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一行人沿汾水而下,急行一天一夜,过汾州(今山西汾阳市),于正月二十九日黄昏时分赶到了北汉、后周两国的交界处。
不得不说,北汉选择此战目的为晋州,还是很有战略眼光的。
在北汉境内划了一个向东凸出不规则圆弧的汾水,在经过北汉的太原城、汾州后,再流经后周的晋州,于河津汇入一路南下的黄河,将后周的隰州(治隰川,今山西隰县)、慈州(今山西吉县)、绛州(今山西新绛)这三州包在两水的夹角内,形成了一个**的小区域;而晋州城是后周境内汾水东侧的唯一一座大城,正好可以扼住此三州东出的路线,西靠汾水,东面开阔,易守难攻,正是“一活皆活,一死皆死”的棋眼位置。
远远地看到两国之间的边境线,林枫跟一起头前探路的林仁肇不由地摇头笑了起来。
毕竟北汉、后周不到一个月前还同属于后汉,特别是汾州和晋州,一夜之间突然从两个友好的相邻州变成了敌对双方,自然 对这个沧桑巨变都有点儿准备不足。两国所谓的边境线,就是在分隔两州的一座小山包上,中间挡了一个简易的木架关卡,关卡两侧各出五十米,两国分别驻扎了几十名士兵,现在,还有几名赶路的客商和行人正在通关呢。
这样的防线在林枫他们眼里,形同虚设。林枫、林仁肇两人退了回来,带领着四百名精英,绕行小山背后,越岭而过,悄无声息地潜入晋州。
此后两天,林枫这支部队昼伏夜出,过介休、穿灵石、经霍邑、路洪洞,于二月初一晚亥时(九时)潜至晋州城下。
晋州,即后世的山西临汾,也是中华民族发祥地之一,《帝王世纪》称:“尧都平阳”,平阳也正是晋州城的前身。此后,这里曾是春秋诸侯国晋的活动中心。再往后,三国魏正始八年(公元247年)置平阳郡。西晋永嘉三年(公元309年),刘渊建汉,都平阳。武德初年(公元618年)命名为晋州。
从地理位置上讲,晋州东倚太岳,西临黄河,北起韩信岭,南与运城接壤,再向外放远一点看,可谓“东临雷霍,西控河汾,南通秦蜀,北达幽并”,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林枫等人趴在小山山头,远远地可以看到一片黑暗的晋州城,城墙上连巡守的士兵也没有几个,似乎已经陷入沉睡当中。
观察了好半天,林枫转回一个山坳处,会合了正在避风休息的兄弟们。很快,特种战士几名骨干,还有北汉的一个都尉、两个都头都赶了过来,在一块大石头下简单商议下一步行动。
林枫首先指向满面精悍之气的北汉都尉华丰,轻声问道:“华都尉,你们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华丰向林枫恭敬地施礼,轻声答道:“兄弟们出发之前都领了安置费,随时都可以豁出这条命去,请林大人放心!”
林枫拍拍华丰的肩膀,轻斥道:“虽然此次任务是九死一生,但我非常喜欢你们这样的血性汉子,希望能在晋州城破后与你们一起欢庆!”
华丰也像特种战士一样捶了捶了胸膛,表示自己一定不负重托。这几天来,林枫还有几个孩子,跟所有特种战士一样吃苦受累,但从不落后,神色也毫无异样,只凭这一点,华丰这些精选出来的北汉精英就深感佩服,更别说那一个个让高山仰止的特种精英了。
“人员分好了没有?”林枫继续问道。
“分好了,一百二十名死士会从今夜起开始潜入晋州城,在东城门附近埋伏好,我亲自带领;其余一百八十名兄弟将从明天起,陆续混入东城门附近村庄,准备混入难民和首批攻城的人中。”华丰汇报道。
“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此仗我们赢定了,记清楚我们的呼应方式了吗?”林枫语带欣赏地说道。
“属下铭记在心!”华丰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率队出发吧,胜利之时,就是我们再见之时!”林枫将自己的腰刀卸了下来,带鞘交给了华丰。
华丰吃了一惊,连忙推辞,他可知道林枫这些人的随身刀皆是天下神兵。
再三推辞不过后,华丰郑重地跪倒在地,轻叩了一个头,转身带着一百二十名兄弟潜入了黑夜里。
林枫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到达之前的傍晚时分,新任晋州节度使王晏带着三千兵马悄然进驻了晋州城,而在林枫他们暗中分兵潜伏的同时,晋州城内的欢迎晚宴正好到了最高氵朝处。
王晏出生于公元890年,徐州滕(今山东滕州人)人。五代时有名的大将,曾先后事过四朝帝王,最终官至太子太师,封韩国公。
王晏出身农家,少时健壮勇悍,常率乡邻伙伴打劫殷富人家,在乡里很有名气。后梁末年,徐州地方混乱,许多乡邑都被强盗或农民起义队伍所掠,惟独王晏乡里因他的威名而得免。后唐同光年间,王晏被招募入禁军,一干就近二十年,慢慢升任奉国都头。
到了后晋开运末年(约公元945年—946年),契丹正凶猛攻打后晋,大军甚至打到了汴(今河南开封),契丹大将刘愿攻破陕州(今河南三门峡),烧杀抢掠,滥行暴虐,本来驻守陕州的王晏与本军都校赵晖、忠卫都校侯章约定起事。
于是,年已五十五岁的王晏率领几名敢死的军士深夜入城,直奔府衙,杀了刘愿。起事后,大家公推赵晖为帅,推侯章为本城副指挥使,内外巡检使兼都虞侯,率部投奔刘知远。当时,刘知远已建立后汉政权,自立为高祖,年号乾祐,但却威名未振。见王晏等来投奔,十分高兴,当即任赵晖为保平军节度使,侯章为镇**节度使,王晏为绛州防御使。后来,刘知远得知杀刘愿来投是王晏的主意,便晋升王晏为建雄军节度使,不久,又加平章事。
到了公元951年周太祖郭威正月即位后,王晏听从后周召唤,只身入周,被郭威封为侍中。得知刘崇有意南下,郭威任派王晏前往镇守与北汉接壤的晋州要地。
趁着席上祝酒声略缓,原晋州副将汉伦端着一杯酒走上前去,第二度向已经须发花白的王晏敬酒。
王晏浅饮半杯,向汉伦投以疑惑的眼光。
汉伦将满杯一饮而尽,方才轻声问道:“王使相,我大周与伪汉相邻的大州不少,为何使相认定他们一定会向晋州进攻,而不是与辽国接近的镇州、定州等地呢?”
王晏看看都静下来倾听的现场,手抚长髯,轻声说道:“伪汉实力使然!辽国傲如虎狼,自视甚高,岂会轻易如北汉所愿出动大军,且我大周精锐皆在北方,伪汉如果胆敢进攻,必定撞得头破血流,无功而返。如此一来,他们只能选择南面相临的潞、晋两州。
此时再选择,答案就简单了。若进攻我潞州(治上党,今山西长治),我大周可以从泽州、相州、邢州等地数面围攻它;还可以从晋州、镇州等多地反攻伪汉。如此一看,他们也只剩下晋州一个选择,还可以凭借黄河、汾河天险,避免多路受攻!”
“王使相高论,不才顿悟!”一群围过来的文武官员纷纷开口拍马屁,全是一个“在下佩服至极”的恭敬表情。
汉伦依然皱着眉头,不放心地追问道:“王使相,如果确定对方会进攻我晋州,我们是不是向北方各县派出援兵,步步阻击?”
王晏轻轻摇头,用脚点轻轻点下脚下的土地,轻易说道:“胜负的关键就在这晋州城!其余皆是细末,无关大局,不足挂念!”
一干文武大臣的表情顿时变得不再一样,有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有的则在强力掩饰自己的不解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