边的人一挥手,“快抬进屋里!”
“好”,大家心下狐疑,手上没敢耽搁,此时的老冯已然在柜子里翻出一只很大的牛皮箱子。那箱子看着极重,他咬着牙才拖出来。随手一按搭扣,箱子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仪器和药品。
“谁是o型血?”
几个保安面面相觑,神一样地甩出了句,“我也不知道啊。”
“我是”,正自着急的芳晴一举手,直接把胳膊伸了出来,那露出的半截手臂晶营雪润,很是漂亮。拿着止血带和消毒酒精的老冯看了下,微一迟疑就把针头扎了进去,暗红色的血液延着纤细的导管不断地注入真空的袋子里。
“老板,你一个人扛不住的”,老冯手里不停,还一边开声提醒。
“我已经找人去医院了”,芳晴忽然觉得自己对虎哥留下的酒吧一无所知,这个人在这里那么久,可她对其完全没有了解。
“他有危险么?”芳晴眼眶湿润地看着陆羽。
老冯摇摇头,也没说话。
能不能活下去,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文灵留下来,你们都出去。”此时的老冯突然生了无比的权威,大家相互看看,都自觉地躲了出去。
“经理,咱们咋办啊?”阿威忐忑地问一同守在门口的保安经理。
“你守在这里,其它人各回岗位。”保安经理瞪了他一眼,他料定芳晴出不来,自顾自地给自己点了颗烟。“没听见啊!”见众人不动,他啧了声。他平时就爱耍威风,大家也习以为常了,一时间十几个人都三步两步一回头地往回走。
“怎么样?”屋内的文灵扶着陆羽,看着老冯在检査伤口,他果断地把刀拔了出来,没有窜出太多的血。没伤到内脏?!老冯简直不敢相信,那刀刺进得不浅,却成功地避开了所有脏器。“你究竟是什么人啊……”盯着陆羽肩头的一片巴掌大的医用胶布,老冯讶然。
此时,芳晴的半袋血挂在床头,正沿着细管缓缓地流进他的体内。
“他死不了啦”,老冯确认了一下,简单地做出处理就开始缝合伤口。
“真的没问题?”看着陆羽的脸色,芳晴还是有点忐忑地问。
“放心,他没事的。”老冯无比熟练地穿针引线,几下之后,他把多出来的一截丝线剪断,还没有把剪刀放下便伸手去揭陆羽肩头的胶布。
“冯叔,你干什么?”文灵也好奇,却不忘开声阻止。
“嗯?”
“他不让看的”文灵的脸有点烫,其实之前的那一晚,**过后的她也想过要偷偷揭开来的。
老冯一笑,“没事,就当是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吧!”他一咧嘴,向下一撕,却没撕下来。“呦,还挺严实。”老头回身又从箱子里取出一瓶药剂,用酒精棉涂了一下,这回很轻松地就拿了下来。当他满是褶皱的手揭开那胶布的一刹那,两个人脸色大变。
芳晴躺在陆羽边上的钢丝床上还在抽血,可能是一次性抽取的数量有点多,她有些虚弱。“那是什么?”其实,她也很好奇,陆羽在洗澡的时候都不会揭开的东西,即使是耳鬓厮磨的自己也不得而知。
她看了二人的反应,也想坐直身子去看。
“你别过来。”老冯一扬手,赶紧又找来一块贴上去。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难道是他?老冯回想着陆羽穿着睡袍暴打黄毛的情形,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勾陈酒吧边上的小巷子里,络腮胡子的司机大叔猛吸着手里的烟。这人是谁?他也想知道。他看着让血水浸透了的副驾驶良久无语,我这一辈子算是圆满了,什么事情都遇见过。
“喂,人呢。”一把平头的西瓜刀透过摇下来的车窗抵在他的脖子上,那声音和手里的刀一样冰冷。大叔缓缓地转过头去,车窗外站着一个人,耳朵上带着一只大耳钉,是叶青。
大胡子认得他,这就是掷刀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他眼睛不断地瞟着下巴底下的刀刃,却不愿出卖算不上朋友的朋友。
“你别为难他!”保安经理穿着制服出现在拐角,他一指仓库的方向,“陆羽在那后边。”
“哼。”叶青冷哼一声,深深地望了保安经理一眼便朝着后门快步走去。
“你干什么?!!”大胡子看着叶青的背影,质问着眼前这道貌岸然的叛徒。
“救你啊”,他很不要脸地说了句,“顺便也送个人情,给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