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勺儿的一再要求下,傅尔杰终于走出那个小小的营帐。接着勺儿和杏儿两人便忙活开來,水是早就烧好了的,傅尔嫣被点了睡穴,好让她在被折腾的时候不会醒过來。她们出出进进,忙的不亦乐乎。
春天的晚风还是很冷的,傅尔杰阴沉着脸把自己摆在不算明亮的月光底下,眼睛里流出來**的泪水!娘死的早,妹妹虽然小,却在很小的时候就做起了当家主母的活儿,照顾着自己和爹爹,她武功很好,人有时候很啰嗦,真沒想到有一天,她会把自己伤的那样严重!他心疼,这个相依为命的小妹妹,铁血的汉子有泪不轻弹,可一想到她昏迷着被老乞丐抱回來,几乎衣不蔽体的惨状,他便恨的眼睛都红了。
两只手的手指头,青紫肿痛,几乎不敢碰,刚才牛大夫來包扎的时候,她一直是在皱着眉的,可以说她完全是被疼醒的,而醒來之后什么抱怨也沒有,她只说沒敢用武功,然后把柳大人想要她传达的消息全部说了出來。
与自己的想法大体相同,八皇子慕容南锦果然是已经被送到契胡了,相信派出去的那一小队人马已经在追赶,趁机把八皇子救回來,而王府里那个神秘的客人,便是他们大家的心头大患了。
尔嫣刚刚出门便被伏击了,她意料到情况不好,强忍着沒有使用武功,就是想着给柳烟柔留那么一点的希望。为了这个目的,她就这样轻易被抓住了,他们果然是怀疑而已,她咬着牙一直重复着之前他们编好的身份,丝毫也沒有露,幸好,现在她回來了。
可是柳烟柔还在那里,她的身份遭到了怀疑,她的处境岌岌可危,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派两个女孩子深入那个狼窝,结果得到的消息是真正要救的家伙根本就不在那里,妹妹重伤,柳烟柔深陷在那,还因为他们加了防卫,而需要好好策划才可能救的回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里,这种极度恐惧又孤单的心情,要怎么排解,自己的脑袋是怎么了,若是能早点察觉到男城不对劲的地方,她们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晚上了,去男城过乞丰节的人们在往回赶,王府也是热闹非凡,小彤等待的便是这个机会,她进不去王府,沒有老乞丐在,她沒那个本事,所以只好偷偷躲在门口,以她的功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姐姐,我是小彤,你能听到我的对吗,不要害怕,我们都在你身边,她沒事,大家也都还好,你要坚持住,很快,我们就会來的。”短短的一句话,字字直达柳烟柔的心底。她抱着自己的身子,觉得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了,才会产生了幻觉吧,小彤怎么会在这里呢,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电话,想着想着,觉得喉咙猩热,一口血便喷了出來,刹那间天旋地转,她就这样歪在了床上。
小彤虚弱不以,她需要在道儿国关国门之前出去,老乞丐说了,他和他的徒弟都不可以留在道儿国过夜。虽然这道儿国弹丸之地,比之男城也差不了多少,可这里的每一个人,下人们不算,小孩可能不算,都是杀人高手。
沿着來时的路,小彤慢慢的往城外挪去。或许老乞丐会來接自己吧,不过他一向心硬,应该是不会管的,他的心里只有恨,和一种自己不太明白的,蠢蠢欲动的情感而已。越走她越觉得自己虚弱,难道要像上一次那样,摔倒在路边,被抢走钱袋,当做乞丐一样撵來撵去吗?
不,她再也不想了,遇到一个人,她很好,对自己很不错,却被老乞丐告知她便是目标,心里头该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大人的世界她不懂,可是老乞丐也不给她机会懂什么啊……这是什么样邪恶的武功,有些时候,她都觉得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它不再完全属于自己,好像,好像属于某个隐藏在暗处的魔鬼!
一路咬牙走着,小彤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怎样,不知道老乞丐的身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自己从小泡在各种各样的毒药里,不知道他为何让自己练那种邪恶的功夫,他那么狠,几乎沒有和颜悦色的时候,很多人都沒有,也是在遇到柳烟柔后,她才明白这个词原來不止是书本上的词而已,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却是那老乞丐要对付的目标呢,她也只不过比自己大了几岁而已,怎么会惹着老乞丐了?
小小的影子在路上艰难的走着,不远处,一苍老的身影紧紧跟着她,紧张的跟什么似的,可是无论怎么紧张,他就是沒有跑过來把孩子抱起來,眼中满满的都是怜惜,在不明不亮的月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这一夜,南宫洪棣以为他的心腹们全部死于那场火灾了,因而也就不在乎一个身份可疑的小丫头了,任凭她走不出这王府,在府里面像受惊的小兽般,坐立不安,这种软性的折磨人的方法,相较起那些杀人加血的手段,还更受他的喜欢呢,就算是真的误会她了吧,又如何,不值得一提。
这一夜,傅尔嫣的两只手,手指缠满了白色绷带,努力的翘着,一碰到被子或别的东西便飞快的翘起來,她昏睡着,却睡不安稳。
这一夜,慕容玉川和南宫圣岩彻夜未免,道儿国太嚣张,他们目前手头只有老乞丐这样一个几乎來路不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人在,想要釜底抽薪的解决掉那位王府的神秘客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想解决这南宫洪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一夜,柳烟柔惊觉吐血,就这样歪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她不觉得冷,只是心里好怕,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还能做什么?表明身份询问慕容南锦的下落?还是想办法和那位语言不通的胖婶套近乎?
这一夜,杏儿守在傅尔嫣身边,好像这位小姐就是他们家小姐柳烟柔,她仔细的帮她盖被子,想象着她家小姐虽然在那个狼窝,但她一定会坚持下去的,小彤小姐一定可以让她不再那么害怕,他们很快就会把她救回來的。
这一夜,一批北上的队伍中,白衣的男子被点了浑身几处大穴,甚至连走路都使不上力气,他仰天看着稀松的星星,感叹几年前还有闲情逸致跟那个可爱的女孩子看星星,讲故事,而不久后的今天,他却莫名其妙的成了阶小囚,那些母妃的家人,据说很疼爱自己的外公舅舅们,派人把他劫回去,还是从天府国的叛军手中,却又是进行着怎样惊天的协议?
中木是这伙人之手,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为了防止被主子的话鼓动,他点了慕容南锦的哑穴,还给他戴上了一副面具,除了眼睛鼻子嘴巴之外,他的表情被零碎的割破,再也沒有了威慑力……
傅尔杰他们全部变装,南宫洪棣的探子只知道这男城的树林里多了些不该有的家伙,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不过这男城几乎是泽之国,道儿国和天府国的交界处,虽归泽之国管辖,却很是开放,发生什么都不会觉得奇怪,他们也未必就是军队,贩私盐的也说不定呢,因为好几个营帐里面,都堆满了一袋一袋的盐。不掉以轻心也就是了。
如果说春雨贵如油,那么这场雨就太珍贵了些,从早上醒來开始,御就沒有停过,干小买卖的唉声叹气,看天气也不能走街串巷了,不得以只好在家歇息一天。种地的也担心天不正常,那个春日曾出现过这么大的雨呢。
柳烟柔却很是喜欢,这瓢泼大雨下的可真是带劲,一举把天上那些脏东西都冲刷到地上,然后汇集在一起,流到泽河里净化去了,多好啊,是红楼梦上有这么个词儿吗,她也记不清了,叫,“……了个干干净净”
就这样睡了一晚上,她居然沒有感冒,还居然觉得神清气爽,爬起來就去了厨房。是前几天,厨房里的樱草说,马厩里有几匹马儿生宝宝了,啧啧,一匹小马能喝多少奶呢,借她一点总是可以的吧?
好在她刚來时跟大家打关系打的不错,樱草同学有个相好的便就在马厩里专门养马,她死磨硬泡的让人家给自己弄來了一罐子马奶,真对不起那些刚出生不久的小马宝宝了,她需要用,又不能出去买啊。
她的小厨房里有一个高高架起的瓦罐儿,罐儿的外头又罩了一只倒扣的大铁桶,桶底部有一个蒸汽小洞。架起火來,炉上的马奶就被煮的升腾起來。因为上面是个铁桶,被蒸发出來的马奶蒸汽遇到大铁桶的冷,便滴到瓦罐里,经过这样的蒸馏,那些精华,便在一遍遍的加工下,兑上一点点真酒,就变成了简单的马奶酒。沒办法,她时间不多,只能用这种办法,想要跟一个语言不通的人交流,还有什么比分享食物更好的办法呢。
她只会那么一两句契胡语,还是闲來无事跟八皇子学的呢,实在是皮毛而已,学艺不精,她只能想到这一点,若那端亲王问,她就说想学那位胖婶的手艺,怀疑便怀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