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一出口,登时大殿内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震。
只听哗啦啦兵刃交错之声响起,穷家帮帮众,立刻分成两派,一派站在汪铭卫身侧,另外一派则站在掌棒长老身边。
那辽东黑龙门说是一个门派,其实却是朝廷走狗,其门主为海兰弼,当年福康安举办的天下掌门人大会上,这海兰弼便已经是禁卫军中的骁骑营佐领。
现下黑龙门在辽东兴风作浪,打压江湖各大门派一脉,已有二十年光yīn,海兰弼更因积功升职为骁骑营参领。因其武功高强,为人傲慢无礼,眼空四海,一向为辽东各门派所痛恨。
掌棒长老一听此言,也是蓦地一震,当下转头向汪铭卫问道:“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汪铭卫大怒道:“是真是假,等我擒下这小子细细分辨便知。”说罢,单刀一横,喝道:“小子,你毫无凭据,信口雌黄,先问我手中单刀再说!”说着挥动单刀,往袁冠南脑后击去。
这袁冠南文诌诌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动作却十分灵活,当下头一低,叫声:“哎呦!”从刀下钻了过去。
汪铭卫回过单刀,平腰横扫,袁冠南使一招铁板桥,单刀刚好从他肚腹上扫过。
汪铭卫冷声喝道:“好身手!”
单手成掌劈出,袁冠南含胸沉肩,单刀在他手腕上一点,汪铭卫抽身躲过。
两人数招一过,齐御风暗暗惊异,这袁冠南一身武功,大有别开生面之意,与他所习练的胡家刀法,大为不同。
但见他身形飘动,东闪西避,汪铭卫的单刀始终削不到他身上。
而袁冠南一柄单刀,却是摇摇晃晃,歪歪斜斜,不是刺击便是横挽,与平常人使刀的方略大为不同。
汪铭卫眼见袁冠南长刀刺到,正要挥刀挡格,却见袁冠南突然间右手后缩,向空处随手扫了一刀。
跟着刀柄疾收,似乎要撞上他自己胸膛一般,跟着手腕立即反抖,这一撞便撞向右侧空处。汪铭卫向他轻轻劈一刀。袁冠南不避不让,刀尖一挑,斜抹向对方小腹。
汪铭卫见他武功如此奇怪,不由得紧皱了眉头,口中叫道:“古怪。”当下手上加紧,一刀一刀呼呼带风,硬劈硬砍。
他这几招,刀势雄浑,当真有风雨yù来,摧花折柳之势,不出三五下,便连齐御风也看得出来,袁冠南已不是汪铭卫的对手。
齐御风此时已是使刀剑的行家里手,更因为他当年看了长白剑经练到绝顶的样子,这半年来rì夜揣摩,多有心得,对于高明武功的见解,甚至比之墨心,书砚两人领会得更多。只不过限于修炼时rì太短,才不是这两人对手。
他此时见到袁冠南这般刀法,似乎总感觉缺点什么,若是能在刀招中填补一二,必能成为天下第一流的刀法,与苗人凤,胡斐所创的雪山剑法不相上下。
又过了几招,但见袁冠南不住倒退,左支右绌,迭遇险着,已非汪铭卫的敌手,
眼见汪铭卫单刀斜斜抹来,袁冠南忙缩肩闪避。汪铭卫叫声:“躺下!”单刀一翻,便要砍伤袁冠南左腿。
便在此时,突然一柄刀插了进来,在汪铭卫刀上一划,如秋风断水,竟然将他这柄刀的刀尖切了下去。
汪铭卫吓了一跳,以为是哪位内功绝顶的高人出手,连忙往后跳了几跳,抬头一看,却见自己单刀损伤之处,平滑完整,若想这般切下,除非是神仙才成。
抬眼望去,却见那袁冠南的妻子,晋阳大侠萧半和的干女儿杨中慧,持刀与袁冠南站在一处,手上短刀,jīng芒闪烁,显然是她用这柄宝刀做的好事。
汪铭卫一见如此,想她一介弱流女子,能有什么高明武功。当下心中大定,伸手在地上捡了一把新刀,揉身再上。
他这凑到近前,一刀劈向袁冠南左肩,袁冠南不闪不避,持刀与他对攻,而杨中慧却挥刀护住他的肩头。
汪铭卫见无机可乘,只能单刀一横,退了半步。
谁知下一式杨中慧下压了身子抢攻他下盘,袁冠南却横刀守御,又将两人护了个绵绵密密,毫无破绽。
汪铭卫举棋不定,又退了一步。
不出几招,二人刀法yīn阳开阖,一进一退,一守一攻,配合得天衣无缝,汪铭卫已是手忙脚乱,招架为难,
汪铭卫不由得大叫:“老龙头,你还等什么?”
一边掌钵龙头闻言,狠狠瞪了掌棒龙头一眼,也上前挥舞兵刃与那夫妻二人战在一处。
这一下虽然是两人对付两人,可那鸳鸯双刀的配合,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添威力。
这双刀便如凤舞鸾翔,灵动翻飞,当真是遇强则强,不断推陈出新,掌钵龙头和汪铭卫的配合哪里招架得住?
过不多时,只听“啊”的一声,掌钵龙头肩头中刀,鲜血迸流。
大庙之内,诸人都不由一惊,这两人武功看似平平无常,比汪铭卫差上几分,可这一路刀法使出,当真风流旖旎,jīng妙无双。
汪铭卫与掌钵龙头俱是辽东数得上的一流高手,但在这路刀法之下,却如同丝毫不懂武功之人,束手束脚,难以施为。
此时一见掌钵龙头受伤,一边又跳出几个穷家帮人物,围攻袁冠南夫妇,这六七人一上,顿时齐御风不禁大皱眉头,心道穷家帮到底是露了怯,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以多欺少。
但见两人丝毫不慌,看到这许多围上来,袁冠南长刀一顿,使出一招八方藏刀式,逼开众人,而不等招式变老,便转向面前几人,连削带砍,继而一转,长刀在头顶划过,一勾一挑,轻轻巧巧的变成攻击后身几人,这几招行云流水,当真jīng彩绝伦。
而杨中慧在一旁防御刀剑,两人转折之际,配合得也是天衣无缝。
过了几招,又有两名穷家帮帮众手腕上各已中剑,腕骨半断,鲜血淋漓,退到一边。
掌钵龙头脸sè难看,唿哨一声,又招呼了几人上前,场面登时变成了十多人翻翻滚滚,围攻袁冠南夫妻二人。
袁冠南二人这路刀法伤人甚易,杀人却是极难,敌人身上中刀的所在全非要害,是以一时半会,也不能脱身。
原来这一路刀法名唤《夫妻刀法》,是古代一对恩爱夫妻所创。他二人形影不离,心心相印,双刀施展之时,也是互相回护。当年创制这路刀法的夫妻双侠心地仁善,不愿伤人xìng命,因此每一招极厉害的刀法之中,都为敌人留下了余地。
几年前,鸳鸯双刀出世之际,江湖动荡,林玉龙与任飞燕一对夫妻,得一位高僧传了这套刀法。
林、任二人虽然学得这门刀法,但他夫妻二人都是暴脾气,rìrì恶战不已。
因此二人心意难通,以致刀法修炼格格不入,往往只练得三四招,便不肯相互回护,故发挥不出这套奇门刀法的威力。
后来二人将此刀法授予袁冠南、杨中慧夫妇,而袁、杨二人灵犀暗通,情投意合,终能发挥出刀法原有的威力。
此时见大殿之中势均力敌,一时不能分出胜负,那逍遥子突然一声轻哼,大声说道:“老二,你说咱们传授他二人的这套刀法,他夫妻二人究竟使出了几层威力。”
一边常长风道:“不过一两层罢了。”
逍遥子仰天长叹道:“是啊,若是他夫妻二人,能理解咱们传他刀法这般苦心,再多用功些,便是横扫天下,一统武林又有何难?倘若真能练到十层境界,领悟宇宙变迁之妙,立地成仙,白rì飞升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边常长风帮腔道:“是啊,是啊,就算他俩资质不行,蠢笨无比,倘若肯下些苦功,斗斗那些红花会啊,雪山飞狐啊,也是不成问题,这对小夫妻却只知道打情骂俏,不肯用功,辜负了咱们兄弟一片苦心。”
那袁冠南越战越勇,闻言逼退眼前敌人,转头笑骂道:“你说谁打情骂俏?”
一边逍遥子不理袁冠南,自顾自与常长风说道:“二弟,此言不妥,想那红花会,雪山飞狐,武功虽然较咱昆仑四侠差了些,却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英雄豪杰,不可轻言侮辱。”
一边常长风脸上一红,点头称是,想起红花会、雪山飞狐等人英雄豪迈,不觉心cháo澎湃,脱口说道:“不错,要是我见了雪山飞狐他老人家,必定磕上七八个响头,以谢他历年来不屈服鞑子,护佑百姓之功。”
逍遥子闻言一皱眉,心道这二弟捧哏功力虽rì益见长,但这xìng子还是太直了些。
当下不能当面反驳,只能淡然道:“那也不必。”
齐御风听得心里暗暗好笑,却不便出声,转头向胡斐看去,却见他也是莞尔不语,想是被这几个活宝逗得不行。
便在此时,场面上陡然生变,只听“啊呀”几声,穷家帮帮众接连挂彩,就连汪铭卫腿上也中了一刀,深及胫骨,鲜血长流。
原来那些帮众留神听这昆仑四侠胡扯,被袁冠南二人抓住机会,一举成功。
穷家帮众一见如此,登时大批帮众围上,护佑汪铭卫等人退了开去,袁冠南夫妻也收刀而立,场面上一时鸦雀无声。
汪铭卫一瘸一拐,走了几步,面sè惨然,凄如淡金,他举目四望,见掌棒长老在一旁对他虎视眈眈,跃跃yù试,心下一横,便沉声说道:“不错,我便是黑龙门的七星堂主,受命埋伏在穷家帮,yīn差阳错,竟然叫我做了帮主。”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心中大骇,面面相觑,穷家帮帮众心里俱不是滋味。
汪铭卫见大事不成,索xìng哈哈大笑:“不过我不是镶黄旗子弟,我也是汉人!我家先祖汪大猷曾任泉州知府,也曾扫平倭寇夷人,保大宋一隅平安,立下偌大功勋!”
众人听得他是忠良之后,更是惊疑不定,心道若是你有如此显赫出身,又武功高强,何必再做满人鹰犬,出卖祖宗?
汪铭卫顿了一顿,缓缓道:“可汉人皇帝没本事,失去了江山,咱们江湖中人,小门小户,哪管得那些反清复明,国家兴亡?凭力气把式挣口饭吃有什么错?只要吃得饱饭穿得暖衣,为什么管他皇帝是满人还是汉人!”
“我太祖父在康熙五十九年便已经在台湾中了武举,现下,福康安大人也已经封了我为骁骑营佐领,官至四品,只要诸位现下答应一句,站到我这边来,便能升官发财,吃香喝辣。”
此言一出,穷家帮帮众登时便有些意动。江湖奔波,都在刀尖上打滚,现下有个升官发财的机会,倒也不错。
众人尚沉吟未定,却见方才还对他怒目而视的掌棒长老,立刻抢先而出,对着汪铭卫行礼道:“原来我一直不知大人苦心,刘老棍子,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