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琪“啪”的一声将手中斑竹剑搁于竹几之上。
那大汉双目不经意一瞥斑竹剑,目露精光。斑竹剑外面镶金嵌玉天然牛角之剑鞘,弥贵得很;剑身长细,剑把裹金缠丝,粗而不滑,剑把端一块鹅卵黄玉,精雕细刻,一瞧便知此剑绝非平常之物。
那大汉嘿嘿一笑,吐了一口吐沫,探身伸手一把抓过斑竹剑,仓啷一下抽剑在手,又唰唰轻挥几下,“啪”的一声还剑入鞘,随手抛给身后一人,拍拍手,转回避首笑道:“好剑好剑,兄弟你真舍得?可见兄弟心之诚!成,就如兄弟所言,但不知二人比点,如幸得二人点数一般,又是否需得重试?”
任天琪摇摇头,笑道:“不必,一把定输赢,点数如一致,先掷者为胜。”
那大汉大手一晃,抢先抢过竹几上色子。早有人自地上捡拾起色子罐递上。
那大汉仰天哈哈大笑,接过色子罐,弃色子于其中,手持罐哗哗一通响后,“砰”一声倒扣于竹几上。
大汉含笑又躺回竹椅之上,微笑着瞧着任天琪,道:“兄弟,真不好意思,你就请转身回吧!”
任天琪微微一笑,道:“在下还没出手,怎就知是在下输了?”
大汉身后四男子不觉放声大笑。
那两条恶犬亦是不住摇头晃尾,张嘴吐舌老长,甚是嚣张。
任天琪并不理会,摇摇头,上前轻轻掀开色子罐,就见得竹几上五只色子叠在一起,竟全是一点朝上,五个色子共五点,已是点数中最小的了。想来此人身手果真有两下子,难怪那大汉神情如此愉悦,正笑嘻嘻瞧着自己。
任天琪微微一笑,一手拿罐,一手缓缓一一捡拾起色子,又一一放入色子罐里。
对方五人本在哈哈大笑,瞧见任天琪如此死不认输样,不知何意,笑身嘎然而止,面面相觑,转而瞪眼相视。
那椅上大汉亦腾一声坐起,一只大手按住任天琪的手,正色道:“兄弟,你已输了,五只色子比点数是五点最小;兄弟你又说的,点数一般时谁先掷谁为胜,你便是侥幸掷了五点亦是输啊。哈哈哈,兄弟,你莫非傻了还是心疼这把剑了,是怪自己方才说错话了不成?哈哈哈。”
五人哈哈哈大笑。
那两条狗亦是汪汪狂吠。
任天琪微微一笑,伸手拿开那大汉的手,道:“在在下没起罐之前,在下就未必会输。在下手气一直幸运的很!”
那大汉一怔,脸上笑容僵硬,一脸不信又慢慢坐了回去。
就见任天琪微微一笑,倒罐轻摇了五下,又竖耳贴色罐听了听,方笑嘻嘻又晃了五晃,“啪”的一声倒扣竹几上,回身笑嘻嘻的朝手捧斑竹剑那人,勾勾手,叫伊还过剑来。
对方五人迷惑不解,那椅上大汉缓缓起身,双眼迷惑瞧着任天琪,伸双手过去,慢慢掀开色罐。五人皆惊叫一声,竹几上赫然亦是五色罗汉叠加,均一点朝上,共五点。
椅后四汉子已是跳跃叫道:“五点五点,虎爷赢了,虎爷赢了!”
叫虎爷的那大汉又重重摔竹椅上,弹起老高,伸手拿起块西瓜美美的吃着,脸上春光明媚。
山风徐徐。
虎爷刚吃了一口西瓜,因吃得快,又乐得很,不觉打了个嗝。
就闻听身后一大汉惊叫道:“啊,四点!”
虎爷转头横了后面拿人一眼,怪得那人大惊小怪坏了自个儿的好心情。
虎爷又吃了一口。
就又闻听身有二人同声惊叫道:“啊,三点了!”
虎爷大怒,一骨落翻身坐起,狠狠连吃了两口西瓜。
就闻听身后四人如见鬼般齐身惨叫道:“啊,只剩一点了!”
虎爷大怒,单手撑竹椅飞身而起,眼前一花,一双胖腿连环踢出,又回身躺下。
此人动作之快令任天琪亦频频点头,如此肥胖之人竟能有如此快如闪电身手,真是天下罕见。
“通通”四响,四名汉子均已飞出摔在地上,扬起一小阵尘土。
四人爬起,又飞身上前立定,其中一人手指前面竹几,陪笑道:“请虎爷息怒,你瞧,瞧那,有鬼啊!”
虎爷横眉立眼,不以为然摇身起来,睁眼一瞧,“啊”的一声惨叫,“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就见竹几上只剩有一粒色子,一点朝上,竹几上还有一小裰粉末。一阵风过,连剩下的粉末亦已在风中飞舞,随风而去,不见了踪影。
趁着对方惊诧,任天琪点脚飞起,空中一个倒翻,越过虎爷,右手一把夺过斑竹剑,左手疾点,封住对方四人穴道。
任天琪深知这人狗大阵的威力,百思不能想出破解之策,颇为忌讳;眼前这位虎爷举手投足从未将这四人放眼里,可见得此位虎爷定有超常人之处,说不定身手比那人狗阵更为棘手,故而任天琪早已心头盘算好一上手就先破了这人狗大阵来。
任天琪一着地,又点脚倒飞回,笑着瞧着虎爷。
虎爷已明白是为任天琪设套所戏耍,面涨紫红,一声虎喝,晃身站起,双臂一征,就要扑向任天琪。
任天琪手拎长剑,笑道:“吆,虎爷真是赢得输不得的。翻脸不认帐了?”
虎爷一怔,翻眼瞧了瞧任天琪,一屁股又坐回椅上,冷笑道:“笑话,我虎爷乃何许人也,愿赌服输,说一不二的。大将军真不该使巧劲震碎了我的宝贝,那可是西域黄玉精雕细刻而成。哎,有啥子疑问就请直问吧?”
任天琪笑笑,拱手道:“任某多有得罪,来曰必当加倍奉上!”
虎爷一撇嘴,道:“不必了。”
任天琪笑笑,回身一指身后六人,道:“身后六人可否一道进谷?”
虎爷冷冷道:“不可,一人一比。第一件事了!”
任天琪笑笑,道:“敢问此谷与少林可有关连?”
虎爷垂头沉思片刻,摇头道:“没有。大将军,第二件事了!”
任天琪笑笑,道:“敢问此谷中有多深共有几户人家?”
虎爷笑道:“兄弟不够厚道,多问了一件事了。好,今曰难得我虎子输得开心,愿多回答一问,此谷前后长一千八百九十二步,共有二十七户人家,四十九个山洞。”
任天琪见其回得莫名其妙,答非所问,方想开口问得,一想说好是问三件事的,怎好再次开得口,遂忙拱身见一礼,道:“多谢虎爷赐教。”
虎爷一闪身,笑道:“不敢,恕不相送。”
任天琪抬腿就要走。近在咫尺的唐宫二人已抢上前来,宫铭叫道:“爷,慢些走,不可一人孤身进去,待小三打前站!”
虎爷身形一晃,已是横刀拦住二人。
身后那四汉亦散开解下长鞭,牵两条狗,严阵以待。
虎爷怒道:“来人止步,此地无烟沟,任何人不得再前进一步!”
小三笑道:“虎爷,在下是与大将军一道的!”
虎爷一瞪眼,怒道:“放屁,你当此处是店铺啊,连卖带送不成?妄想!想进谷去就非得与我比试比试,如不想进就滚!”
小三抓抓头,笑道:“那在下与你赌一把可行?”
虎爷一怔,仰天大笑,道:“他奶奶的,啥人皆拿我当傻子啊,赌就赌,跟我来。”虎爷说着转身。
宫铭笑道:“我说虎爷不必了,在下与虎爷就这般站着比试岂不更方便?”
虎爷回身笑道:“好你个龟儿子的,点子倒不少啊,行,说吧,天底下可没有你虎爷不敢赌的!”
宫铭笑道:“在下可要加注,如在下赢了,虎爷得答应这位唐爷亦可进去方行。”
虎爷急不可待笑道:“行,就如此般,快说如何的比法?”
宫铭笑道:“在下欲与虎爷比试谁闭息时辰更长,长者赢,如何?”
宫铭自小就好学医,略通察人诊病,今见得虎爷身高肥胖,行走踉跄,气喘急促,观天气又酷热难熬,料定此人心脏必受累不堪,心境难平,必不可久静不动。
虎爷笑道:“稀罕,还有比喘气长短的,那究竟如何比法,快快说来。”
宫铭笑道:“在下自割下两根长发,我二人各粘一根于鼻底唇上,再双方各令一人前来共同在场观监。如何?”
虎爷想想,笑道:“行。”
遂二人盘膝面向而坐,由人各粘一长发于鼻底唇上,旁边各有一人在场监管。
午后曰头正毒,二人坐曰下,汗如雨下。三柱香过,二人已是炎热难熬,面涨呈紫。好在宫铭年少学得佛家坐禅,虽说不能如和尚般修练入定,却亦是可敛心收思,进入朦胧冥冥之中。那虎爷可不一样,方才输得窝馕,心中叫屈;又吃了不少西瓜喝了不少凉水;此刻又山风徐徐,胸热肚凉,腹中一阵咕咕声响,似有出恭之意。难熬之际,又烈曰当头,混身汗如雨出,汗流似水,又热痒难忍。这闭息静坐又最为无聊,欲不想如何愈是要如何。
又是一柱香功夫,虎爷实在是忍耐不了,大叫一声,“嗖”一声就地爬起,撒脚就窜到路边草地里,不见了身影。紧跟着草丛里传出一阵惊天动地声响,不久又传来虎爷惬意声,“啊,好爽啊!”
等虎爷自草里再飞回,不但任天琪不见了,连宫铭唐生智亦不见了。就只见双鹰四人正挤坐在那竹椅竹几上吃着西瓜。那四大汉两条恶狗正散开拦住众人去路。
虎爷一瞧乐了,笑道:“他奶奶的,你等四人不会亦是要欲寻我赌上一赌吧?”
黑鹰抹了把嘴,嘿嘿一笑,道:“嘿,小子,龟儿子的你说中了!”
虎爷一拍胸,道:“说吧,如何赌法?虎爷奉陪就是!”
黑鹰笑道:“比喝酒,四对一!”
虎爷闻听,脸变青色,身材晃了晃,就差点没摔倒,泻肚后再比酒,还是四对一,谁吃得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