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见山中老人掠空逃走,直过了好半天才醒悟过来,有人发一声喊,众人忙团团围上,将余下阿萨辛派之人乱刀砍死,继而齐御风与周颠等人并肩先引,领着一支波斯明教队伍,从城中暗道出门,跟着杨逍、小昭、五行旗等人众齐到,共有万余人马,一同扑向城外敌人。
那城外之敌,见山中老人入城之后城中随即掀起呐喊,呼叫,火光汹涌,鬼哭狼嚎,早已吓破了胆子,看见有人得胜杀出,不及首领约束,忙调转马头,四散而逃,明教众人合力一阵冲杀,不到一天的功夫,便缴获辎重粮草无数,终大胜而归。
这一场仗打下来,明教虽然将自家的一座城池几乎烧成了一片白地,但阿萨辛派行军打仗素来糜费无度,携带钱粮极多,明教所得财宝铁器,却足足胜过了两座城池,再加上一举雪了多年之耻,灭了阿萨辛的威风,当即人人奔走,大声欢唱,都是激动万分。
众英雄领兵又冲杀一阵,直到了傍晚,才回到城中,各大门派在城中搭了若干茅棚暂行栖身,巨木旗下教众又再砍伐树木,搭盖茅舍,女弟子忙着烧水煮饭。
待到晚间,城中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波斯明教教众载歌载舞,叩谢明尊火圣佑护。
齐御风一直忙碌到晚上,才寻到了周颠,两人寻了个无人的小帐篷,拢起一堆火,一边喝酒一边说话,互相倾诉这一年来的变故。
齐御风问道:“咱们西凉现在打到了那里?”
周颠看他一眼。说道:“你自攻克了藏边,我等无后顾之忧。早已拿下了银川,长安。眼下与李思齐对持,他敌不过咱们的铁骑硬弩,眼下节节败退,却已经到了山西境内啦。”
齐御风听到这里,不禁眉飞色舞道:“太好了!”
周颠看见火架上羊肉烤得流油,不禁撕了一口肉,丢在嘴里,用力咀嚼道:“好个屁,那个李思齐。今日请降,明日却又不降,磨磨叽叽,反反复复,也亏得彭莹玉、冷谦他们几个好脾气与他蘑菇,老子在长安呆得不爽,才万里迢迢,来看看你这厮死了没有。”
齐御风听他话中带着火气,但却也不无关心之意。当即嘿嘿直笑,一口气干了一杯。
周颠将羊肉放下,又道:“其实这李思齐外强中干,我等有吐蕃、西凉、四川等处通商经营。兵强马壮,民生无忧,他属地却民不聊生。势必被我等所灭,眼下议和。彭和尚他们其实倒还存着一丝别的心思。”
齐御风正美滋滋的喝酒,听到这话。不禁一愣道:“这还有什么意思?不投降就揍他个兔崽子的!等我回去,割了李思齐的狗头!”
周颠本来也是个火爆脾气,可听到这话,却突然难得可贵的持重了一次,他抿了一口酒,摇摇头,说道:“不可,我军若灭了李思齐,前方所指之处为何?”
齐御风脑子里迅速的勾勒了一下地图,郑重道:“前方便是燕云十六州。”
周颠点点头道:“不错,这燕云十六州,乃是中原第一道屏障,易守难攻,有数道天险所依,自后晋天福年间,‘儿皇帝’石敬瑭那个没卵子的玩意儿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辽国,终两宋十八帝三百二十年,也未曾有一位皇帝夺回过这片地方,知道今日,这地方便已被异族夺取了四百五十年,始终不归我汉人之手。”
齐御风疑惑道:“那又怎么了?”
周颠转头对着齐御风问道:“若攻克李思齐之后,这片地方,是打还是不打?”
齐御风惊讶的看着周颠,毅然点头道:“打啊,攻克大都,我们便可创不世功业,将蒙古逐出中原,恢复汉家江山,这等彪炳千秋之事,却又为何不做?”
周颠一瞪眼睛,猛然一手指着齐御风,叫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齐御风笑吟吟道:“早一日将蒙元逐出中原,我汉民便早一日可解倒悬之苦,还用还是谁说吗?”
周颠道:“你是武威王,仗是你打的,等咱们攻克大都,那功劳可都是你的。”
齐御风听到这话,思索了半天,也没转过弯来,不明白周颠存的是什么心思,只能愣头愣脑的点了点头:“啊,是吧?”他心中实则哭笑不得,心道我这个武威王没当上三天,就跑到了藏边,继而一年多没回去,自己都将这事几乎忘却了,没想到周颠等人,居然还记挂在心。
周颠听到这个“啊”字,陡然立起身形,叫道:“好,等攻下大都,咱们汉人重立江山,你就是皇帝,到时候要是你要是不当,就是乌龟王八养的。”
齐御风没想到他居然在这里等着自己,不由得哭笑不得,一口酒险些噎了进去,他这才明白,这攻克大都的功绩,在当世可谓汉人之中天下第一的功劳,只要得此勋绩,必定威震华夏,明教五散人与田再镖等人迟迟不肯攻入大都,却是想着辅佐自己,让自己也在这千秋功业之上,分上一份功劳,好让日后让自己扬名,当个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汉人皇帝。
他沉思半晌,心中想到,这当世手握雄兵能有帝王之业的人,也无非就那么几个,现在陈友谅、张士诚已死,剩下的人中,一则是自己,二则是朱元璋,至于大夏国明升,东南王陈有定等人,都碌碌无为,眼下不成气候。
他知道明教中人,大多人对朱元璋颇有不满,日后朱元璋掌权,这些人物势必寒心,自己手上田再镖、段思邪等大将,也必然会被朱元璋这等阴狠之人一一清洗掉。
当即他心中便想,若是自己能打破生死玄关,将这穿梭时空的法子控制得住。自己做这个皇帝,倒也当得。无非是这边过几年,那边过几年而已。顺便还能把老爹老妈带来逛个风景,而自己有张三丰支撑,天下又谁能不服?
况且自己种子化肥一搬家、机械科学一运,再翻翻历史书,任用那些历史上有名贤才,而非酒囊饭袋,再凭借这一干毫无私心的武林高手,有如此外挂,这富裕的天国王朝。还不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眼下那朱元璋说不定狠自己这一路西凉军早已狠得要死,就算自己肯与他和睦为贵,依照他以往战绩,都是先于元军苟合,再同吞汉军,自己若被蒙元与他两方夹击,可就死不瞑目了。
他心中越想越对,当即连连沉吟点头,道:“好。”
一边周颠听了这话。不由得心花怒放,叫道:“来,我去带你见见咱们明教五行旗的各路首领。”
他拽着齐御风的手,未等走出帐篷。却见到五人一同进来,却是明教五行旗的五位掌旗使者,一同探寻。前来拜见武威王来了。
他这帐篷狭小,齐御风手忙脚乱。忙出了帐篷,站在路边。与这五人见礼,口中说道:“难得五位掌旗使前来,这帐篷太小,不如咱们出去寻个宽大的地方一同喝酒如何?”
那一边巨木旗掌旗使闻苍松与他行礼过后,却毫不客气的钻进了帐篷,盘膝坐在地上,回头对着齐御风摆摆手道:“不用不用,这里正好。”
一边其他四位掌旗使也相继走近帐篷之中,坐在了地上。
齐御风钻进帐篷内,又笑道:“那我再去添些酒食。”
一边洪水旗掌旗使唐洋却一把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口中道:“来来来,坐下,坐下,早听说齐少侠乃是当今天下武功最高的少年英雄,今日那几剑,可叫老唐开了眼啦,老唐代咱们五行旗,敬你一杯。”
而烈火旗掌旗使辛然却打开了一个大口袋,一古脑的将里面肉食酒壶倒在了桌子之上,说着用铁矛穿起一大块牛肉,放在火堆之上,笑道:“你看,我们这里都带着呢。”
齐御风眼见这等状况,忙道:“诸位年岁都比我大得多,我出道以来,受五行旗恩惠颇多,虽然对诸位英雄神慕已久,但中原板荡,大伙各处一方,却难吝一见,今日该我敬各位英雄才是。”说罢,他又做个了罗圈揖,举起一杯酒,一口干下。
五位掌旗使微微点了点头,也都客气的与齐御风交谈,各自融洽,却见一边方才还要带着齐御风去寻找五行旗首领的周颠,此时却端起架子来,阴阳怪气的一翻白眼,问道:“怎么着,你们五个,都跑我这里喝闷酒来啦?”
锐金旗掌旗使吴劲草早年被灭绝师太以倚天剑割下过一只手臂,眼下只余一臂,他端起酒杯,瓮声瓮气说道:“周大师,咱们今日好容易打赢了一场痛快仗,咱们七人聚在这里,谁也找不到,那些烦人的家伙,咱们也看不见,咱们痛痛快快的和齐英雄喝上一杯,岂不美哉,又何必说那些无聊之事。”
齐御风见到这五人不肯出去,只想躲在自己这犄角旮旯的小帐篷里喝闷酒,早就知道必然有所原因,可一直到吴劲草说话,才觉得必然有所原因,当即便把询问的目光转向了周颠。
周颠道:“吴旗使,你有什么不痛快的,怎么不跟武威王说说。”
吴劲草转过头去,斟满一大碗酒,递给了齐御风,又自己斟满了一碗,直起腰杆,目光炯炯的对着他说道:“齐少侠以一身之力,转战西凉,威压吐蕃,创下不世功业,又能远赴万里之遥,救援我明教总坛,这等豪情,我等佩服万端,人不论年纪老幼,但凡有为者,便值得我一敬,你且住,我先干为敬!”说罢,端起碗一口气,将一大海碗烈酒汩汩喝下。
他既然如此说话,齐御风也不敢不应,只好双手端着酒碗,等待吴劲草喝完,自己才端起喝下,众人见他如此爽快,却又不失礼数,不禁都齐声喝了一声彩。
齐御风与吴劲草喝过,又敬了其他人几杯,他久不闻中原烈酒。几碗下去,不禁昏昏欲醉。他也不以内功压服酒力,开口问道:“吴旗使。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吴劲草看似来时之前,便已经喝过不少,脸色黑红,但一双眸子,却依旧熠熠生辉,听到齐御风此问,当即回答道:“武威王可觉得傅友德此人如何?”
齐御风见吴劲草说出这话,似乎不着边际,当即便道:“傅兄武功谋略。俱为上乘。”他先前得傅友德相助,对他带兵之能,印象极为深刻,一句话之后,便又续道:“当今天下凡领军者,与傅兄相若着,恐不过二三人,若徐达、王保保等人,号称当世名将。依我所看,也不过与傅兄伯仲之间罢了。他日恢复中原,匡扶我汉室大业,这开疆扩土之劳。恐怕并非我等武人所长,而是得依靠傅兄这等绝世将军才行。”
吴劲草猛然一怔,他原本以为这少年定然知道傅友德乃是个人才。谁想他眼光居然如此之准,一眼便看出了未曾名震天下傅友德乃是徐达、王保保一级的名将。当即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随后他又一叹息道:“那齐少侠可知道傅友德现在何处?”
齐御风目光转向了周颠。疑惑的问道:“他不是在天地风雷四门中任职么?”
周颠看见他目光转了过来,脸色顿时也有些不愉,沉了下来,一挥舞袖子,怒声说道:“走了,早都走了!”
齐御风眼皮眨了几下,问道:“眼下到了何处?”
周颠脸色不忿道:“去了朱元璋那里。”
齐御风听到这话,心中一惊,陡然站起叫道:“怎会如此?”他知道自己部下除了田再镖、杨渊海弓马娴熟,善于用兵之外,其余将领,几乎都是矬子里面拔大个儿,唯有勇猛见长,却甚是少谋善断,眼下对付这些乱兵军阀尚可,若是日后与元廷决战,非得名将不可。
他原本听周颠所说攻克大都,恢复燕云十六州之际,便一直心中存着让傅友德这位百战百胜的战神将军来指挥这场战役的想法,以对抗王保保这位名将,没想到徐达、常遇春不在自己这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煮熟了的傅友德也叛变了自己?
他自问自己虽然与傅友德相交虽浅,但后来却也曾多次见过,他一直留着心眼,想让他顾念旧情,帮扶自己,是以还送过他不少礼物,跟他写过不少书信,怎么他却是如此翻脸无情之人?对自己一言不发,就投靠了朱元璋?
一边五位掌旗使眼见他对一个傅友德区区天地风雷的弟子如此关心,不由得都有些惊讶,当即厚土旗掌旗使颜垣便关切的问道:“齐少侠何以如此震惊?”
齐御风陪了个罪,坐了下来,忧心忡忡道:“傅兄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我原拟攻克大都之际,再请傅兄出山相助,可如今傅兄另有别志,实在……唉……”
在他心中,第一个想要的将领,实非王保保、也非徐达、常遇春、李文忠等朱元璋的铁杆,而却是这个傅友德,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傅友德一辈子打仗,从未输过一次,若是进攻大都之时,必定艰难万端,这等大仗,如果不能让这等人操持把握,他又岂能安心。
周颠冷哼一声道:“傅有德可不是自己想走,他是被咱们的杨教主,亲自送给了朱元璋。”
齐御风听到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回头问道:“当真……?”
周颠抓起桌面上一只冷羊腿,一口咬下,嘴里喀嚓喀嚓有声,恨恨道:“哪有什么假,杨逍摆明了就是想将咱们明教打下来的这个江山,还有这个皇帝的位子,白白送给这朱元璋。你问问这些弟兄,你将吐蕃平定之后,我明教大军在西域早已没有后顾之忧,可是他们上得了前,打得到仗么?还不是退守光明顶,终日无事打转,看着西凉军攻城掠地,只有眼馋的份。”
齐御风眼望五位掌旗使,见这五人面色都是一脸的无奈失意,一副壮志难酬的模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五个人倒真的是来找自己喝闷酒的。
一边闻苍松听周颠说完,欲言又止,猛然拍了一拍桌子,叫道:“来来来,今日不说旁的,咱们喝酒,等咱们明日整备队伍,灭了这个阿萨辛派,再回去攻打蒙元不迟。”
他这一言既出,身边颜垣、唐洋、吴劲草、辛然等人也都举起酒碗,闻苍松拍拍身边的齐御风的肩膀,说道:“咱们有齐少侠这样的少年英雄,能替咱们力挽狂澜,恢复华夏,就算咱们不出手,也能对得起祖宗了。”
吴劲草道:“不错,我等此番前来,一则救护总教之危,二则便是想借此见见你这位少年英雄……”
这几人当中以唐洋酒量最浅,他举起海碗,已是醉意熏熏,看了一眼齐御风,突然感慨道:“我看着齐少侠就想起……唉,要是咱们张教主还在,咱们就不用跑出这么远杀什么波斯人,早就揪了元帝的脑袋当尿壶,何必他娘的……”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突然一阵青风席卷而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却见到一人面无表情,已是安然坐到了席前,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明教教主杨逍,他目光淡淡,振一振衣袖,对帐篷中间的几人各看一眼,口中道:“怎么几位喝酒,却不带我一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