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虎甘愿听不沾泥号令,与众位杆子会盟,大起山寨全部老幼,想着就是吃过天星这个刚刚的暴发户的大户,当初也是闷着心思要结盟好汉,攻打县城,为追随自己的老幼父老过了这个难熬的冬天。
但是,要命的就在于自己的这个妹子,当初自己家是个破落户的时候,老娘临去,拉着还是十二的自己,嘱咐自己带好刚刚三岁的小妹,那是自己老娘要自己发誓,即便是饿死了自己也要保证小妹周全。
一只虎侍母至孝,哪里敢违背半点,于是哪怕是一点树皮稀粥都可着妹妹吃饱。
兄妹之间,就这样磕磕绊绊的走过,等一只虎啸聚了众人占山为王,那更是把个小妹当做宝贝,全山寨的人都知道,宁可得罪大当家的,却绝对不能得罪那个小娘子。
好在,这个小娘子虽然任性,却是菩萨心肠,一旦违背了大当家的心思,只要求在小娘子名下,那大当家的就只有转圈的份,绝对没有半点担忧了。
这次一只虎本来不要小妹出头,原本是想着让自己的妹子留守山寨,一是看守老窝,也是一个安全,毕竟攻打县城,那是一场杆子没有经理看过的恶战,万一一个闪失,那自己这个哥哥可就无法对地下的父母交代了。(这是伏笔)
但是,这个被自家娇惯过甚的妹子抽风了似的非要跟着前来,说什么要见识一下,被大家传的和神仙一样的过天星山寨军师的本事,不但如此,而且自告奋勇的打了前站,看着这个自己无可奈何的妹子,一只虎只剩下苦笑了。
但这一个前站就弄得两家一个尴尬的局面发生,自己也赶忙岔开话题说些会盟的事情。
既然到了地头,当然这伙食就是过天星这个地主备办了。
于是吕世就按照约定,打开仓库,按照一只虎报上的人头,分发粮食,当然,粮食有限,不是按照大家都吃饱的份额,也是按照现在各山寨的老规矩,以一定的比例来的。
当然,现在点检闹哄哄的一只虎的杆子人数也是不可能,那一只虎也没有队列,也没有单位,就连过天星的杆子都不如,只能是他说多少算多少,大致不差也就是了。
这时候的吕世就很怀念赵兴了,有赵兴在,还能帮自己一下,现在过天星与赵大海都指望不上,一切都靠自己,已经让自己焦头烂额了。
看着流淌着的黄澄澄的谷子,饱满的麦子,整个张家堡再次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
四万石的粮食,省着点,那就够四万杆子度过这个艰难的冬天了,但这也出了一个要命的现状,除了吕世过天星和赵大海知道会盟初衷之外,大家,包括一只虎心中对还要不要拼命打下县城已经是无可无不可了。
晚上,当然的又是一顿酒宴,这个酒宴可就比山寨上的强的太多,都是张家爷孙伙房里积存的山珍海味,一只虎和他的手下那一个个就和饿狼一般,只顾争抢,根本就没了一点矜持。
席间,一只虎的妹子春兰倒是显得文静了许多,这让一只虎很是纳闷,怎么历来像个小子一样的妹子,怎么就文静起来?
再看自己的小妹,春兰每次抬头看吕世的时候,就忍不住嘻笑,然后赶紧低下头埋头文静的一点点的吃,那都把大块的肉,撕成布丝一样一根根的吃,这让坐在对面的吕世一阵阵脸红。
没办法,吕世只有没事找事的举起杯道:“首先,感谢一只虎大当家依约前来会盟,第二也看出了大当家急公好义的本色,来,我们干一个。”
春兰不等哥哥举杯,立刻跳起来道:“我和这位白马先生干一个,不过,白马先生,那风车,那长弓,那计策真的是你出的吗?”
吕世刚想谦虚,却闻到春兰接着小声道:“一个不会骑马的男子,还能有那样的才能?鬼都不信了。”
吕世还能说什么?尴尬的干一杯算了。
过天星立刻转换话题,谈天气,谈雨水,谈——反正什么都谈,就不谈关于马的问题。
一只虎也就知趣的说些不相干的话题,一场酒宴就在不咸不淡中度过,因为毕竟真正的盟主没来,说什么也是白说。
期间几次吕世把话题引向会盟,以及攻打米脂的方略,但一只虎却往往不经意间,便把话题引到现在张家堡存粮和缴获的问题之上,吕世不好过多说,过天星更是个直性子的人,心中很是气愤,难道说我辛辛苦苦打下张家堡得了粮草物资就真的大方到与各地杆子分肥?天底下哪里有不劳而获的好事?要不是吕世几次拉了衣角早就摔杯而起,问个明白了。
回到下处,赵大海把帽子一摔,愤恨的道:“这都是什么人啊,这吃食一有,就对攻打县城再不上心,支支吾吾的不说个正事,还要百般推堂,难道我们辛辛苦苦打下张家堡就是为了养活他们这些腌臜东西吗?”
过天星更是气闷,不敢像赵大海班数落吕世,但也气哼哼道:“都是先生拦住,要不我就要和他分说明白,难道我卧牛山在先生妙计之下得到的钱粮就应该给他们胡混的吗?”
吕世也摇头叹息,无奈的找了个凳子坐下,他也看出了一只虎的心思,有了吃喝,哪里还想拼命惹动官府?都想着用这次会盟的举动,得些粮草过冬,不想再出一点力气,不过最近这般算计,为的就是在县城大牢里的张家兄弟,真要是大家出工不出力,那凭借卧牛山的实力人马,根本撼不动县城半分办毫。那张家兄弟可真就性命休矣。
事情怎么是这个样子?
过天星是个直脾气,坐在那里喘了半天粗气,突然站起身,拿了腰刀就要出门。
吕世连忙一把拉住:“大当家的,你要干什么去?”
“我找那腌臜东西问个明白,讲好了的,我们打下张家堡是为大家筹集攻打县城的粮草辎重,打下县城,大家得粮草,先生和哥哥得乡亲,要不还要他们作甚?堂堂一个杆子当家的,怎么能就这样不顾了江湖道义,盟约誓言?”
“大当家的慢来,人心如此,不是你一番责问就能改变的。”吕世只好苦笑着拉住气霍霍的过天星。
“嘿。”过天星恨恨将拳头砸在桌子上,“那就这样算了不成?”
屋子里于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先生放心,就是他们不打县城救人,那我也带着咱们兄弟豁出性命救驻兵山的乡亲出狱,大不了交代了百把十斤,全了先生哥哥义气。”过天星再次站起,意志坚决的道。
闻听此言,吕世和赵大海都站起来感激的拱手道:“有兄弟一言,我们兄弟万分感激,但是真要是为了我们的事情而死伤太多的山寨兄弟性命,我等于心不忍啊。”
“先生,哥哥说的哪里话来?咱们既然走到了这步,早晚就是一个死,正如先生所言,死有泰山有鸿毛,为浑浑噩噩的活着就如同鸿毛,为乡亲脱难,为百姓解难就是泰山,这个道理我想所有的兄弟都明白,都愿意为之。”
“我在这里感谢兄弟们仗义,但是,毕竟是一个县城,不是这样的小堡寨,不是我们区区四五千老弱能拿得下的,还需要那些盟友团结起来才成。”吕世知道轻重,赶紧安抚过天星。
“嘿嘿,现在有了粮食,哪个还愿意再次拼命?即便的不粘泥老前辈来了,也使唤不动这些个已经怀着异心的家伙,***,难道我们打下张家堡就是让他们蹭吃蹭喝的吗?”过天星丧气的颓然坐倒。
吕世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叹息道:“这都是粮食惹的祸啊,就是现在我们不给他们粮食,他们也会凭借人多势众跟我们火拼啊,毕竟他们会和起来,那就是几万人马,对付我们这区区二千人马还是游刃有余啊。这真是成也粮食败也粮食。”言罢摇头苦笑。
屋子里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三人就坐在屋子里一筹莫展。
屋外黑沉沉的天,没有半点星光,突然一阵风呼啦啦刮起,拍打的窗户噼啪作响,就连屋子里的油灯都跟着明暗闪烁不定。
屋子外警戒的朱铁小声道:“先生,外面起风了,是不是让几个兄弟出去加强下巡查?不要人多杂乱走了水(失火)”停顿一下,再次询问道:“尤其是粮仓那里更需要加强,我看一只虎那厮眼红着呢,别出什么状况。”
吕世苦笑着回话道:“那就辛苦兄弟们,你派几个得力机灵的去查看一下吧。”
“是。先生。”朱铁得到吕世的批准,就要转身安排。
“且慢。”赵大海突然叫住门外的朱铁,朱铁闻听,忙站住身,就在门前等待吕世的再次吩咐。
赵大海转身,拿眼睛盯着吕世低声道:“既然大家有了粮食就懈怠了,那么没有了粮食,是不是就继续一心攻打县城?”
吕世下意思的点点头,但马上就明白了,吃惊的看着赵大海:“这,这——”
“烧了它。”赵大海斩钉截铁的道。
过天星张口半天,突然跳起道:“对,烧了它,没了这祸害,大家就只能团结一心心攻打县城。”
然后两人一起盯着吕世道:“烧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