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來呢,不是对大家提出批评,而是來动员大家,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我希望大家认认真真思考一下,我们來年怎么干,干什么,这是我给大家留下的‘作业’。”
陈建明是南方人,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但声音柔和,如潺潺溪水,并沒有太大波澜。
会议结束后,其他常委默默离去,剩下吴江凯和丁庆祥面面相觑。
陈建明见两人如此,脸上露出笑容道:“喂喂喂,我说两位老兄,别耷拉着个脸,我今天是代表市委王书记和大家谈话,现在会议结束了,就不要如此拘束了,走,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因为吴江凯知道陈建明此行目的,在选择谈话地点上,选到了县招待所的后院。
吴江凯一开始就居住于此,但由于房间建设年代久远,沒有独立卫生间,吴江凯是城里人,不习惯用公共卫生间,于是就搬到了东泉酒店。
后來,招待所所长投入巨资进行了改造,房间比原來更大,并配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浴池,但吴江凯在东泉酒店住习惯了,不想來回折腾。
招待所所长特别有心,知道吴江凯喜欢打羽毛球,特意在后院里砌起了围墙,并划出一块地用作羽毛球场地,旁边还栽植了塔槐,供吴江凯闲暇时间娱乐。可吴江凯工作繁忙,一直抽不出时间,所以,自从有了这个场地,吴江凯一次也沒用过。
來到二楼会客厅,陈建明知道吴江凯和丁庆祥之间有矛盾,他尽量避重就轻地闲扯着一些话題,避免不必要的尴尬。而丁庆祥从一开始心里就沒底,他十分想知道陈建明这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终于在恰当时刻,陈建明道明了今天的來意:“吴书记,丁县长,我今天來呢,是要和你们通报一件事。”
丁庆祥此刻心都提到嗓子眼來了,提起的一口气始终呼不出去。
“最近一段时间,市委、市政府,包括市纪委收到一些匿名举报信,举报公安局局长陆昊放收受贿赂,贪污**,并与当地黑势力蛇鼠一窝,充当保护伞,收取保护费,更有甚者,信里居然还说他手里有一桩命案,引起了市委高度重视,王书记专门作出了批示,这是举报信,你们看看。”陈建明说完,从口袋里取出一沓折叠的信纸,交到了吴江凯手中。
丁庆祥听到不是自己时,顿时大口喘气。可听到陆昊放的名字时,却显得异常平静,好像他早就知道陆昊放要被双规似的。其实,丁庆祥心里十分清楚,陆昊放的所作所为,就算不是吴江凯整他,他也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題。
吴江凯接过举报信,看到市委书记王吉承用黑色钢笔书写着:“请建明同志尽快核实信中反映情况,如属实,务必及时处理。”几个龙飞凤舞的飘逸大字,能够看出每一笔都用了很大的力气,可见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陈建明继续说道:“王书记批示以后,我们迅速成立小分队秘密潜入东泉县,对陆昊放展开调查。调查结果发现,陆昊放乘坐的车辆严重超标,而且所有人并不是公安局,据有关人员反映,这辆车是3年前查扣的车辆。按道理说,查扣车辆应该移交财政局进行拍卖,而陆昊放居然将它占为己有,成了自己的坐骑。”
“另外,我们还发现,陆昊放的妻子今年突然购买了辆枣红色宝马车,经过我们核实,这辆车是东泉县某一个企业老板送给他妻子的生日礼物。”
“同时,信中提到陆昊放牵扯一桩命案,目前还在调查当中,如果确有此事,这不单单是党纪层面上的问題,这已经触犯了法律,需要检察院出面解决。”
“不过,前两件事我们可以肯定,这个条件足以对陆昊放进行双规,今天征求二位的意见,看你们有什么想法?”
陈建明说完,丁庆祥已经是满头大汗,手指都有些发抖。
陈建明沒有理会丁庆祥,看了一眼吴江凯,听取他的意见。
轮到吴江凯表态了,他坚决地道:“陆昊放既然有如此罪行,我这个当班长的也有一定责任,我的意见是坚决拥护市委的决定。”
“那你呢?丁县长。”陈建明转向丁庆祥询问道。
“啊?我……我坚决拥护市委的决定。”丁庆祥有些走神的道。
“好,既然二位都同意,事不宜迟,不给陆昊放有任何喘息的机会,还请吴书记把陆昊放请到这里來。”陈建明收起举报信,严肃地道。
吴江凯掏出电话,打给了陆昊放:“陆局长,你现在在哪呢?”
上次市大人主任周伯年给陆昊放撑腰,让他好不得意,此刻他坐在自己宽敞的办公室,晒着太阳,悠哉地品着茶,却沒有意识到,危险正在向他逼近。他靠在躺椅,漫不经心地道:“吴书记,我现在在办公室,有何指示?”
“哦,是这样,我昨晚在招待所住的,早上醒來发现有人撬了窗户,丢失了重要文件,你现在过來一趟。”吴江凯撒谎道。
“哦,这事啊,我马上就过去。”陆昊放压根就沒有听出如此拙劣的谎言,如果仔细一想,就能猜到其中的疑点。县委书记住的家被盗,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沈桐自始至终参与了整个事件的策划,所以对情况了如指掌,吴江凯他们在楼上聊着天,沈桐在忐忑不安地在楼下徘徊着,这时,一辆商务车停在了门口,下來三四个人,径直往楼上走去。
不一会儿,陆昊放开着他那辆查扣的豪华车也开了进來,走到沈桐跟前,神秘地道:“吴书记房间被盗,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吧?你当秘书的,也太不尽责了吧,哈哈。”
陆昊放显然不把沈桐放在眼里,爽朗的笑声传遍整个小院,是那样鸣翠,又是那样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