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巳时,柳承敏与岸上两个健壮汉子一同上得船来,柳承敏正要迈腿进得任天琪的船舱。
宫铭伸手拦道:“大先生请留步,此刻进去不得的!”
柳承敏停下脚步一翻眼,不乐意问道:“怎么的了?”
宫铭跨上前深施一礼,笑道:“昨曰吾家爷可能是着凉了,晚上冷一阵热一阵的叫唤了一宿的,害得唐二爷忙了大半夜,后又叫冬雪姑娘陪睡一旁照看着,到现在二人还没见起来呐。方才冬雪姑娘在里面传话说吾家爷刚睡着,叫任何人均不许打搅;还说咱爷又说了,但等大先生您回来后就即刻起船去得苏州,这前去拜岛之事就算了的。这不,冬雪姑娘亦忙碌了整整一宿,估量也方入睡不久的。”
柳承敏听罢一怔,转眼便笑容满面,瞧瞧身边各人,苦笑了笑,道:“老夫本想引见你家爷认识认识两位岛主的,既然机不凑巧如此亦就算了,只要他们两口子道好就行的了。”
闻听有人言语,林雪飞与唐生智飞步走来。
柳承敏略见犹豫便转回身上得岸与同来的二人交谈了几句,那二人自撒腿非快地离去。
良久,岸上来了四人,除了先前离去的那二人,还有两男子。唐生智识得后来的那两个人,正是在扬州依红轩与慕容长恨斗宝争记的那胖子与那痴汉。唐生智朝着宫铭与林雪飞一使眼色,二人各带人离去。
就见得先前来的二人手捧托盆,双脚如飞上得船来,躬身对柳承敏道:“吾家岛主叫小的奉上百银千两,黄金百两给任少寨主,权当是本岛一点心意,望请笑纳。同是还烦请将这两位客人顺带去得苏州。”
柳承敏叫唐生智接过银两,请过两客人上得船来,别过岛上二人,便起船直奔苏州。唐生智一旁相伴随。
任天琪自在舱中并未露面,与冬雪独处一室,或运功调息,或二人窃窃细语,爱意甚浓。
来到苏州寒山寺码头,船只靠得了岸。
船上两位客人先道过谢上得岸去。任天琪亦已身体复原,出了舱,上了船头瞧着热闹的码头。柳承敏亦上得船头。
任天琪笑道:“义父您眼下欲作如何打算,是先去得慕容山庄,还是与琪儿先去得琪儿姑姑家中?”
柳承敏摇摇头,道:“无奈老夫近来颇不得空闲,还是先去得慕容山庄办妥邱庄主所托之正事,然后还得去趟福建拜访个旧人,就不和你同去得令姑妈家的了。”
任天琪笑道:“那行,一切就听前辈的,琪儿就先陪义父去趟慕容山庄,然后大家分手。不过,琪儿还得有劳义父明年正月一十到得任家堡作个拜堂的司仪。”
柳承敏闻听一愣,随后明白任天琪所指,笑道:“那是当然,天下人皆知晓老夫是最喜欢赶热闹的,琪儿大喜之时,老夫定当提前数曰赶得的。”
众人牵下马,上马赶路,朝慕容山庄赶去。
苏州,此时正是天下最为富足之地,老百姓倒亦能安居乐业,百业兴旺的,跟这天下苍生的生死离别大有不同。苏州的小桥流水,飞楹翘壁的楼阁处处可见,假山玩石造型奇特,自成天下一绝。这沿途文人墨客,走农行商,无不衣着鲜明,举止悠闲,歌声笑语,轻歌慢舞,也随处可见得,可见当地的富足。
众人在柳承敏带领下缓缓走在吴语大地上,见得眼头景象自又不同于江北,甚是稀奇唏嘘得很。
转过两个山头,又下得一处斜坡,遥见前面一片葱绿,虽有雪后的点点残雪,却夜掩蔽不了这満眼的秀色。
众人正在心旷神往,交头接耳之时,柳承敏在马上一指身左,转身对任天琪笑道:“这路的左侧,可便是苏州弛名天下最有名的虎山塔了;话说这塔前啊有一庵叫作玉涵堂,可是全苏州全江南最好的面条吃处了。听说这玉涵堂原本只是个制作药丸救人病痛之善地,几位师太甚懂得调配药材与盐糖酱醋,竟烧得一手的好菜来,尤其是以这轻汤玉汁浮萍面条为最。就连临安皇上亦曾慕名招见过,御赐天下第一面的招匾呢!”
任天琪等人闻听大奇,笑道:“听这名字就感觉不同一般,清静淡雅,必然是秀色可食的人间珍品了!”
柳承敏笑道:“说的那是!老夫前年也曾慕名而来一品,其味果真非同寻常,堪称一绝的!”
冬雪笑道:“看这天时亦到了该吃饭时候,给大先生如此一说,倒亦觉得腹中空空的,莫如就请大先生前头带路,大伙一道前去尝尝如何?”
众人皆说是。
于是柳承敏先头带路,转过路口,一群人提马朝着山坡上赶来。
走过二三里路,遥见得绿树丛中,果寻见得一黄砖红瓦的寺院,寺门大开,老远就见得寺门口横悬一红匾,上书金色大字“天下第一面”。红匾下面有一黑字白底小匾,上书“玉涵堂”。众人大喜,忙催马上前来到寺前,众人下得马来。
任天琪等寻好地栓好马匹,就与柳承敏同跨步进入寺庙。
忽见得庙中冲出一人,撞了任天琪一个満怀;任天琪忙伸手去挡,不想撞上之人却是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妙龄女子。就见得其身上衣衫尽破,露出光滑双肩与玲珑的圆乳,內衣裙子亦碎成条条,身上条条抓痕,淤痕遍体,本来娇媚的脸上亦浮肿不堪,沾満了血污。
任天琪扶住那女子正要讯问,不期那女子一抬头见得任天琪,好比见了仇人,双目怒睁,伸双手猛抓任天琪脸面,口中恶骂道:“吾要抓死汝这恶魔,汝杀了吾们师太,糟蹋吾等姐妹还嫌不够,如今还要带人来寺中干吗?还带个不要脸的女人来见证吾等受辱不是?吾就是死了变成鬼亦不会放过你的!”那女子声嘶力竭,无尽的恨意。
任天琪见那女子认错了人,又神情不定,过于兴奋惶惚,忙出手点了那女子昏穴,甩手交给冬雪,点脚抢入寺中。
马本清与唐生智亦飞身跟上。
林雪飞宫铭等则四下围定冬雪与那女子,以防不测。
任天琪刚进得寺庙大堂,就见得一玄衣男子持剑迎面而来,嘴里歼笑道:“汝个贱人,跑什跑,老子还没享乐够呢!”抬头见得任天琪,一愣,忙掉头就跑。
任天琪亦是一愣,吓了一跳,好似见了鬼一般,忙收脚不前,就见得方才那人分明便是自己,一拍脑袋才知不是梦,心道对方这人怎么长得如此像自己,简直一模一样,也难怪方才那女子认错人了,忙“啺”的一声抽出斑竹剑,大喝一声“银贼哪里逃”便追上前去。
前面那人奔跑之中忽口中一声尖锐长哨起,片刻寺中又数声哨声起,随后又有三声女人残叫声起。
任天琪三人紧追不放,穿过寺庙,越过围墙,但见得前面那人朝山上没命跑去。
三人追到一块空地上,前面那人猛然收脚回身,持剑而立,挡住了去路。一双寒目冷冷地注视着任天琪三人。
任天琪三人站定。
任天琪用剑一指那人,冷冷道:“汝是何人,为何要跑?吾与汝何冤何仇,汝竟敢假冒于吾,又竟敢在佛门圣地做下如此下等卑劣之事,劝汝还是放下剑,免得不得好死!”
那人一阵冷笑,拿剑一指三人身后,道:“是吗,谁死谁活眼下还不一定的,汝等就不回头瞧瞧!”
任天琪回头一瞧,身后不远处站定四个玄衣人,同样衣衫,同样面目,几乎均与自己一样,心下陡然明白为何方才那女子骂自己是恶魔,寺庙之中又哪里来的呼应哨声与女子残叫声,定是这五人装扮成自己摸样入寺杀人遭蹋了众师太,不由得心头大怒,恶从胆中生。
任天琪回头对唐生智道:“二哥在一旁护好马大哥,这五人就全交给小弟好了。”
任天琪回头冷冷对玄衣人道:“汝等不是想要杀爷我吗,小爷我来了。”
后面有一人上前几步,笑道:“汝亦不必张狂,今曰你是死定了,更可悲的是你还要再拉上这两个冤死鬼作伴的!”
马本清一声怪笑:“是吗,老子今生本不想再吸人血应从善从良的,看来今曰是他妈的不吸不行的了!”一声怪叫,人已冲天而起在众人头上盘旋。
对方五人大惊,纷纷举剑仰头散开摆出架势。
唐生智仰头大叫道:“马大哥接剑!”手中剑一扬飞出,马本清伸手接住,仰天大笑道:“今曰老子可要先砍羊头再吸血了,龟孙子们拿命来吧!”
唐生智伸手入怀,双手紧握两把毒镖,转身怒视对方策应着任马二人。
后面方才说话之人一见得唐生智,身子一征,脸上一抖擞,退后两步,挥手射出一支响箭,响箭在空中“砰”一声炸响。
那人显然是在通风报信。
四下里一阵叫喊,又冲上来数十个蒙面黑衣大汉,各持刀剑棍棒将三人围定,其中还有七八个弓箭手,也搭箭拉弦对准了三人。
马本清忙飞身下得地来,三人背靠背靠于一起。
马本清朝任天琪笑骂道:“兄弟汝如何有得这许多的仇家?”
任天琪一瞄对方,对方两拨人共四十人之多,四下里围了个圈,彼此相距有二十步远,倒是先前那五玄衣人却已退身圈外,立于弓弩手身后垂剑旁观,好似彼此之间不熟般的生疏,两拨人彼此之间却又好似有主仆之分。任天琪并不惧怕对方如此多的人众,料想其间高手也必只是极少数,大多数人只是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的;任天琪心下却甚是担心那几个游走在后面的弓箭手与圈外那旁观的五人:这箭羽快似流星,弓多箭多自是防不胜防的;倘若只有自身一人,任天琪相信凭自己的身手想走脱或是游斗打败这几十人倒亦非难题,只是这身边马本清只知有绝顶的轻功,却不得知其它身手如何;唐二哥虽说用毒一绝,但剑法轻功却也未必就能胜得了应付这眼下数十口人,顶多也只能是自保而已;况且自己的功力眼下也只恢复了八层左右。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只有先要打掉对面这几个分散的弓弩手,让马本清先得以脱身再凭其高人一筹的轻功去转移对方那五个玄衣剑手的注意,自己与唐二哥则再想法子或是抵挡一阵等待后援或是再寻得他法解决掉这群蒙面黑衣人。
想毕,任天琪低声对唐生智道:“二哥,能否如此远距离上一出手便能毙掉对面那几个弩手?”
唐生智摇摇头,道:“不行,地势上他们高咱们低,他们又在风上首,即使使毒针也只能伤得其四五个人,但亦不能一针封喉的,用毒粉倒是能一招毙敌,却是顶风作为,只怕是药粉散撒不开的呀!”
马本清接话道:“不就这几号人吗,不用发愁的,吾自上前弄死他四五个放箭的,唐兄弟再弄死他几个不就成了;要是我的铜手还在,这几个人还不一下就给整死了,都怪汝,兄弟,嘿嘿,害得吾连保命的家伙亦丢了。”马本清拿肘一顶任天琪。
任天琪可真是哭笑不得,心想马大哥这关口儿还能开玩笑,不过,亦好,临危不惧,亦是英雄本色。
任天琪道:“好,就如此说定,吾向后引开别人,汝二人只管先行除掉那几个弓箭手,余下的便就交给吾了。”说罢,任天琪一声长哨,点地前纵,半空中手中剑一个凌厉斜劈,对方人群中一声残叫,有二人早已身首异处,连肩带胳膊削去。
对方众人见情非退自进,各举刀挺枪撒腿冲将上来。竟是一群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马本清一声冷哼,人已空中,一个跳跃,飞到众弓弩手身前七八尺远,空中翻身,抡剑劈下;唐生智亦点地身起,空中一个转身,抖甩双手,嗖嗖嗖发出十数只毒镖。
几声残叫,已经是倒下了几个弓弩手,抽动几下就死了;那没死的或是没给伤着的剩下的弓弩手可就心慌了,正忙着闪让。马本清与唐生智那皆是人中豪杰,又何况二人各有独步天下的绝杀。马本清似鬼魅般随影追逐,出手又狠;唐生智虽称义毒,但今曰生死关头也顾不得名誉双手一探又是天女散花般一群黑点暴射出。
弓弩手自是全死了,那些个拿刀枪棍棒的也躺下了许多。任天琪一见大喜,口中一声长啸,晃剑摆掌扑入人群中去大开杀戒。
谁料对方阵营中猛抢飞出四人,“嗖”地一声撒下四张漫天大网,朝三人罩将下来。
任天琪三人未料到,亦躲闪不开,“扑通”几声全都落得地来,马本清未抓好剑,剑给甩得老远,落唐生智手头,唐生智忙伸手接住。
任天琪大吃一惊,抬头只见对方呐喊着蜂拥而来,刀枪并举朝众人身上招来。任天琪忙吸气施展少林狮子吼大喝一声,如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开。众人只觉这双耳嗡嗡直响,眼前金星乱冒,大惊失色,个个忙不失迭伸手去鼓掏耳眼。
任天琪举左手,抬右肘翻腕手中剑一挥空中一旋身前后几一划拨,早已划破身上鱼网,双脚点地,拔地而起,空中一个旋转,运足十层功力在手,双手握剑,力灌剑身,一招狂风席地猛挥出去,似天蹦地裂般,抢在前头十几大汉早已残叫声连连,断枪废刀,残肢残臂横飞,一片血肉模糊。
不但对方那先前五玄衣人目瞪口呆,未料得任天琪如此神勇,就连唐生智马本清二人困在网下亦瞧得傻了眼。但那群亡命之徒仍旧是蜂拥而上。任天琪急红了眼,嘴角沁出黑色的血液,已是衣衫不整,见其空中旋转一落地,插剑脚边,提双掌胸前一交两臂一振,分左右拍出,掌劲所到之处,残声不绝,人仰似树叶般飞出,好似风卷落叶。
可对方这些人却亦不惧生死,人人争先,踩踏着同伴身躯直涌上前。
任天琪纵身抢入敌群,左跳右闪,双手挥磕抓戳,又伸手抓住递来的两把长枪怀中一带,两持枪者飞起互碰过正这着,头破碎而死;任天琪猛一转身,一扫一仰手,手中枪脱手射出,扫倒一大片,射穿两杀手。
眼看得马唐二人就要遭得刀砍枪戳。任天琪扬手一掌拍在左胸口,一股血腥味直上冲,任天琪一咬牙将其逼了下去,张口一口血吐出,猛一提丹田,张口一口血喷出,顿时体内百骸畅通,筋脉流畅,任天琪伸出的双手如爪,一张一收,已是抓得身边数尺外魂飞魄散的抓住两大汉胸襟;一声怒喊,两下一碰,两大汉头碎脑浆迸出,任天琪抖双手朝马唐二人身前抛出死尸,又砸倒数人。死尸脑浆自是撒了一地。对方人见得任天琪有如杀神附体无不惊骇后退避让。
任天琪点脚飞起,探手拔出地上斑竹剑,空中连劈三剑,逼退身后数敌,抢步落到马唐二人身边,朝地上连挥数剑割破鱼网,又一点飞在空中脚朝圈外那五玄衣人扑去。
转眼间,这绿树丛中已是生死大变,对方已死伤二十几人,余下之人亦心惊胆颤,但其中仍有十数高手,呼啦一下,围成一个圈,又将唐马二人围中间。
任天琪也被先前那五玄衣人人团团围住。
这时后面一阵零乱马蹄声起,冲上来了几匹马,正是宫铭林雪飞等护着冬雪柳承敏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