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3-10-14
文逸的命令,便是唐沁的命令。。
不用唐沁亲自开口,便有军士主动走出军阵,跳上那两辆马车,驾驶着它们向距离码头最近的海船上赶去——车是王家的车,船也是王家的船,但王家的主人王肃,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柳铁心岂能眼睁睁看着文逸从自己面前走掉,他咬着牙说:“文逸,你最好……”
“柳老先生,您最好保持沉默。”文逸一只脚已经踏上了船板,“否则,可是会有xìng命之忧的喔,您老已是风烛残年,活不了几年了,可您的那些属下,却都年轻的很啊。”
“文逸,你是在威胁我么?”柳铁心冷冷道:“你能想象到威胁我的后果么?你可知道,我所代表的……”
“文某当然知道。”文逸抢先截断了柳铁心的话,“你背后的主人,是明礼子嘛。不过,文某倒是觉得,一个连面都不敢露的懦夫,也不会有什么可怕之处。”
闻听文逸辱及自己新投靠的主公,柳铁心厉声喝道:“文逸,注意你的言辞!”
“文某也知道,逞这些口舌之利,其实毫无用途。”文逸摇摇头道:“这样,还麻烦柳老先生替文某带句话给你的主子,如果他想与我们为敌,就请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向我们宣战。似柳老先生这般坐山观虎斗,妄图坐收渔翁之利的幼稚伎俩,就不要再用了——我等一路南下,斩棘而行,不知战胜了多少困难,若只是因为您的几句恫吓就自愿请降,岂不是很可笑么?而柳老先生时至如今依然相信您能将我等抓获,岂不是异想天开么?”
“文逸,你……”柳铁心现在才意识到,既然已经大势已去,他就不该再开口,否则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这时,张凛乘坐的那艘渡船驶了过来,它并没有靠向岸边,而是慢慢向文逸乘坐的那艘海船缓缓靠近,当两辆船舶的距离足够接近后,便有水手在两船之间架起了船板——看来,张凛是要走这船板,直接登船了。
说起来,文逸得知张凛的行踪,还是一个巧合。
白rì里,文逸到军营中去,原本只是想着调用当地的守军,以备不时之需,却恰巧遇到了陈汉和刘超二人到军营去“通风报信”。三人秘密会面之后,文逸才了解到,张凛所在的位置以及他当时的处境,于是文逸当时便决定:张凛和莫降之前约定的计策不变,至于寻找海船出海、护卫莫降离开建康城之事,全部交由自己来负责……
其实,即便没有这个巧合,文逸也有办法通知张凛——当rì他们初到建康之时,张凛渡江之后便失去了踪迹,而且,这几天时间里,张凛并没有在建康城中出现,文逸也没有听到张凛和建康守军有过冲突,所以文逸断定,张凛的藏身之处,应该就在江畔附近。所以,即便通知不到张凛,他只需要以烟花为信,定能引张凛前来汇合……
柳铁心出现在这里,虽然有些yīn差阳错,但是有一点他的判断是准确的,那就是,文逸绝不会将张凛留在建康。
柳铁心虽然猜到了这一点,但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自从军队出现的那一刻起,柳铁心知道,他想要抓捕莫降等人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若要强行对手,最多也是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两败俱伤的结果。
想到这里,柳铁心抬头,目光落在张凛的身上。
张凛此时正走在船板之上,每一步都十分稳健,自始至终,他都不曾看过柳铁心一眼,在张凛心中,真正的黄金族人尚不足惧,柳铁心这个朝廷的鹰犬,他又怎会放在眼中?
站在码头之上的柳铁心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那个“神捕”的名号,他们柳家的“柳字令”,非但没能让文逸等人感到恐惧,反而换来了对方接连的蔑视……
柳铁心怨恨的目光稍稍移动,落在紧跟在张凛身后的常大牛身上。
常大牛好像觉察到了柳铁心的目光,他扭头朝柳铁心这边望了一眼,二人四目相对,却不知该怎样形容彼此眼中的神情。
搭建在两船之间的船板,本就有些狭窄,而且海船和渡船一高一低,高度上差了足有一丈,所以船板倾斜的十分厉害,再加之大雪纷飞,船板异常湿滑,所以常大牛斜目望向柳铁心之时,船板一颤,常大牛脚下便打滑了……
常大牛那壮硕的身躯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从船板上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略显削瘦的手掌从常大牛前方伸了过来,稳稳的拽住了常大牛的胳膊。
惊魂未定的常大牛抬眼望去,只看到张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常大牛,雪夜走板,还要专心致志才好,若有行差就错,你怕是要后悔终生。”沉默寡言的张凛很少这样说话,似这样话中有话若有所指的暗示xìng言论,说的就更少了。
常大牛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寒风夹杂着飞雪从脖领子里灌进去,拂过他的身体表面,只让他汗毛倒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望着面前那双凌厉的眼睛,望着张凛另一只手中紧握的芦叶钢枪,常大牛做出了选择,他一用力,悬空的腿脚再次踏上了船板,紧接着咬牙说道:“张大侠救命之恩,俺常大牛没齿难忘!”
张凛对常大牛的表态不置可否,只是看到常大牛再次站稳,随机便松开手,转身继续向海船上走去。
看到张凛再一次将后背放置与自己身前,常大牛心中悔恨非常,联想到自己之前的种种举动,他极为汗颜——张凛那盖世无双的豪情和傲气,真是让他自惭形秽……
见常大牛再也不看自己,柳铁心隐隐察觉到,他可能失去了一个极为优秀的弟子——不过也罢,这常大牛本就不是柳门中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且随他去好了,只是,这常大牛是主公派来协助自己的,若是就这样放他走了,主公追问下来,自己要怎样解释呢?总不能说主公有眼无珠,识人无方……
柳铁心正沉思间,却听已站在船舷之上的文逸朗声说道:“全员到齐,起锚——!”
此言一出,船上水手齐齐望向码头上的王肃——这毕竟是王家的海船,是否起锚出航,终究还是要看看自家主人的意思。
只见王肃抬起头来,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水手照着文逸的话去做。
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他王肃还能做些什么呢?
当初,莫降等人抵达建康去到王府,由莫降出面和王肃交涉之时,局势仍在王肃的掌控之中,面对莫降的请求,他尚能游刃有余的处理,既不会驳了莫降的面子,不会让莫降心中生厌,也能让王家抽身事外,独善其身。
后来,莫降与傲崖交战,当王肃收到莫降战败的消息时,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应对之策,他相信,只要他的计策成功,只要他站出来承担下一切责任,替整个建康王氏背下这口黑锅,贡献出自己的亲生儿子,将莫降等人送到官府手里,王家一定能避过这一次灾难……
可是,让王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狂化的莫降居然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轻描淡写之间就粉碎了光明神教的yīn谋且不提,他竟然将杀到王府的傲崖打败了!
事情发展到此却出现了转机,本来处于不利局面的王肃,因为莫降“意外”的胜利,忽然峰回路转,再一次掌握了主动权——如果能保住傲崖的xìng命,并将所有责任都推卸到莫降等人身上,趁建康镇守使身亡,建康府衙大乱之际,建康王氏一定能将自己择的干干净净——试想,就连镇守使和傲崖鹰都不是莫降的对手,他们王家被莫降胁迫,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更何况,他们王家还能救下傲崖的xìng命,这一件功劳,怎么也能抵得过王家所犯的过错了……
然而,当今的王肃,却发现,他的如意算盘,好像打错了——直到文逸将那一句“起锚”喊出口,他终于意识到,真正将主动权握在手中的人,并不是他王肃,而是那个跛腿的书生——文逸!
如今,文逸等人即将乘船离开了,可傲崖的下落,对文逸来说依然是个谜——文逸将傲崖的xìng命握在手中,便意味着他握住了这里的主动权,也握住了建康王家的命脉。王肃不敢再用整个家族的命运去做赌注,所以不敢对文逸的意愿有丝毫违背,文逸说要起锚,那就只能起锚了。
在水手的推动下,船舷之上的巨型轮盘缓缓转动,巨大的铁锚被碗口粗细的铁链慢慢拉起。
水手喊着号子,升起了船帆,巨大的船橹从海船一侧的橹孔中渗出来,重重的砸进江里,溅起巨大的水花,随着船橹的摇动,海船缓缓离开码头,向江心退去。
“九大人,一路顺风。”王肃抬起头来,毕恭毕敬的说道:“只是,九大人是否还有什么话,要嘱托给草民呢?”
文逸站在船头,俯视着码头,朗声说道:“王兄,媚生大人托我给你带话,你要的那个人,现就在军营之内,你若是去晚了,恐怕救下他的功劳,就要变成别人的了……”
“谢过九大人!”王肃急忙拜谢,不等“媚生大人”发话,自行起身,转身便向码头外疾走而去。
身后,传来唐沁那恍如天籁的声音:“儿郎们,本官此次出海,机密非常,码头上的可疑人等,一定要控制起来!严加审问之后,确认他们身份并无可疑,才可放行!”
柳铁心一时愣在了当场,他没想到临了临了,文逸还要摆他一道!
“谨遵大人吩咐!!”一干将士齐齐拜倒,“祝九大人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