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回事?”别儿怯不花皱着眉寒声问道。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当空绽放的礼花吸引了过去,所以一时并没有人回答他。
别儿怯不花还待再问,数百枚烟花,同时升空!
数百朵礼花,一齐炸响,仿若晴空闪过的一个霹雳;又仿佛,时间颠倒,星辰之神记错了时间,在rì落之前就洒出了漫天繁星。
霹雳过后,繁星之下。
一个百余人的队伍,自野山头山顶奔腾着冲下。
众人看得清楚,冲在队伍最前面那人,是个跛脚的书生……
茂密的树木枝杈划破了他的衣衫,扯乱了他的长发,可他却浑然不觉,像个疯子一般,手中举着一柄长剑,扯着嗓子嚎叫着冲了下来。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扮相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俱是破衣烂衫,一个个俱是披头散发,血污染透了他们的衣衫,汗水浸花了他们的面庞;他们手中兵刃也是千奇百怪,甚至还有人举着农具;更让人不解的是,所有人的背后都背着一面巨大的盾牌,遥遥望去,这些人仿佛一群快速奔跑的乌龟……这支嘶喊着冲下山坡的队伍,与那训练有素的军队完全扯不上边,更像是个由流民和乞丐临时拼凑而成的……
然而,就是这支不伦不类的队伍,却让别儿怯不花的眉头越皱越深,yīn狠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讶然。
“十大人,那些人中,似乎有纺河山的俘虏。”站在别儿怯不花身侧的老者同样是面sè沉重,“难道说,有人抄了我们的后路,救出了那些俘虏?”
“有什么好担心的?”别儿怯不花强压心中愤怒,盯着进跟在那跛脚书生身后冲下来的徐狂客寒声说道:“他们只有百十来人,而我们却有万余大军!而且,我能抓他们一次,就能抓他们第二次!”
“列阵,迎敌!”恢复本来面目的广目金刚抬起手,对站在身边那近百名黄金族勇士喝道。这时,他已经把袁狐撇到了一边,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下达了命令。
袁狐面sè惨白的看着曾经属于他的“部下”列阵,没有任何反应——现在的他,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身边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了;经历过今天这些事,他忽然意识到,一向jīng明,从不做亏本生意的他,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被别人肆意的玩弄着,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只不过是别人yīn谋里一颗被随意摆弄的棋子——所有的人生信条,所有坚持的理念,都随着别儿怯不花一句句揭露真相的话语而崩塌。已经迈入知天命之年的他,忽然迷失了,不知道再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近百名黄金族勇士列出了整齐的阵型,齐刷刷的抽出腰间的长刀,刀浪翻滚,反shè着耀眼的阳光。
与此同时,别儿怯不花艰难的抬起手来,示意自己亲率的队伍停止攻击。而后,他转过身,仰起头,对在将台边缘举目眺望的莫降说道:“莫降,我说过,要将你的朋友一个一个杀光。本来呢,纺河山的那些人,是要留在张凛之后的,可是他们既然来了,那么就先解决他们吧!”
“大人。”那老者忍不住再次提醒道:“张凛已是强弩之末,此时不杀掉他,只会给他回复体力的时间,这会导致更多勇士阵亡于此……”
“你懂什么?”别儿怯不花的计划进行的远没有想象中那般顺利,他的心情极为糟糕,所以听不进任何意见,他指着远处渐渐逼近的那一阵烟尘说道:“难道你就不觉得,带着这群叫花子一般的俘虏进京,实在是有碍观瞻么?难道我们出动万余大军,最后就要押送这些乞丐回去?这岂不是让朝中同僚笑掉大牙?!”
“大人,卑职觉得,我黄金一族的勇士,远比面子重要……”
“纯属放屁!”别儿怯不花冷声道:“我黄金一族勇士视死如归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先辈们缔造的无上荣光?还不是为了我黄金一族的尊严?传我的命令,只留下死士住白狼和莫降!剩余之人,列弯月阵迎敌,来犯之敌就地格杀,活口一个不留!”
服从是军人的天职,虽然今rì的黄金一族部队不再似以往那般剽悍,但他们对命令的执行能力,却依然彻底。
于是,近万人的军队,缓缓向山上走去,行进途中,弯月阵列成。月牙最中间,阵型最厚的部分,主要是探马赤军和汉军,月牙尖端,则是jīng锐的怯薛军和侍卫亲军。
原本潜伏在野山头的黄金族勇士,也自动汇入了弯月阵中,便站在那巨型月牙的一端——搀扶着袁狐的持国和增长两大金刚,则被拥挤的阵型排挤到了最边缘。
便在此时,由山上冲杀而下的那百余人的队伍,已经进入了弯月阵的shè程。
“弓弩手,准备!”弯月阵两侧,临阵指挥的千夫长同时举起了右手。
怯薛军的shè术,天下无双,他们弯弓搭弦的准备时间,非常之短——一息之间,他们便完成了从引弦搭箭到瞄准目标的一切准备工作。
“放!!”弓弩营的千夫长同时下令。
弓弦声中,漫天羽芒一齐升空。
在那百余人的队伍看来,那密集的箭雨,就像是一面闪耀着金属暗光的黑sè巨摊,向他们盖了过来。
莫降的眼中,也隐隐透出一丝紧张,他低声道:“文跛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冲在那百余人队伍最前的文逸则用自己的举动回应着莫降的疑问,他不慌不忙的抬手,口中喝道:“盾——!”
百余人闻言,先是愣了片刻,而后才有人忽然想起来那书生之前的交代。于是,众人急忙从背后把那巨大的龟壳摘下来,举过头顶,然后和身边的人紧靠在一起,盾牌交叠着一齐蹲了下去——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巨大盾牌,都是由黄金族勇士善用的皮盾临时拼接而成的,接口之处做工粗劣,有的甚至是拿麻绳简单栓在一起,显然赶制这些巨大盾牌的时间很不充裕——只是和那一面面巨大的盾牌相比较,那些躲在盾牌下面之人的身体更显的分外短小,如此对比之下,他们也更像一群小乌龟了,不现在来说,他们组成了一只巨大的乌龟……
箭雨顷刻便至。
锋利的羽箭撞在巨大的盾牌之上,发出噗噗的怪响,却是很难穿透那厚厚的皮盾,只有少数流矢,穿过盾牌间的缝隙刺了进去——于是有人中箭,中箭者哀嚎着倒地,可旁边的人却不敢丢下盾牌去救那伤者,因为些许的晃动,这些临时拼凑到一起的盾牌就会裂开,生命也会从那裂缝中流逝……
没有人不在乎自己的xìng命,所以虽然心中悲愤,但他们还是牢牢记着文逸的嘱托:“蹲下之后,除非听到我的命令,否则绝不能乱动,天塌下来都不要乱动!当然,如果你们想死的话,那尽管动吧。”
此时,同样窝在巨盾之下的文逸感觉到手上压力渐小,沉声喝道:“前进!”
众人闻言,举着盾牌,靠在一起,缓缓的蹲着前行。
看到shè术无双的怯薛军,竟然没能给这群乞丐造成多少伤害,别儿怯不花愤怒的喝道:“再shè!!”
“弓弩手,准备!!”类似的声音,在弯月阵中,此起彼伏。
于是,密集的箭雨,一轮接着一轮朝那行动缓慢的巨大“乌龟”铺天盖地飞了过去,越到后来,箭雨所能造成的杀伤便越小了。
“大人,不要再让弓弩手浪费体力了。”老者忍不住劝道:“敌人在山上,我们在山下,仰角shè箭的话,弓箭造成的杀伤本来就不理想,而敌人又使出这种无赖招数,继续shè箭的话,只会浪费箭矢……”
“我说了,继续放箭!!!”
军队不敢违背别儿怯不花的命令,于是箭雨便不曾停过一刻。
随着箭雨的释放,弯月阵两端的士气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试想一下,shè术无双、黄金帝国最jīng锐的镇戍部队,竟然奈何不得这乞丐般的百余人,这种诡异的情况一旦发生,对士气而言,将是何等致命的打击?
然而,这可笑的现实,就在万余黄金族勇士面前,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若不是有军令的约束,他们早就冲出去,将那个巨大的乌龟翻过来,抽出锋利的弯刀将他们砍个七零八落了!
当箭壶中的羽箭统统告罄之后,那一只巨大的乌龟,总算“爬”到了他们身前。
“杀了他们!”别儿怯不花咬着牙说道。
黄金族众位终于等到了这个盼望已久的命令,是故命令一下,他们齐刷刷的抽出了腰间弯刀,奋力的向那巨大的“龟壳”砍去,将积攒已久的满腔愤怒,都通过一次次狠狠的斩击宣泄出去!
可是,文逸并未下令抛弃龟壳,与面前的敌人一战,他们依然龟缩其下,任由敌人的刀剑,剁在那厚厚的皮盾上。
“难道,那个瘸子想把我们的勇士累死不成?”别儿怯不花气极反笑。
“不,大人,我们中计了。”站在别儿怯不花身边的老者指着将台侧后方茂密的草丛慨然一叹,露出绝望的表情。
别儿怯不花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草丛正剧烈的晃动着,似乎有什么可怕的猛兽,马上就要从里面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