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百姓见这一干武林高手纷纷向郊外奔袭而去,当下也纷纷沿着大路狂奔追赶,以期一睹这场大战的最终结果。
可这平常人的脚程却又那能及得上习武之人,当下只见田伯光和华山派几人越来越快,越来越远,直变成黑点不见,众人累的直不起腰板,才转身叹息而归。
当下有为人父母的,便准备积攒银钱,以期日后上山习武;
有文人墨客,便凝思苦想,下笔记录这难得一见的奇事;
有街头闲汉,便紧忙找个没看见的,一顿胡吹乱侃;不一而足。
齐御风陡闻田伯光提议另寻他处之时,心头便是一震,心道莫非他故意示弱,要将这些华山弟子引入埋伏不成?
当即这一行人离开之时,他便牢牢跟在后面,他轻功虽不甚高,却比有些华山弟子要强上不少,当下远远追在后面,距离田伯光等人始终几十丈之远。
奔跑了一会儿,众人渐渐离开市镇,来到郊野之外,齐御风心道,这田伯光号称万里独行,轻功当世有名,怎么随随便便竟然被我追上,其中定有甚么阴谋,当下心中不由得又添一层重忧。
他见那些人都是沿路而行,他不欲被田伯光发现,便潜伏在路边荒草之中,一路伏低了身子,时刻不离那一行人十丈之远。
又走了几里,他抬眼见田伯光跑到一处河滩,居然停住脚步,回转过头来,看着高根明呵呵一笑,他心中不由得更是一惊,心道,莫非这里便是那田伯光下了埋伏之地?
他担忧华山弟子的性命,运转丹田之气,发足狂奔,几步便纵到田伯光身后的草丛之中。
他见田伯光手持长刀,尚未出手,似乎要与那高根明说些什么。
当下齐御风心道:先下手为强,一伸手将身后背囊撕破,拽出玄金剑,一抖手,一道金光便朝着田伯光激射而去。
他所学的《长白剑经》变化繁复,包罗万象,诸般剑术绝招都能与其融合,齐御风这些时日连番大战,剑术已比往日更胜一筹。
他这一剑,乃是他这几日行路时,通过《长白剑经》从雁荡三绝中的“大龙湫”和定逸师太的“七花步法”中演化混杂而来的新招,突破了“大龙湫”不能及远的弱点。势道凌厉,快捷无双,经过近日不断研习,已是他最强的远攻杀招。
这一剑刺出,尽管未尽全力,却已如雷霆震怒,有森森剑气迸射之意,如同一条势不可挡的大瀑布般,飞泻而下。
齐御风剑一出,心下便不由得欣闻,心道这一剑便是不能将这恶贼杀了,至少也可占据上风,继而后招源源不断,以势压人,便可将他降服。
田伯光见身旁草丛之中,突然钻出一人,手中长剑明亮闪耀,迎头便朝他身上疾刺而来,当下不由得心中一惊,手中长刀一摆,便向那长剑脊背上一搭,使一招“白云出岫”,以期圈转长剑,破掉这来势凶猛的一招。
但齐御风那改良版“大龙湫”的剑招何等神妙,长剑连颤,金光流溢,瞬间便将他这长刀切成两截,接着后招连绵不绝,一剑势不可挡,雄浑无比,便刺到他眼前。
田伯光眼见长剑递到眼前,登时吓得胆裂魂飞,身形暴起,飞退出一丈,齐御风脚踩七花,移形换位之间迅捷无比,手中又是一剑刺到。
田伯光手中只有半截兵刃,无可抵挡,当下身形连闪,却怎么也逃不过齐御风手中长剑的笼罩。他心慌意乱之余,倒退之时脚下一个踉跄,不由得仰躺在了地上,齐御风上前一剑,便抵住了他的咽喉。
便在此时,齐御风只觉得身后陡然生变,只见那十余名华山弟子,齐齐出剑,一同刺向他的脊背。
齐御风当下不由得骇然,心道莫非这是针对我的圈套不成,这十余人上前围攻,我又没什么石灰电棍,莫非要死在这里不成?
他心念如电,这些心思一闪而过,此时也来不及转身抵挡,他急忙将手中长剑急缩,在身后划了半个圆圈,宛如孔雀开屏一般。这一剑乃是反手使出苗家剑法的绝招“洗剑怀中抱月”,却也赌上了极大的风险。
只听咔嚓咔嚓连成一道长声,那十几人剑尖连环被他长剑切断,齐御风见身后那几名华山弟子进攻之势被阻了一阻,当即在空中一个翻腾,跳跃到田伯光身侧,一剑又抵住他咽喉,继而神色不定,抬眼向那些华山弟子望去。
那十几个华山弟子见手中长剑皆被削去了剑尖,一时不禁错愕,当下也抬头朝齐御风望来。
高根明踏上前一步,上下狐疑地打量他一番,见他手中长剑金光耀目,剑术又如此高明,不由得心中一动,开口道:“少侠可是人称“金剑白狐”的齐御风齐少侠?”
齐御风心道,不知谁怎么给起了这么一个绰号?当下无瑕顾忌这些枝枝蔓蔓,便凛然道::“不错,我与诸位无冤无仇,为何设下这等计谋暗害于我?”
高根明闻之当即脸色一红,随即笑道:“一切都是误会,齐兄可否撤了长剑,我再细细跟你解释。”
齐御风吃亏上当无数,傻帽当了一百遍,现在哪肯这般容易便撤剑,嘴上不依不饶道:“我听闻这田伯光乃是有名的采花大盗,莫非诸位与他同流合污了不成?”
他心道,这些人使的是正宗华山剑法,应当是华山弟子不假,令狐冲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正邪不分,他说过三年前与田伯光交过手,有些惺惺相惜,莫非他此时竟然喝酒喝到大脑穿刺,一时糊涂,与这yin贼沆瀣一气,入了黑道不成?
高根明神色有些尴尬,却对地上那人安危似乎不太紧张,当下他低头思虑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齐少侠,他……他不是田伯光。”
齐御风当即一愣,不由得反问道:“不是田伯光,那他是谁?你们追杀他作甚?”
那“田伯光”闻言缓缓坐了起来,笑呵呵朝齐御风道:“我乃华山派梁发,前些日子,掌门师兄回山之时,说齐少侠剑术惊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然后随手拂去脸上所粘黏的胡须,水粉,面容登时便为之一变。
齐御风低头一看,不由得立刻呆若木鸡,好似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不知他华山派为何要搞上这样一出,但见这一干人都毫无敌意,笑呵呵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悻悻地收了长剑,莫名其妙的看着几人。
梁发站起身来,当即一拱手笑道:“齐少侠远来陕西,是要见我家令狐掌门么?”
齐御风见众人都聚拢一团,脸上笑眯眯地十分轻松,想起人家师兄弟一起做戏,自己却贸然出手,不由得有些惭愧,当即支支吾吾道:“是,是啊。你们这是……干啥呀?”
梁发听他一问,神色顿时也有些尴尬难堪,好半天才难为情地说道:“掌门师兄命我们定时在这华阴县演几出戏,便是为了在本地壮我华山声势,另外……也多招收几个弟子,好……好多收些束脩,以补贴门派之用。”
齐御风听闻当即瞠目结舌,心道怪不得那些百姓见到武林高手比拼都不怎么害怕,一个个跟过年时候看耍猴儿似的兴高采烈。原来这华山派为了刷存在感,居然想出这般的炒作方式,当真是别开生面,闻所未闻。
他突然忆起令狐冲见到他时候那个穷酸样,一身衣服油渍麻花,又是吃他的年糕,又是问他请客住店,最后临走时,还是从他这里借的川资。
一个掌门能当成这样,也当真不容易,齐御风仔细一想,不由得心生怜悯。
他当即结结巴巴道:“派里现在……很缺钱么?”
梁发叹道:“自从师傅仙逝,我等与嵩山派的关系日渐冷淡,派中的日子,确实有些艰难。行些诡计赚上些银钱,也是无奈之举,叫齐少侠见笑了。”
齐御风当即道:“哎,谁还没有没钱的时候,当年秦琼卖马,赵匡胤抢西瓜,不都是因为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么。我前些日子欠了令狐兄几百两银子,正好近日赚了点,一会儿咱们上山,我还给令狐掌门便是。”
他说得慷慨,却不由得心痛道:”雪球儿,这可是把你出租了才赚回来的银子,现下我被迫无奈,为了给华山派一个好印象,便要当了投名状,你不怪我罢?”
梁发听他一说便是几百两银子,当即大喜过望,众师兄弟目光交错,都不禁喜笑颜开。
当下梁发又道:“可惜掌门师兄这次命我们下山,除了这一地,其余诸县也得转上一转,不能陪同齐少侠上山啦。等过几日回山之后,再陪齐少侠……好好喝上一顿!”他最后几个字,乃是看在齐御风剑法实在高明,心中想好好结交的份上,才咬牙说出。但一经出口,心中却也忐忑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齐御风心道:“难道这铲凶除恶的戏码还能一演再演?演得多了,那些百姓又不是傻子,难道不能识破出来?”
当下不由得愕然道:“到别的县……也是这般?”
梁发摇摇头道:“左近有几个江洋大大盗,现已探明了落脚的位置……和钱财所藏的方位。”说着脸色绯红道:“齐少侠,你懂得……”
齐御风点点道:“懂得,懂得,诸位一路辛苦。”当下他不由得感叹,看来这经营一个门派,实属不易,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却不知要操多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