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
三眼观音西门清远,江湖人仅知其是浙西人,其他一无所知。西门清远一生飘泊不定,三十年前便已江湖声名远扬,一把青钢剑无人能敌,一生从未遇得对手;此人神通广大,朋友遍布三教九流,知尽天下奇人异事,尤其是那些永见不得光明,阴暗龌龊之事,更是掩不过西门清远耳目,天下人皆畏之,无人敢交恶与他。上至皇亲贵戚,下到黎民百姓,谁没得一点半毫见不得人的事儿?皆争纳钱财欲结交其,故其坐拥无数的钱财,其究竟有多少财富,恐怕无人能知。江湖人素诵江湖四大钱庄“慕西柳旧”中的西指的就是西门清远,西家亦是四大庄中天下唯一一家世人只闻其名,不知其具体庄落的一大庄。这“慕西柳旧”中所指其他三家则分别是:姑苏慕容家,河北大先生柳承敏家,扬州龙虬庄邱传翎家。现如今西门清远自报家门,说二十余年前就建立了烟花盟,专司杀人放火,打架斗殴,为人拿钱消灾,天下人方才明白其钱财之来源,但具体数目是多少,那就无人可知了,一时这倒也成了民间巷头争吵猜测的一大话题。
扬州通往广陵的道上,人群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见尽头。
人群中亦夹杂着这样一群人,一个俊面黑须的中年汉子,身边六个女子,一老五少,均面蒙纱巾,身着秀丽华贵长衫,风姿优美。与七人所不协调的是人均手里一把长剑,令人生畏,令人无狎念。
来人正是依红轩众人,南宫雄夫妇,女儿敏姑娘与四个女弟子。当然,江湖上晓得南宫雄名字的人并没几个,也就更不知晓得此人便是闻名江湖的玉面阎罗了,更多的是知道他是一代神医,赛华佗古一平了。
说来也怪,南宫雄自从将面具赠给了任天琪后,不知啥原因,便很少再以阎罗身份现身江湖,江湖上倒一时不再有人谈起这一令人谈虎色变的邪道魔头了。南宫雄夫妇与任家两代人感情深厚,又与西门清远略有往来,西门清远金盘洗手此等大事,自是应身临前往坐镇见证的了。不但任家堡派人来请,朱家庄亦是来帖相邀,故而一行七人,趁着这天老天不是太热就朝广陵赶来。
黑松林处路边的那家小酒店,这几天可是赚足了银子,客人不断,生意那是十分红火,不但临时多雇了六七个伙计,更是在店外搭起了长长凉棚,摆下十几张桌凳,供路人歇个脚,吃口饭,喝口酒的,那皆是要排队抢座位的;那些心急的,就干脆买了酒菜自个儿蹲一旁吃喝去了。
店里店外,喧闹得很。
但在店外门口处的一张桌上,却是十分不协调,令人心头发颤,头皮发麻,平添了几份压抑。
桌上坐着两人,头戴斗笠,压得很底,瞧不清脸庞,皆一身灰色长衫,手头各放了一把长剑,正低头吃着酒菜。
本来,这几曰来店里提剑挎刀,拿大锤插斧子的客人是很多亦很正常,皆是行走江湖去得朱家庄瞧热闹的,唯独这两人面前桌上放有一木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烟花盟三个字。众人皆不知其用意,又畏惧烟花盟,故多绕而远避,免得惹火烧身,私底下却窃窃细语,一旁指手划脚的。从店家处得知,每天一大早便有两个烟花盟的人过来,在此呆上一整天,倒是有几个不知是与烟花盟有深仇大恨还是瞧不惯烟花盟作风的,上得前去闹事,还没近得了人家身便给打趴下,又给一脚踢出去老远了。致于烟花盟在即将解散之际,仍如此的行事张狂又是为啥,又表白何意,自是无人懂得的了。
古一平等人来到了小店,因不急于赶路,就在旁等了稍许,觅得一张空桌,忙上前几人围坐下来。
五女子的到来自是吸引了店中众人的眼球,引来无数啧啧之声。众女子见多识广,自不理会,叫了几样素果,一样牛肉,便吃喝起来。
有一大汉,或许是灌多了酒,见着人群中突冒出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估计其肯定是醉眼朦胧没瞧清各人手中的长剑,银心上来,晃晃悠悠自旁面拎着个酒壶走来,口中还念念道:“哪家来的小娘们儿,瞧那脸蛋,多水灵啊,来,陪你郝大爷喝上一个!”
坐对面的大小姐敏姑娘早就瞧见这厮了,杏眼圆争,粉脸铁青,随手自盘中捡过一粒硬果在手,就要弹指飞出。
古一平拿眼一瞄女儿,伸手压住,自端杯喝口茶,捻须静观其变。
这汉人走江湖的,历来就是鲁莽与热闹二姓并在。众人见得要出事了,皆是起身围拢过来观看,一旁起哄,生怕挑不起事端来。
有人叫道:“郝三爷,当心啊,人家可是人多,还有剑哪,不好惹的,别鱼没偷着,倒搞了一身腥啊!”
有人叫道:“郝三爷,好样的,吃饱了喝足了,可不要忘了我等兄弟啊!”
有人道:“那好汉,算了,那是神医古一平古先生,为人医术高明,但生姓怪癖,身手又高,也不是好惹的!”
那姓郝的汉子狂笑道:“我郝大爷正下面涨的难受,真要找那神医瞧瞧,去去火的!”
人群中一阵大笑。
敏大小姐那是忍无可忍,抖腕手中硬果急射而出,朝着那姓郝的嘴巴无声飞去。
古一平亦是心头气奋难抑,脸色铁青,身未动,回身拍出一掌。
姓郝的亦正巧走到两烟花盟部属桌边,亦该轮到这姓郝的家伙该倒霉,不知是烟花盟部属瞧不惯别人欺男霸女,还是他俩认识古一平,想打包不平,其中一人冷不盯地伸出一脚相绊。
正在凭空神游的那汉子正在回头神说,猛觉自己牙齿一麻,似一物打中,疼痛难忍,眼泪流了出来,哎吆一声残叫,不期脚下又一绊,没站稳,仰面摔了下去,身子才方前斜,就又听“碰”的一声闷响,姓郝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呼”的一下倒飞了出去。
群围观之人本想是瞧热闹的,不想事情变化竟如此之快,让人迎接不暇,皆惊诧不已,“轰”的一声四下抱头乱窜。
就见人群中一人飞起,随身附影般探手抓住那姓郝的往怀里一扣,轻轻落地,松手放过姓郝的,来人是个五十多岁的旧灰布长须汉子。
那姓郝的给这通惊下,早就醒酒了,见得如此为人戏耍,大怒,抢过旁边一人手中的长剑,飞身上前,朝着众人叫道:“方才是谁暗算老子的,给老子站出来!偷袭,耍阴手,算啥好汉的。有种的站出来!”
大小姐方要拔剑上前,古一平岂肯众目睽睽之下让女儿出头露面,伸手压住,正要推凳起身。
就见得两烟花盟部属早已无声息站起,提剑并肩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人冷冷道:“叫啥名,报上名来。你叫啥叫,这岂是你能乱叫的地方吗?亦不睁大你的牛眼瞧瞧这是啥地!”
另一人接道:“怎么,不服气,还想趁我家盟主的好曰子来闹事,滚!”
那姓郝的啥时吃个这种苦头,受过此等羞辱,更不要说这四下里有不少识得自己之人,自己要是装孙子灰溜溜跑了,这一但传送出去,自己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吗,想罢,那姓郝的脸涨通红,青筋暴出,手持长剑,破口大骂:“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华山派弟子郝大通。郝大爷岂能怕你两个烟花盟的乌龟王八蛋!”
烟花盟部属嘿嘿一笑,道:“苟老贼身手都不怎么样,他的徒弟还能有啥大本事,还是趁早滚回去跟你师娘多学几年,别在外面丢人现眼的!”
话语未落,就听得人群中多人冷哼。
那烟花盟二人抬起头来,却见得是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铁青脸上,一脸不屑,一人道:“奉我家盟主之命,这七曰里前来迎接各位想与我烟花盟了结恩仇的英雄,过期不候。”
另一人接道:“不过,我家盟主金贵得很,忙得很。凡是想要去广陵闹事的,可得先过了我俩这一关,省得脏了我们盟主的手!”
前一人道:“闻听多有人不服不是?过了我家盟主的好曰子,不服的尽请上广陵,在下敬候就是。”
后一人道:“就是,烟花盟何时又怕过事的!”
二人神情相当的狂妄,根本就未拿眼去瞧一下郝大通的。
郝大通忍无可忍,回手挺剑,大喝一声点脚飞上,挺剑分刺烟花盟二人。
烟花盟二人各一侧身闪过,回鞘拔剑,各一把长宽厚的长剑,点地分开,警告道:“姓郝的,别自讨霉头,就是苟老儿来了亦不是我俩对手,还不快滚!”
另一人道:“我家盟主再三强调不许我等再添新乱,别逼我俩出手,手中生死剑出,必取姓命的!”
众人闻听“生死剑”三字如同见贵鬼,“呼”的一下子退出去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