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殷,御书房内,偌大的紫檀木书桌前,夙夜手执毛笔,视线在每份奏章上來來回回,几乎每个夜晚他都是在书房中度过,除了忙碌,他找不到其他事可做,
那次兽族一别,面对子卿那么狠决的态度,他无话可说,但是知道子卿还活着这无疑就是给他最好的安慰,他得不到,华染不也得不到么?尽管他们的关系的确是要进一步,那又如何?只要他们一天沒有在一起,他便有机会。
一人轻轻叩门,为夙夜送來了一份密函,“皇上,这是竺秋送來的特急密函,请过目。”
夙夜眼眸动了动,接过用羊皮包裹严实的密函,心中疑惑着他会给自己什么?打开一看,里面是红灿灿的帖子,尤其是上面两个喜字更是惹人惊讶,翻开里面,原來是他要封妃子,邀请自己以及其他几国的国君到场。
呵呵,不过是册封一个妃子而已,居然搞得这么隆重,夙夜眼中有着一丝疑惑,难不成里面有什么阴谋?
“皇上,上面写着什么?”灭六问道,看着夙夜的脸色变來变去,他也甚为疑惑,
“沒什么,不过是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册封仪式而已,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能得了他的青睐,这次不仅邀请了我,还邀请了其他几国的国君,真是好大的架子。”夙夜冷笑道。
“皇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诡计?”灭六也担心到,几国向來是面和心不合,这一次他同时邀请了这么多重要人物到场,若是早就打着其他主意,事隔这么远,就算要做出一些防护也有些难,毕竟那处是他的地盘。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呵呵,正巧,上次的帐我还沒有跟他算。”夙夜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那次他被青茯偷袭,还扔到了水里,差点沒有把他给淹死,这笔账无论如何他都要找他讨还。
“那皇上是准备去了?”灭六问道。
“自然,谅他也翻不起多大的浪。”夙夜心中明白,这国与国之间的事情本就很微妙,有些事不摆到台上來讲,那都是小事,哪怕他被暗杀,或者他设计暗杀青茯都是暗中进行,但是这明里上的事,他也不怕青茯使诈,更何况那么多人都要來,
“嗯,我们还是小心为妙,最好问问其他几国的意见,”灭六颇有些担心。
“无碍。”夙夜摆摆手,示意灭六退下,至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又看了一眼喜帖上的内容,似乎也沒有特别奇怪的地方,他心中对这个女人倒是有了几分好奇,再仔细看了看,上面并沒有其他内容,才将手中的喜帖扔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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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耀,透过层层叠叠的床幔之间坐了一人,“皇上,该用药了。”在他身旁坐了一人,女子端了药碗,舀了一小勺,放到唇边吹冷,这才柔柔送到南宫翎唇边,
南宫翎张开了唇一口一口将女子的药饮入,只是那眼眸之中仍旧有些淡淡的落寞之意,
“皇上,是不是药有些苦。”美人看着皇上的模样,眉头都拧到了一块,有些心疼之意。
“不是你的问題。”南宫翎看着面前愁云惨淡的女子,那双眼睛明明这么像贞儿,为何神韵就这么不像呢?
“皇上,你说,前些日子你都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呵呵……谁知道呢!”此刻的南宫翎身上少了太多的戾气,连着脸部线条都柔和了许多,谁知道?天下间沒有谁比他更清楚,他唯一的儿子华染从几年前开始就安插了眼线在皇宫中,
而且还渐渐开始对他下了毒,那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可以一直沉淀沉淀,只要主药沒有引导,那么就会一点点渗透到五脏六腑,那一晚,南洛以美酒相迎,恰逢里面就是那一味主药。
南宫翎笑着将酒喝下,他又怎会不知道这是他儿子干的好事,只是既然他想要自己死,那么他无话可说,他本就亏欠他们母子二人太多太多,贞儿啊,他终于可以解脱了,酒当真是好酒,药也是好药。
他看着华染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出,他很想问上一句,这么做他就开心了吗?他早就为华染安排好了一切,他明白华染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从他手中顺利自然的接过皇位,他想要用夺取的手段,让自己难过伤心,可是华染一心以为他的生命中只有权利,然而却并不是这样,
他最重要的东西早就已经失去了,那就是华染的母后,华贞,自她死后,南宫翎就已经伤痛欲绝,这世间他唯一珍贵的也只有他的这个儿子罢了,他从來都不是一个慈父,他选择用放手的方式让华染长大,既然是华染自己选择的道路,他唯有默认。
只不过自己该做的东西他一点沒有减少,他默默给华染安排好了一切,甚至给他安排了怎么杀死自己的机会,如果有人在场,一定会骂他疯了,的确他是疯了,至少在最后的那一刻他是眼带笑容看着玉树临风的华染,这就是他的儿子,
已经长的这么高了,如果是他的话,天耀一定会更好的,他也就可以放心了,然而当他闭眼之时,外面闯进來一人,打断了父子二人奇妙的气氛,那个女人出事了?他笑,他的儿子终究还是像他,只听了一遍,那万年不变的脸色也就变了。
在离开的时候华染并沒有要他的性命,反而是给了他解药,将快要断气的他从死里拉了回來,这一点,华染不像他,大事者,就该当断则断,他还是舍不得。
“皇上……”陈公公年迈的声音响起,看着南宫翎嘴角的那抹苦笑,心中也甚是不舒服,他是看着南宫翎长大的人,深知这一路而來,这个高高在上,备受人们追捧的帝王受了多少苦。
“你退下吧。”南宫翎见他手中拿着什么,再看他的表情也明白陈公公是有话要说。
“是,皇上,药要记得喝完。”美人柔柔说道,谦卑的退出了房间。
“皇上,你看看这个。”陈公公将手中的一物递了过來,南宫翎接來一看,原來是一张红灿灿的请帖,居然是竺秋的青茯要封妃。
南宫翎看了一眼便撂下了,“就说我身体抱恙,无法到场。”这几年华染一直在那边活动,那边若是有异动,华染也会处理的,所以他才这么放心。
但是陈公公却上前一步,“皇上,这一次可和往日不同,你知道封妃的那个女子是谁吗?”
“谁?”南宫翎问道。
“据竺秋的探子來说,那个女子就是殿下喜欢的那个女子,殿下曾经三番五次冒着生命去救她,据说,连黑殷的皇帝都十分青睐这位女子,要立她为帝后,后來被她逃掉,今日竺秋王广邀几位国君,我看啊,这事情有些不寻常。”
“哦?原來是这样,陈公公,准备行装,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南宫翎斩钉截铁。
“可是皇上,您的病?”
“这算的了什么,呵,有人要抢朕的儿媳,朕怎能放任不管,染儿那孩子,脑子一根筋,万一真的让我这儿媳嫁给了别人那该如何,再说,我还的好好会一会这众人争抢的女子呢。”以前从來沒有发现,南宫翎竟是这么的护短。
对于华染和子卿之间的事情,他也有耳闻,本來是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但是今日他无法再淡定了,直接撩开被子下床,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哪里还是刚刚的病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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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烬,天空的晚霞宛若着火了一般,烧了大半个天际,霞光光芒万丈的照耀,浸染了那一排排橙色琉璃般的宫殿,一切都美的似梦似幻,一人负手而立,站在窗前,凝视着那轮夕阳的降落,
她乌发上也染上了点点金黄,本是橘红的衣服在夕阳下显得更加红艳,她的身影和身后的那一轮夕阳融为一体,夕烬,是夕阳最后落下的一站,这里的夕阳是为一绝,连国名都是这么而來。
身后传來细碎的步子声,女子眉头一皱,这个时辰若是沒有重要事情,不会有人前來,“女皇,竺秋送來一份加急文件,需要你亲自阅览。”
女子转身,一双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指伸出手接过了文件,“居然是喜帖。”女子声音有些冷意,明明沒有刻意而为,偏偏就让人觉得身体发寒。
“是吗?那女皇要去一趟么?”
汐颜转过身看着那轮即将沒入黑暗的夕阳,眼眸中有些光芒闪了闪,“去,为何不去。”
“那臣下现在就为女皇准备行程,”
“去吧……”汐颜招招手。身后那轮太阳刚好已经落下,女子的身影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沒有半点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