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繁花绽丽,一座草原风格的乡间别墅坐落在风景秀丽的农庄里,在苍翠林叶和如潮麦浪的映衬下,显得宁静、闲适、而又充满了生机。\顶\点\小说 .()().\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一名身材瘦削的老者背倚靠垫的坐在床榻上;单片眼镜下的那双灰褐色眼眸虽然难掩疲惫之意,但却仍然透露着一股如鹰隼般的明利和锋锐。他右手握着一支笔,正在床案上摊开的稿纸中细细书写着;而在这叠稿纸的旁边,由西奥多?罗斯福所著的《穿越巴西野林》上册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1912年,在总统大选中败北的西奥多宣布退出政坛,从此开始了他丰富多彩的退休生活。早年便爱好广泛的罗斯福组织了一支探险队,亲自到亚马逊热带丛林中去开拓奥秘。然而在这一过程中,他却不幸患上了疟疾,险些因此而丧命。虽然他最终从死亡边缘挣扎了过来,但一场大病也对他的身体情况造成了极大的损伤。此时,西奥多的身体便也被始终未曾痊愈的病源所反复影响,身体不适的他也只能躺在床上继续他的学术创作了。
脚步响动,房门开启,一名面白无须的而立青年身形矫健地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西奥多,青年轻声开口道:“堂兄,刚刚从欧洲传来了最新的消息:德国大幅降低了对于停战的要求,目前阿姆斯特丹谈判已经恢复。从当前的形势来看,估计用不了多久,这场持续了一整年的欧洲大战就将宣告终结了。”
西奥多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青年的目光多出了几分难以置信的讶然。青年微微点了点头。道:“虽然消息非常突兀。但发生在阿姆斯特丹的情况就是这般。德国对法国的赔款要求从1300亿削减至500亿法郎,对于法国本土也不再保留绝对的领土要求,只是要让法国人用全部的海外殖民地,来和当前德军所占领的法国土地进行交换。而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消息,在法国的强烈恳求下,德法双方又对赔款数额展开了谈判,这似乎还并不是德国人的停战底线。”
“英国的情况呢,德国对他们提出的条件如何?”西奥多缓缓询问道。
“德国人要英国退出埃及和德兰士瓦。并将环波斯湾区域、尼日利亚、圭那亚等几处殖民地交给他们予以统治。除此之外,德国还要求英国的战后主力舰总吨位不得超过他们的60%,否则将决绝谈判。”称西奥多为堂兄的青年开口回答,话语中也流露出了一丝轻松之意,“自从那名德国皇储加入到谈判中之后,柏林政府的停战条件就骤然变得理性了太多;如果英法能就此同德国达成和平协定的话,总统阁下也就再不用担心那笔数十亿美元的巨额债务会收不回来了。”
看着青年那张轻松中带有一丝愉悦之色的容颜,因重病初愈而身形暴瘦的西奥多只是定定凝视着他,一声不出。过了半晌,当青年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的时候。西奥多却是重重叹息了一声,双目闭上。背倚靠垫再也不动作了。
“怎么了堂兄,难道我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么?”见到西奥多一脸悲哀颓丧的模样,青年心中大为不解,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德国政府在停战谈判上的让步,正是深陷英法放债危机的合众国政府所最渴望看到的局面啊?等到这些贷款成功收回,美利坚不仅避免了大量商人和工厂破产倒闭的局面,其国家经济将再上一层台阶。就连我们的家族,不也在大半年前购买了300万美元的英国国债么?现在能以8.5厘的高额年息得到兑现,对家族的财政而言也是再好不过了。”
西奥多缓缓睁开双眸,看向青年目光中满是痛惜苦怒的神色,道:“富兰克林,你是我们罗斯福家族年轻一批人中的翘楚,更有幸在31岁之龄就出任海军部副部长的高位;未来的美国政坛中,必然会有你的一席之地。可你对国际政治的认知怎么还如此的浅薄呢?现在你只是小丹尼尔斯的副手,什么事务都已经由他为你预先铺好了道路,根本用不着你来决策;可日后一旦你进入了政府的核心内阁、甚至是登临总统之位,你这种幼稚的战略目光就是对合众国的最大犯罪!”
被称作富兰克林的青年呆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虽然他和此刻病卧榻上西奥多互为堂兄弟,但对方却是比他大将近25岁,从年龄上来讲当他的父亲都是绰绰有余。而在政绩成就上,西奥多更是将富兰克林甩开了好几条街:1895年他就任纽约市警察局长一职,在两年任间便对**堕丧的纽约警局做了翻天覆地的荡涤,一举将其中的朽坏因子革除殆尽;之后,他更是实际主导了美国海军的建设,并以42岁之龄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若非是三任总统大违美国政界的常规,他在1912年的选举中和威尔逊鹿死谁手,仍旧尤未可知!
正是由于这些缘故,富兰克林对他这位远方的堂兄始终都是敬重有加,并在成为海军部副部长之后,仍向其多方请教在任职当中所遇到的各种难以决断的事务。此刻被对方当头斥责,富兰克林只能像一个犯了错的熊孩子一般在严父面前默立原地,不敢露出丝毫违拗抗逆的神情。
“此番德国人主动在谈判桌前退让,表面上看是让我们的恶债问题得到了解决,但实际上却是对合众国的战略形势形成了严重的隐忧。一旦欧战双方达成停战协定,从今以后的欧洲就只剩下了德国一个声音,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制约他们的野心,而这对我美利坚而言无疑是极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西奥多再度开口,话语中已经蕴含了一丝凝重之意在里面。
“可是堂兄,德国人不是没有对英法做过多的削弱么?对于想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英国,德国所提出的停战要求甚至显得有宽纵之嫌:他们居然没有要求英国赔款,仅仅是令其交出几片殖民地,这对英国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伤及根本的打击。”富兰克林有些疑惑地开口,话语中满是不解的意味,“就算法国人在今后难以再有所作为,但英国却仍旧保存了相当程度的实力;而在他们的心中,就真的心甘情愿地同德国握手言和,并坐视对方以更甚战前数倍的速度在世界范围内抢占他们的市场、分享他们的海洋、让照耀在大英帝国上空的烈日以一个无可阻挡的趋势缓缓向下沉落么?正是由于他们之间的矛盾是根本不可调和的,所以两国之间才爆发了今天这场持续一整年的欧洲战争!”
富兰克林顿了顿,而后又道:“因此,德国人这次对英国轻轻放过,其无疑是如同把一头受困浅滩的大白鲨给踢揍一番之后又放回了深海,日后必定还将遭致怒恨未息的狂烈报复。英国会不会接受只有德国60%主力舰吨位的比例尚不得而知,就算是他们为了一时的需要而暂时妥协,日后也随时可以找个机会予以废除。凭借其强大的造船能力,皇家海军必将在废止条约之后的短短数年之内重新崛起,并再度成为横亘在德国面前的敌对威胁。德国虽然通过这场战争获得了大量的利益,但他们在战后的首要目标仍旧不是我美利坚合众国。”
西奥多慨然叹了口气,道:“富兰克林,你以为英德两国从此之后还会有对立甚至是战争么?用不了五年时间,整个欧洲就只会有德国一个国家的意志;而如果它的野心仍未满足的话,其下一个目标则必然就是我们了!”
青年富兰克林再度呆愣在了原地,心中已经翻起了难以遏制的惊愕与困惑。
“你之前所说的一点,倒也没错。英国肯定极不愿意将自己执掌了三百多年的海洋交到德国人手中,而德国商品在海外市场上对英国货物的挤压,对不列颠人而言更是几近于对他们财富的强掠抢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不可调和的矛盾,英国才在进入20世纪以来视德国为心腹巨患,并联手法俄发起了这场欧洲大战。”西奥多略显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却让富兰克林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然而这一切却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就是英国确信打压对手、甚至是发动战争的收益,要高于自己这么做所付出的成本!”
“在战争爆发之前,欧洲大陆上的局势还是德奥同盟对法俄协约的双足鼎立。过分相信俄国力量的英国政府,在陆地上就有了至少六成的获胜信心。而在海洋上,英国更是以33艘无畏舰对德国的24艘,如此比例也同样让他们有感能稳稳压制住自己的假想敌。正是在这种自认为战争收益将远大于成本的情况下,笃信战争只会持续3个月的英国政府,才悍然投入到了这场厮杀中去。”西奥多将目光投向了眼前的青年,缓缓道,“现在,你该明白我之前那番话的含义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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