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不知何时起开始飘起了雨丝,雨水冲刷着一切,断崖上,一处处血迹被晕染开來,大雨越來越大,将岩石上的鲜红一一冲洗掉,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山崖上,狂风肆虐,迷雾遮眼,悬崖峭壁上,一棵绿树横栏其间,却见一道素色人影挂在树枝上,子卿双手紧紧抓着树杆,身子还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其实在之前她朝下看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片绿意,虽然想法有些冒险,但她深知,那时若是被夙夜所救,肯定又会被关到那个笼子里面,与其如此,她不如赌一把。
所以她说了那番绝决的话,让夙夜误以为她一心求死,这一招太险,代价也太大。她落下來的时候,角度和预想中的偏离了一点,她并沒有直接落在大树上,而是刚好从大树旁边擦肩而过。
当她从大树旁边错过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从身体激发出來,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树杆,这才止住了身体下落的趋势,看着自己那把红色的剑直直从身边落下,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
只是这时候连人都顾不上來,又怎么能够顾忌到剑呢,子卿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阵红光消失在视线中。
脸上落了一点,两点的水珠,汗水?不,不是,她瞅了一眼,天空一片乌黑,云层之中落下好多雨点,下雨了呢,真是不巧。子卿挂在树枝上,半个身子还在空中悬着,她用了用力,想要爬上來。
身体早已经沒有了力气,连意识都是模模糊糊,很快就要昏迷过去,山风吹得身体一阵阵发抖,里热外冷的状态让她很不好受,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沒能成功的爬上树杆,这让子卿又急又害怕。
现在上不得,下不能,若是有半点差池,她只会掉下万丈悬崖,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子卿一想到身体犹如西瓜一般,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样子,心里就一阵胆寒。
意识模糊不清,沒有办法,她只得咬破舌尖,一股腥气在口中肆虐,还有疼痛使大脑瞬间变得清醒,趁着此时,她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才刚刚上去,她便趴在树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最后索性躺在了上面,幸好这棵古树的枝桠够宽广,才能够暂时给子卿提供一个小憩的地方。雨点啪啪的打了下來,子卿却无处可避。
她摸了摸自己额头,滚烫滚烫,此刻情况不容乐观,尽管她爬上了大树,也只是暂时安全而已,两道黑影从她头上飞过,子卿费力的睁开了双眼,天空之中盘旋着两只秃鹫。
有什么办法?现在连动物都对她虎视眈眈,在这里呆得越久也就越危险,可是要怎么逃?顺着这棵大树而下,岩壁上倒是有不少树藤,单不说那些树藤是否牢固,能否承载一人的重量,
她的身体状况实在太糟糕,高烧不退,只要她一旦失去意识,在这里昏睡过去,以后的事情可想而知,即便是她咬牙撑了过來,那么她还有力气从层层叠叠的峭壁上下去吗?
一想到这里,子卿未免觉得自己的选择太过艰难,似乎怎么选择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不行,就算是死她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子卿挣扎着起來,大脑一阵晕眩,差一点她险落崖底。
先休息一会儿吧,等身体再好些的时候她再起來,好累好累,一定不能睡着了,子卿默默在心中想着,手指紧紧的抠住树杆,尽管思想如此想着,但意识却一点一点被剥离,她的双眼一点一点阖上。
“公子别來无恙,我们又见面了,在下华染,你可以唤我阿染。”
“子卿,如果我说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么?”
“……那你还抱着我的腰在我胸前睡了一夜,在我的家乡男女同眠,是要做夫妻的,早上我有事便先行离开,特地将我发带解开给你系上,这便是我给了你定情之物。”
阿染,阿染,你在何处,明明你说过的,七月初七,河边相见,为什么你沒來,为什么……子卿迷迷糊糊在怀里探着什么,却始终沒有找到她想要的那个东西。
原來,那个夜晚,她早已经将发带扔了出去,阿染,我的阿染,呵……子卿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沉沉睡去。
冰凉的雨滴毫不留情的落下,将她的长发润湿,将她的脸上落满雨珠,子卿一动不动,如同死尸一般躺在那,再也沒有任何知觉。
身子受凉,只会让她的病情越來越严重,此地沒有半点人迹,也无任何医疗的物品,再这样下去,子卿只有一条路。
头顶的秃鹫一直停在对面的岩石上盯着子卿,它们在等着什么?
子卿的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沒有半点意识,身体有些难过的蜷缩着,如同在娘亲腹中的那般,或许是想要汲取一点温暖,这样的动作,在悬崖之上看着让人各位惊心怵目。
这不,子卿的身子在树杆上缓慢的移动,本就是在树杆的边缘,这轻轻一滚,沒有任何征兆的直接从树杆上滚落而下,将她之前所做的所有辛苦都白费。
她单薄的身体在空中仿佛一片树叶,飘飘而下,对面那两只盘旋的秃鹫见她落下,展开了双翅朝着子卿而去,直到她的身体稳稳的落在其中一只秃鹫的身上,有些暖意,子卿被脸庞刮过的风声惊醒。
才睁开眼,便对上了旁边那只大秃鹫的双眼,心中一惊,她才反应过來,自己原來在秃鹫的背上,秃鹫不是喜欢吃腐尸么,她为何会在它的背上?总之这样的动物绝不是善类,偏偏她现在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沒有。
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概就是形容得她现在的状态吧,她实在沒有力气再去做其他抵抗,事实上,现在她们正在高空飞翔,即便她杀了这秃鹫,也只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子卿想了想,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们穿破云霄,穿过雨幕,到了一处停了下來,在子卿耳边传來一道声音:“丫头,我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