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东佑磨第一次知道林义哲,是在老师胜海舟那里,那时胜海舟便告诫伊东兄弟,对于这个年轻人,一定不要掉以轻心。老师的话,伊东佑磨一直谨记在心,当时他便有一种预感,将来会和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在大海上见面。只是伊东佑磨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伊东佑磨知道,现在他和他的舰队面对的,是中国海军新式蒸汽舰队的主力,而他率领的舰队,也差不多是日海军三分之二的主力舰艇。
这将是一场不折不扣的主力对决!
此时由9艘战舰组成的中国舰队呈鱼贯单纵阵,快速朝日舰队驶来,而刚刚起锚的5艘日军舰,则并没有排成任何的作战队形。
现在的伊东佑磨,有些后悔没有召集舰长们来开个军事会议了。
尽管日海军在幕府时代就已经有了基础,起步要早于中国海军,并且经历过“阿波冲海战”、“宫古湾海战”,有一定的实战经历,但却并没有组织舰队作战的经验,而且这一次的“出兵台湾”行动,事先也没有考虑过同中国海军的作战。是以当中国海军真正以一支舰队的面目出现在眼前时,不光伊东佑磨没有应对的准备,连伊东佑亨以下的舰长们,也都没有思想准备。
由于日军各舰的舰长和水兵素质亦不相同,日舰起锚所花费的时间也不尽相同,其中“日进”号炮舰在“海归”东乡平八郎的指挥下,起锚速度最快,接着是伊东佑亨指挥的“东”号铁甲舰,然后是“孟春”号和“凤翔”号,而明轮炮舰“春日”最慢。落在了整个日舰队的后面。
起锚以后不久,伊东佑磨下令变阵,他也打算将日舰队排成和中国舰队一样的单纵阵,实施一舷齐射。但由于日舰新老不一,航速不同,加之原来也没有进行过相关的配合,接到信号后的各艘日舰乱了好一阵,才勉强排成了单纵阵,但日舰排成的这个阵势。却让他们在没有接战之前,便陷入了混乱当中。
为了尽快排成单纵阵,伊东佑磨根据各舰当时的位置,打出了列阵的旗语信号,结果各舰根据命令。纷纷向旗舰“东”号靠拢,最后阵形排成时,日舰的排列顺序依次是“东”号、明轮炮舰“春日”号、大型炮舰“日进”号、小型炮舰“孟春”号和“凤翔”号。
伊东佑磨将舰型最老的明轮炮舰“春日”号排到了“东”号的后面、大型炮舰“日进”号的前面,是想以最为强大的“东”号来掩护这艘最弱的军舰,但当日舰队列阵完毕,他才发现,这艘航速最慢的军舰。位于舰队的中间,会拖慢整个舰队的脚步!
中日双方一开始所采用的纵队战术都是最简单的建立在纵队队形基础上的战列线交战战术。这种历史悠久的战术曾经广泛运用于风帆战舰时代,主要特点是将舰队编列为纵队队形,以便使密布舷侧的炮门能够最大程度对向敌方。进行舷侧交火作战,一舷发射完毕后,整个舰队依次进行回转航行,使用另一舷再次开火。而发射结束的那一舷可以使用这段时间对火炮进行再装填,如此周而复始。很有一番中世纪骑士对决的遗风。及至蒸汽铁甲舰时代来临以后,1866年的“利萨海战”让古老的纵队战术曾一度险些被配合船头大炮设计的横队战术所取代,但是利于发挥舷侧火力的纵队战术并没有就此退出历史舞台。中国舰队的参战军舰大都舰龄较新,机动能力强,舷侧火力格外强劲,适合舷侧交锋。日舰队同样也是出于发挥舷侧火力的考虑,因而林义哲和伊东佑磨不约而同的都确定使用纵队队形,最初的意图就是在敌方舰队面前反复周旋、掉头,不断用舷侧火力进行交战,以发挥全部的火力。
而见到中国舰队正在高速逼近,伊东佑磨却想要重新变阵!
尽管双方舰队还在接近当中,并未开火,但伊东佑磨已经敏锐地发现,中国舰队的航速极快!
由于上一次的战斗中,以一舰之姿凭借高速单挑整个日舰队的“飞鸿”号给伊东佑磨的印象过于深刻,在看到整齐划一高速行进的中国舰队出现后,伊东佑磨意识到如果采用纵队接战,日舰队的整体航速来就慢,加上又有明轮炮舰“春日”号拖着后腿,势必会处于极为不利的局面。他当机立断的立刻下令变阵,命令“春日”号退往阵后,以“东”号和“日进”号为第一战队,“孟春”号和“凤翔”号为第二战队,分队迎敌,向中国舰队冲击。
之所以如此变阵,是因为伊东佑磨想要采用“乱战”战术。
乱战,是从意奥“利萨海战”之后19世纪世界海军战术领域出现的一个新名词。这种战术的大致样式是,采用整体编队阵型接近敌舰队后,再化解为分散的战术分队,多点突破敌方舰船编队,进行混战,在乱中取胜的战术。
伊东佑磨的真实意图是,以便于保持各分队整体同时接敌的横阵队列接敌,而后两个双舰战术分队从两个不同方向开队分击,同时突破中国舰队的纵队编队,之后反复冲进杀出,保持舰侧方向始终对准敌舰射击,彻底搅乱舰队的队形。当敌方舰队大乱之际,日方可以运用二舰分队这一较为灵活的组合,或单队行动,或多队协同,互相配合,寻机攻击落单的敌舰,既可以使用火炮武器,也可以运用撞角。这种乱战战术几乎就是利萨海战的翻版。
使用乱战战术的另一个好处,就是对于旗舰的统一指挥依赖较小,主要依靠各战术分队不屈不挠地执行战术意图。但是这种在当时被各国海军认为非常有效的战术,如果要成功实施,需要同时具备多个因素:各战术分队必须具有极高的勇气,不顾敌方炮火,直冲敌阵;各战术分队突破时。必须尽可能地选择协同,多点同时发起,防止敌舰队断而不散;各战术分队突破后要竭尽一切手段,冲乱敌舰队的阵形,此外还需要像利萨海战时的奥地利海军那样具备一些好运气也就是说要靠“人品”,而随后的事实表明,日人缺德事做多了,人品非常差),因为混战之中。谁也无法预料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此时,日舰队5艘军舰正在一面变阵,一面向远方煤烟下的中国舰队冲去。
看到日舰队蹒跚着向前猛冲,一下子变成了“二二一”分队,林义哲先是一愣。但他立刻便明白了日人的意图。
“发信号!‘建靖’、‘和硕公主’、‘超武’、‘澄庆’随同旗舰攻击敌头队两大舰,‘福胜’、‘建胜’、‘福星’、‘建星’四舰攻击敌二队两炮舰!”林义哲沉声命令道。
随着“福靖”号一连串的旗语升起,中国舰队开始分成了两队,第一队5艘巡洋舰直扑向“东”号和“日进”号,第二队4艘炮舰直扑向“孟春”号和“凤翔”号。
看到中国舰队变阵如此快速,伊东佑磨再一次吃惊不已。
在以前得到的关于中国海军的这支新式蒸汽舰队的报告中,无一例外的提到一个情况。就是这支舰队的军舰平时并不是在一起编队的,而是分别驻守于东南沿海各省的重要口岸,来回巡防,只有特殊情况才召集到一起。这个情况表明。中国舰队平时是缺少编队作战训练的,但现在摆在伊东佑磨面前的事实,却不是这样!
就从这变阵的熟练程度来看,中国舰队在编队作战方面。应该是经过了很好的训练!
伊东佑磨并不知道,为了能够使船政舰队拥有编队作战能力。林义哲很早就开始在船政水师的框架内按照西方国家海军的作战阵型进行过操演,因为操演都是在指定的公海海域内秘密进行,是以外界对此一无所知!
为了保密起见,林义哲每一次要进行操演,都是以船政大臣沈葆桢的名义向领用船政各舰的沿海省行,召集各舰到公海指定的海域集合,然后统一进行作战阵形操演,在操演完毕后各舰再直接返回所在各省。这样既可以做到形成编队作战的能力,又锻炼了各舰的远洋航行能力,还起到了保密的效果。
由于保密措施得力,对于船政水师在公海编队操演一事,日方面一直毫不知情。是以在见到中国舰队变阵时的纯熟动作之后,不光是伊东佑磨,连曾留学英国的东乡平八郎也是吃惊不已。
随着双方军舰的不断接近,中国海军各舰都已快速地完成了战斗准备。
林义哲此时已经身处在飞桥下的装甲司令塔内,监督着军舰的航行。
身边负责测距的军官不断的报告着双方的距离。得到报告后,贝锦泉认为已经到了适当距离,即刻命令舰队左转。“福靖”、“建靖”、“和硕公主”、“超武”、“澄庆”5舰在日舰队阵前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圆弧,朝向日舰队第一分队袭去。
船政舰队巡洋舰分队由“福靖”领头,开始从日舰队的阵前通过,此时,这5艘浅蓝色的庞然大物已经彻底清楚地出现在日海军官兵的视野里,甚至连炮门上的涂饰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些中舰看起来有如一头头蓝色的鲨鱼,正准备将日人凶狠地撕成碎片!
“右转15度!”
“东”号铁甲舰上发出号令,根据舷侧对敌的标准,日海军的两艘主力舰调整了航向,“东”号的舰首方向,黑洞洞的11英寸巨炮炮口已经伸出了一侧的炮窗,追踪着正在向右而去的中国巡洋舰队。
伊东佑磨和伊东佑亨、东乡平八朗等日海军军官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情形,中国舰队的移动速度显得极快,而日舰队的编队航速只能维持在7至8节,照此下去,日舰队两个分队尚未能接近切入清舰编队,中国舰队可能就已经绕行到日舰队火力薄弱的侧翼或后侧发起攻击!
“开炮!”伊东佑磨看了弟弟一眼,大声的吼道。
伊东佑亨明白哥哥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身大声的下达了命令。
伊东佑磨想要发挥出“东”号铁甲舰的重炮威力,在远距离上运用大口径火炮的射程优势,先声夺人,在中国巡洋舰队运动到自己后面之前,抢先开火,尽可能的给中舰造成最大的损伤。
位于“东”号铁甲舰舰首的主炮炮房中,装备有1门279毫米口径的阿姆斯特朗前膛巨炮,这是日舰队中最具威慑力的武器。此时它已经完成了装弹,炮长站在炮尾,手牵发火绳准备击发,同时三点一线观察着表尺、准星、敌舰,不断地下达口令。负责调整俯仰的水兵则立刻转动俯仰手轮,副炮长在一旁监督水兵的操作,这里的视野并不开阔,枪炮官满头大汗的听取着测距员的报告,他刚刚已经得到了舰长伊东佑亨的命令,在到达适当距离后,发起攻击。
历史的指针渐渐指向了1874年6月10日上午10时40分。
枪炮官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般。大声地喊出开炮的口令,手中的指挥刀也随之举起。
在司令塔内的日舰队司令伊东佑磨、舰长伊东佑亨,以及大副角田秀松等军官事前都用分发的棉花团塞上了耳朵,默默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东”号铁甲舰主炮炮房右侧的炮窗腾起一团巨大的黑色烟雾。279毫米主炮发出了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紧接而来的是巨大的震动,沉重的大炮被巨大的后座力缓缓推向下炮架的末端,整个炮房内瞬间笼罩在了呛人的烟雾中。一颗279千克的钢铁弹头旋转着呼啸飞出炮膛。射向远方的中国巡洋舰队。
“东”号铁甲舰,这艘日近代海军最具威力的象征之一。亚洲第一艘真正意义的铁甲舰,在倒幕战争结束,默默沉寂了数年后,终于又迎来了体现其价值的机会。
随着旗舰“东”号的开火,这场对19世纪后期世界海军技术发展有着转折点意义的中日大海战正式打响。由于大致交战位置在台湾琅峤海面,史称“琅峤海战”。
6月的天津,正值盛夏,显得闷热不堪。直隶总督衙门内一片寂静,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在这静谧中隐隐觉得有一丝凉意。
这些天他一直在关注着台湾的局势,从英国和法国方面得到的消息看,日人此次出兵台湾,并不是简单的“保民惩凶”,而是有着更大的目标和野心!
就在这时,一份十万火急的电报从福州经香港中转,传达到了上海,而后由小火轮专差急送向天津:“寄天津督署,专船送李制军。日海陆军已至台南,遇澎湖水师阻之,竟然开炮轰击,致使水师舟船尽毁,官兵大都罹难。现日陆军已然登陆,正向内地进发,一路烧杀抢掠……鲲宇所督船政水师兵少,又不能上陆,而闽省又无兵可调,忧心如焚,特乞师于台端,盼能调发一二陆营前来,济一时之急……”
快马飞驰,尘土飞扬。当汗流浃背的信差跑进直隶总督府,呈上这份重要的件,当李鸿章用颤抖的手捧读起这纸由船政大臣沈葆桢发来的电时,远方海面上已经响起了隆隆的炮声。千里之外的李鸿章,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悸。
“东”号铁甲舰射出的第一颗炮弹,呼啸着从中国巡洋舰队的上空掠过,落在距离旗舰“福靖”左舷仅数百米处的海中,激起了冲天水柱。
“敌舰舰首炮房吐出一团浓烟,接着轰然巨响,一颗大炮弹冲开烟雾,从我舰头顶高高飞过,于左舷附近落入海中,海水顿时腾高数丈。”
“福靖”号的飞桥之上,《点时斋画报》的画师张志和目睹这一场面,一边打着画稿,一边写下了这样的话。
在现在这个时代,火炮射击更多的是各自为战,舰上各炮位自由掌握时机进行发射,而且射击的方法也非常简单原始。与中国海军大量装备的新式大口径后膛炮相比,日海军采用的旧式前膛炮的操作更为缓慢。而“东”号铁甲舰的日炮手操作着如此巨大而沉重的前膛火炮,采用简单原始的瞄准法,首发能够取得这样的射击效果,是相当值得称道的。
以旗舰的动作为号令,日舰队各舰相继开火射击,天空中开始滑出道道轨迹,钢铁炮弹啸叫着飞向中国舰队,然而各艘日舰并没有都仿照旗舰集中火力炮击中国巡洋舰队,而是散乱地各自为战,射击各自认定最为合宜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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