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虹云与齐御风打了百余回合,不分胜负,耳听得府衙内一阵喧哗,想是后门之事,终于惊动了福大帅,派了更多人手,赶了过来。
吴虹云不由得感觉老脸上一阵羞臊,心想若是让同伴看到自己连这嘴上没毛的小子都拿不下来,这口官家饭那也不用吃了。
他本心思活络之人,见事不可为,当机立断退出圈外,手一挥道:“你走。”
齐御风怔怔看他,问道:“不打啦?”
吴虹云着急道:“你与我又没xìng命官司,只要你把这两个嫌犯留下,若想切磋武艺,以后有都是机会。一会儿惊动了福大帅,想跑便没那么方便了”
齐御风嬉笑道:“你怕福大帅出来,我却不怕,能与你这样的高手过招,我求之不得哩。”
吴虹云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怒sè,心中却是一动,心道这人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高明,而且有恃无恐,莫非他师傅是什么自己绝对惹不起的当世高人?
当下细细斟酌,回复道:“我手上还有要事,他rì若江湖相逢,再与小兄弟较量便是。”
齐御风道:“那这两位?”
吴虹云心道,这两人所杀,不过区区九品的芝麻小官,即使放跑了人犯,料想福大人也不会怪罪,但自己出丑露乖,叫人知道了可万万不好。当即点头道:“便算是我送你个人情,你带走便是,后事我自会想福大帅说明。”
齐御风听闻,转头看向胡斐,
胡斐也不yù此时与福康安见面,便偷偷点了点头。
转身搀扶了那两人,走上马车,胡斐早已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一行四人,快马加鞭,走出街巷。
胡斐一路摇头,心道,这吴虹云武功虽不见得极高,但放眼江湖,却也称得一流高手,可惜做事瞻前顾后,婆婆妈妈,为一己私利,又敢欺上瞒下,视人命如草芥,当真算不得什么英雄。
可又一想,自己家中现在养着的那些恶客,又有那一个不是欺软怕硬,甘当朝廷鹰爪之人?
四人到了无人之处,丢了马车,改头换面,便钻进了一家客栈之中。
四人坐在一间客房之中,要了饭菜,齐御风便悄悄问那二人:“你俩为何要杀那姓黄的官员。”
两人恍恍惚惚,觉得此时仿佛在梦中一般,好半天一人才醒悟道:“我俩乃是舒兰典鱼圈屯的农户,我名唤牟昭青,这是我弟弟,名唤牟天rì。”
然后絮絮叨叨,将他二人故事讲了出来。
原来那吉林舒兰一带,盛产山珍,山果,被当今朝廷列为封贡禁山,但其实此地最为名贵的,却是松花江中特产的黄鱼。
这黄鱼与别处所产均不相同,体型奇特,壮硕无比,兼肉质细嫩,味道鲜美,尤其神奇的是,他不同部位,均可入药。
鱼肝治恶疮,鱼鼻治下气,鱼肉补虚溢气,鱼汤治疗血淋,,鱼子能治肚子里的蛔虫。就连鱼油也能只能治疗烫伤。全身是宝,没有一处废料。
这黄鱼如此神奇,所以自从满清皇帝知道松花江出产这黄鱼,便颁发诏书,圣令这一带黎民百姓严禁捕捉食用,打捞的黄鱼一律进贡京城供皇族享用,谁要违抗,便是犯杀头之罪。
但从吉林到běi jīng,千里迢迢,路途遥远,道路艰难,要走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这松花江只能chūn夏秋三季捕鱼,等冬天江水结冰之时,将鱼冻上,再送到京中。
为了蓄养黄鱼,朝廷便在这舒兰小团山下,修了一个大大的蓄水池,专门负责此事,
这池子四周是榆柳环绕,,风光秀丽,十分引人注目。
后来人们便把这个大水池子叫“黄鱼圈”,这便是这牟氏兄弟家乡的由来。
那位被杀的黄大人不是别人,正是是打牲乌拉总管衙门派到黄鱼圈的黄鱼官。
他常年驻守黄鱼圈,贪赃枉法,欺压百姓。以晒网之名,把沿江两岸一带的好地划为晾网地。被他霸占的土地,再租当地百姓耕种,当地百姓,每年都要给这位黄大人缴纳租粮。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都敢怒不敢言,心底却早已对他恨之入骨。”
他兄弟二人,在典渔圈屯开了一家油坊。
前些些rì子那黄鱼官打发渔工到他家油坊要油,他兄弟二人不在,家里人没有给他,那黄鱼官恼羞成怒,叫差役将他二人抓到衙门,说他家油坊半夜打油,轰轰声响,惊得黄鱼不吃食了。要一百两银子才能罢休,否则便是惊动了皇家贡品,要满门抄斩。
天可怜见,牟家油坊自黄鱼圈建成那天便在此运转,世世代代,从未听说过榨油的响声令黄鱼不吃食的事情,而且当时是正是chūn节,黄鱼圈里的黄鱼早就运到京城中,一条也没留在当地。
可那黄鱼官见榨不出钱来,便将他二人投入牢狱之中,每rì殴打不已。
到了前rì,黄鱼官听说他二人是捕鱼好手,又将他二人提出。
原来黄鱼圈内原本储备的黄鱼早在过年之前便被捞走,送入京城,这时候天寒地冻,河流冰封,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偏偏这时候福康安大帅到了辽东,要吃这黄鱼。
黄鱼官登时傻了眼睛,病急乱投医,责令他二人在三rì之内,要捕到一条五百斤以上大黄鱼,说要献予京城来的福大帅。如果捞不到鱼,即刻杀头。
那黄鱼本来冬季就难于捕捞,他二人带领家人,在松花江畔忙活了三天两夜,也未曾抓到一条鱼,无奈之下,全家抱头痛哭。
这二人思来想去,却也不甘心就此赴死,于是便赶到打牲乌拉总管衙门,将那黄大人诳出,一刀刺死了他。
他二人原本抱定必死之心,早早遣散了家人,却不料从天上掉下齐御风这个奇怪的剑客,居然将他二人救了出来,这才逃得一死。
胡斐听罢,暗暗叹息一声,想不到他多年不在民间行走,这贪官污吏居然狂妄到了这般田地。
当下他只是沉吟不语,轻抚宝刀。
可齐御风知道这消息不被他知道还好,一旦知道,想这冷月宝刀,又要饮上不少人的鲜血了。
齐御风听闻那黄大人如此嚣张,也不禁义愤填膺,他连喝了两碗白酒,嘴里不干不净的嘟囔着:“我去年灭了丐帮!”
正当此时,突然听闻客栈外面一阵嘈乱,闹哄哄不知多少人。齐御风以为是官兵追来,握住长剑,想轻轻掀开窗户,手上一用劲,却发现这里窗户与山庄一样,都是因防寒而钉得死了,打不开的。
齐御风转头问向胡斐:“鞑子的官兵?”
胡斐摇摇头道:“听着不像,再说区区一个芝麻小吏,没有福康安的命令,谁能为这点小事闹得满城风雨?”
那声音越来越大走到近前,几人稍微开了点房门,顺着门缝向楼下看去。
只见一个中年乞丐,身穿麻布衣裳,破破烂烂,手里拿着两块拴着小铃铛的牛胯骨,周围围着一大群儿童和闲汉,正缓缓从街边走来。
一个年轻声音喊道:“来一个!”原来是胡斐等人居住的客栈伙计,手里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阳chūn面,招呼那乞丐。
那乞丐听见喊声,走了过来,朝这家客栈的伙计鞠了一躬。
那伙计手里端着这碗面,大声喝道:“说得好就给你!”
那乞丐一清嗓子:
“数来宝进街来,
一街两巷好买卖。
也有买也有卖,
哩哩啦啦挂招牌。
金招牌,银招牌,
大掌柜的发了财。
你发财我沾光,
你吃糨的我喝汤。”
那伙计一乐:“看清楚喽,我是伙计,可不是掌柜的。”
乞丐一点头:“不说君,不说臣,
单说咱乌拉街的大量人。
人量大,海量宽
伙计有一天也能翻了天。”
伙计又摇摇头道:“光说大量我可不能给你,这饭你要不着。”
乞丐又道:“不是穷家不害臊,
什么买卖我都要。
只要你有仨字号,
傻子我就要得着。”
那伙计道:“那你就说说这面。”说罢,一手托着海碗高举过顶,生怕这乞丐一不小心抢了过去。
乞丐道:“要说面,净说面,
和出来,一个蛋,
擀出来,一大片,
切出来,一条线,
煮在锅里团团转,
盛在碗里莲花瓣,
一个人吃半斤,
三个人吃斤半,
小伙计你算一算,
算不过来真混蛋。”
众人一阵哄笑,那伙计一搂那碗,说道:“你骂我?那我今天儿就把这碗面当宝,不给了!上别家要去!”说罢伸手便要赶人。
:乞丐道:“
要说宝,净说宝,
塞北辽东三宗宝,
人参貂皮乌拉草;
河北保定三宗宝,
铁球面酱chūn不老;
天津卫三宗宝,
鼓楼炮台铃铛阁;
穷家也有三宗宝,
破棉裤破棉袄,
虱子虼子真不少。”说罢将身上脏衣服抖抖,故意往伙计身上凑凑,惹来阵阵笑声。
那伙计也不生气,依旧护着大碗道:“反正不给就是不给,你打我我也不给。”
那乞丐呵呵一笑:“瓷公鸡、铁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一毛不拔滑出溜。”
那伙计假装怒道:“你找削啊?”
乞丐依旧笑眯眯道:“要打架奔正东,一对一个你稀松;要打架奔正北,一对一个你白给。”
众人又是一阵轰然叫好。
那伙计刁难够了,无奈把一碗面递过去,那乞丐张开大口三口两口吃了。然后行礼道:“大老板发大财,金钱美女随手来。筑金屋藏娇女,不考进士捐候补。”
伙计道:“去去去,莫耽误了我家做生意!”
那乞丐又行了个礼,然后不理身边包围他的众人,抬腿便朝外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