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微亮,晨曦方现,众人皆用过早餐,一行人便下得山朝前赶去。
米阁山路狭长,仅能容三马并驱。花如春与黑白双鹰三人各持家伙先头开路,众人后面相随。前出不过四五里路,天欲明又暗,竟刮起风,下起毛毛细雨,竟是个秋雨天。一行人沉默不语,缓缓而行。就要出得了米阁,就见那头山口宽敞之处,十几匹马,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
黑鹰一勒马,拿刀一指对边,回头问花如春道:“花兄弟,你可见过对面这帮人?”
花如春起身在马上仔细一打量对面,回身道:“见过,就是来寨里闹事的那帮人。”
黑鹰一点头,道:“那好。咱老账新账一起算,还省得麻烦,格老子的,今曰可得好好活动活动。”
后面众人跟上来,任天琪催马上前,天宝田木佐耿苗四将前面护着。
任天琪勒住马举目打量对方。
对方一共一十五骑,皆黑衣黑衫,手执长剑。中间两骑,竟然是华山派掌门苟为礼与一代风尘胡涟清。黑鹰又对任天琪耳语了几句。
任天琪点点头,心下明白华山派众人前来闹事就是为了劫杀自己的,一声冷哼,回身道:“华山派此来必不会善罢甘休,少不得一场恶斗,大家准备动手就是。唐二哥带人压住阵脚,我自带天宝,宫铭,左右将军,忠勇校尉上去。”说罢,任天琪带马上前,众人紧随其后。
苗耿二人更是马前先行开路。任天琪本想出声留下此二人,怎见二人已窜出去一箭之地,恐有闪失,忙催马上前跟上。
距对方一丈处,任天琪勒马站定,各人分立左右,苗耿二人持刀盾马前站定。
苟为礼于马上冷笑道:“大将军真是命大,莫非是属猫的,阎王爷竟没要你去。怎么,天不亮就想跑了?”
任天琪于马上一拱手,笑道:“彼此彼此。任某忙于赶路,不想与你多话。如说是华山派非要与任某过不去,还请明说,再动手不迟。”
苟为礼道:“那好,大家省得罗唆。我华山派如此的兴师动众前来,所为两事,一是大将军在扬州曾伤我两名华山派弟子,废其武功,我华山派定要讨个说法;一是大将军护庇三眼观音西门老贼,重兵守护,西门老贼与我华山派有杀师夺宝之深仇大恨,我等自前来找你讨个解决之法。”
任天琪冷笑道:“就这两件事,好说。你华山派弟子私入烟花盟,作起杀人放火勾当,收血腥钱财,与你华山派门规门风自是大相径庭,已是不是在先。那年在扬州城外紫竹林中,其二人又参与设伏偷袭我与唐二掌门,千手书生。欲置我等于死地。任某念其出自名门正派,心生怜悯之心,才令其二人断腕自废武功以示惩罚的。我又作错了不成?”
苟为礼怒道:“胡说,我华山派是名门正派,以仁义侠气闻名于江湖,岂容你红唇白齿的胡乱诬蔑。是你平素纵酒好色,做得令人不齿的事了,想杀人灭口,亏得是我华山弟子身手不弱,才未让你得成。”
任天琪怒道:“你血口喷人!”
苟为礼冷笑道:“天下人谁不知你家里妻妾成群,却仍背着家里娇娘在外面寻花问柳,在外面鬼混的。”
任天琪脸上青筋暴起,双目血赤,冷笑道:“管不好门下子弟,也不事先查核清楚,倒前来倒打一耙。这就是你华山派的掌门所为,也难怪昨晚上有人对你大不敬的,活该。”
苟为礼怒道:“放肆,你说啥?”
旁边一马前出,一人点鞍飞起,持剑直取任天琪,口中骂道:“好你个拐子,竟敢对我掌门出言不敬,待郝大爷来会会你。”
见来人飞起,耿苗二将点地飞起,举盾挥刀迎上去,盾顶刀劈,竟与黑白双鹰般勇猛。
任天琪这里兵将与别处大不同,军卒拼命,将佐自是抢先。
宫铭早就甩蹬离鞍,点马飞起,左手中三颗丧门钉抖手打向对方下盘,右手中青缺剑一连“春光无限,寒梅傲枝,桃红千里,杏花点点”四式卷上,同样是剑锋满天,卷,挑,劈,刺,阳光下银光一闪,快如闪电。
对方来人正是华山派掌门大弟子郝大通,此人正想在师尊师叔祖前展现一下掌门大弟子的身手,故未待师尊发话,便抢先攻上。一上手便是华山派“天脉二十四剑”中“开门见山,青山长矗,山青水秀”三剑。
纵是郝大通心思不正,一昧的在意师尊师祖态度,剑法铺开时还拿眼偷瞧师尊师祖,身手已是大大折扣;又未料对方各人乃军中出身,自不同江湖各派,人人争先,只求结局,不论手段,意在速战速决,绝无公平仁义之说,讲究的是胜王败寇之理,竟一下上来了三人。
地上二人出盾挥刀封死了郝大通落脚之处,三个黑点流星般飞来直取自己下盘,一枚长剑又迎头飞来,剑更快,剑影更多,剑锋更利。
一见自己已是毫无去处,闪躲不开,吓得脸色苍白,忙缩腿收手压腕,转剑锋护住下身,以剑一点盾,伸颈仰侧身倒翻回去,口中吓得“妈呀”一声惊叫。
总算是郝大通有点身手,青缺剑贴着郝大通前胸飘过,削去一片衣衫,露胸泄腹。郝大通飞身回去,落马颇觉胸前一阵凉爽,低头一瞧,“哦”的一声竟晕过去落下马来了。苟为礼气得七窍冒烟,脸呈猪肝色,怒道:“丢人的东西,还不滚回去。”话未落音,“咚”的一声郝大通已掉下马来。
任天琪这边众人见了齐声叫好,哈哈大笑,压抑气份一扫而光,后面众人见双方一个招面就吓晕对方一人,信心大振,皆抢上前来。
耿苗二人回身分立任天琪马前左右,宫铭则持剑立于双方中间,笑道:“我说啥叫华山派是江湖名门大派,身手不过如此,就是跑得快,不是偷偷摸摸,就是吓吓唬唬,尽是些骗人耳目,招摇撞骗之徒。”
苟为礼怒道:“九尾狐,你少卖弄得意,待你苟爷教你认识认识华山派三字如何写。”说罢,拔剑点脚就要飞出,旁边的胡涟清淡淡道:“平静,平静,堂堂的一派掌门,要懂得忍让,懂得因地制宜,懂得扬长避短,要懂得,哎,说了多少次了,哎。”
苟为礼闻听如同泻了气的牛皮,收回腿来,满脸羞愧,干咳一声,偷眼瞄了一眼对面各人,小声笑道:“师叔训得是,我改我改。”
宫铭笑道:“这就是华山派的身手,训掌门如同训儿子般,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果然不同凡响。”
苟为礼尴尬的笑笑,欲言又止,偷眼瞧了眼胡涟清。
宫铭正笑得开心,就见眼前一花,一人已飘至眼前,又见一道闪光。宫铭心叫不妙,忙点地全身绷紧后倒去,就地一滚,逃回这边。
那人也没追赶,哈哈一声大笑,又飘然飞回,竟是一代风尘胡涟清。
宫铭低头再瞧浑身上下,大赫,胸前所有纽扣无一幸存,衣衫尽开,想必是一代风尘未下死手,意在警示。
任天琪回头见得宫铭狼狈样子,心里亦是倒吸口冷气,想这一代风尘果然身手了得,剑精身快竟不在自己之下,相比下对方举手间竟有种飘逸飒脱之美。
任天琪一带马,策马上前,四将马前后护住。来到一代风尘前,勒马停下。
任天琪笑道:“胡老爷子亲自出马,想必今天是蒙蔽不过去的了?”
一代风尘胡涟清手捋胡须,道:“这个当然,凡事总得有个了结,拖拉亦非法子。”
任天琪笑道:“老爷子是肯定在下的两大罪名了?”
一代风尘胡涟清道:“老不死的我今朝看来,你只有替人受过了。”
任天琪笑道:“老爷子不计我惩治贵派弟子之过?”
一代风尘胡涟清笑道:“瞧掌门如此毛手毛脚,大有护短之嫌,老不死的信得过任大将军为人。”
任天琪笑道:“老爷子既如此明辨是非,怎又叫我替人受过?”
一代风尘胡涟清笑道:“老不死的身为华山派遗臭,身关本派镇派之宝,事关本派声誉,不得不来。”
任天琪笑道:“我与西门先生不过是承诺所连,并无切身利害的。”
苟为礼怒道:“放屁,你与西门老贼是翁婿之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代风尘胡涟清回头怒道:“要斯文,要语气平和。”
苟为礼脸一红,腼腆道:“是,是,我改我改。”
任天琪笑道:“在下与西门先生的翁婿之名,是西门先生告诉你的,还是在下告诉你的?在下都不晓的事情你如何的晓得的?真是笑话!”
苟为礼冷笑道:“你不承认有何用!此事天下皆明,还需我去求证不成?不信你去问大----。”苟为礼发觉说漏了嘴忙打住。
任天琪冷冷一笑,道:“是谁告诉你的,你倒是说呀,空口白话,随你瞎编就是。”
苟为礼冷笑。
一代风尘胡涟清笑道:“大将军既以重兵守护西门老贼,想必此事是不会错的。我华山派前来追堵大将军,就是想拿回我华山派镇山之宝墨绿剑,为我先掌门报仇血恨,别无他意。”
任天琪笑道:“在下是在下,西门居士是西门居士,岂可混为一谈;再说了,就是在下代人受过,老爷子此举又有多大胜算?就不怕有损你一世英名?老爷子又如何晓得在下行踪的?”
一代风尘胡涟清笑道:“多大胜算,没人斗得过我华山派的太极两仪剑阵,从前没有,今后亦不会有。大将军又能如何想,你才多大的人儿,已名垂青史,权倾朝野,万人瞩目,行踪还需人去多心思吗。”
任天琪哈哈大笑,道:“老爷子亦太过高估贵派,高估了一代风尘四字了吧。你华山派本有气剑二派之分,气派內功见长,讲究个人修为,剑派以剑术见长,讲究以套路阵法为长,以多博少。虽说近来剑派见上风,却是手段不够光彩啊。”
任天琪是指十数年前,华山派內斗,剑派耍歼抢得掌门之位,其中胡涟清梅秀清便是主推手之一,梅秀清后来还登上掌门之位。此事后传开,为江湖所不齿,亦为华山派之禁锢。
一代风尘胡涟清一怔,老脸微微一红,道:“嗷,大将军还知道此事,你到底是何人门下?”
任天琪哈哈大笑,道:“在下贵为一方诸候,岂不比得你华山一派掌门,在下手下亦是高手如云,岂是容任何人说拿就拿的,我看今儿个是没得商量,非得要一决高低的了。”说罢,甩蹬身起,脚一点马背,一个叠云纵飞起,人盘旋而起,手中斑竹剑空中连出数下,又速急归鞘,落马,一气呵成。
一代风尘胡涟清一怔,脱口道:“叠云纵,鬼谷子是你何人?”
旁边树叉上一人笑道:“吆,还有人认识叠云纵的,我还以为全天下就华山派武功最厉害的,胡老不死的还没忘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不错。”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旁边山坡之上,一大树上,有一人面戴铜面具,衣衫长发随风飘荡,正依树瞧来,竟是昨晚的生死门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