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 现在的不沾泥几乎已经陷入了绝境
不沾泥躺在床上 围着厚厚的被子 在这六月大夏天里 不但不感觉闷热 反倒是感觉一种彻底的冰凉 从骨子深处透出的寒意 让他的四肢不由自主的颤抖
一早 双翅虎王伟端了一碗羹汤过來 小心的敲门 得到不沾泥的同意进來 按照惯例汇报军情
不沾泥对双翅虎无关紧要的汇报 根本就沒听进半个字 整个人就那么呆呆的盯着晨光尽漏的窗扉 独自想着自己的困境
四面楚歌 众叛亲离 已经是自己最真实的写照
与现在在百姓与陕北杆子中 如日中天的吕世为敌 绝对沒有了半点希望 与大明官军为敌 更成为一种自不量力 而再想入当初那样回到过去 守住这祖祖辈辈留下的一点家业 更已经陷入了绝望 原因无他 是自己先扯起大旗 贪那一时之虚名 想行自己心中蠢蠢欲动的妄想 自己已经真正进入了官军的视线 成了出头的椽子 最主要的是 自己后來又跟着已经被朝廷盯上的高迎祥身后摇旗呐喊 虽然跟着他 不过是想借助他的力量 与那吕世一叫长短 再现自己当初的辉煌 但是 结果却是一败涂地 并且彻底的得罪了所有同道官府
现在 放眼四周 小小吕世 有了七县铁桶一样的根基 粮草充足兵强马壮 一时间后方稳固 再加上吕世足智多谋 手下过天星耿奎曹猛英勇善战 陈策郑浩忠心耿耿 根本就是官军 如果不倾其全力进剿 都只能大败亏输 何况自己 而高迎祥已经带着他的残部 在吕世放水的情况下 呼啸山西 风闻已经再次成了好大气候 而官军 在与吕世默契罢兵之后 养精蓄锐 悄悄的舔舐伤口 恢复元气已经不远 而独独自己这里 却已经元气大丧 更沒了好大人缘 这以后 只要官军一动 第一个便是自己 到那时候 自己便是那些延绥边军守备卫所的军工升赏
最主要的是 自己当初一时糊涂 弃了双翅虎这个打小生长在山寨的后起之秀下山 也让一些手下认为自己凉薄 想來 这双翅虎已经恨自己到了极点 即便是他对自己回來山寨表示了足够的忠诚温顺 但这一张谦恭温顺的脸孔下 你怎么不知道仇恨的种子在勃勃萌发 现在山寨危机 大家才抱了团 而一旦缓过來这口气 你哪里知道他便沒了反心 现在在家 真的是穷途末路众叛亲离 怎么看 自己的处境用岌岌可危來形容 都已经是往好处去想了
而一件让他彻底绝望的消息 彻底的击垮了不沾泥几经打击的神经 关闭了自己最后图存的希望洪承畴上位 杀降立威 这彻底的堵死了他不沾泥最后一条生存的道路
那么 留给自己的还有什么路 茫然四顾 竟然无路可走 这岂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当当当 ”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让双眼无神的不沾泥机械的收回目光 茫然的看向房门的方向 “盟主 山下來了客人 求见盟主 ”门外是双翅虎小心的声音
自从大当家的回山 双翅虎加倍小心 做事更加仔细 生怕引起大当家的一点误会 但是 在大当家亲切和蔼的态度里 深深隐藏的那种戒备和隔阂 却是双翅虎时刻都能感觉到的
这种生份与隔阂 双翅虎是深深的无奈 自己本來就是忠心耿耿 但却忠言逆耳 因此才得到了这个下场 听说书人说袁绍杀田丰 便是因为恼羞成怒 自己的下场该是如何 想想就有种悲哀
但是 悲哀与否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山寨新败 自己又是生长在这里 三代为大当家出生入死 这又有什么选择 为了山寨老小 为那份存留的忠义 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 最终能让大当家见到自己的一颗忠心
“哦 知道了 ”不沾泥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 但马上感到 这是双翅虎王伟的通报 赶紧收回纷乱的思绪 看看屋子里 不知道王伟什么时候走的 这又回來做什么 但无论如何 也不能让双翅虎王伟看出自己的颓废与彷徨
于是 立刻换上一种有生气的 和蔼可亲的声音道:“是王头领啊 快快进來说 ”但马上改口道:“王头领且等我穿上衣服 呵呵 老了 贪睡了 ”
说着 赶紧撩起被窝下床 踏上双鞋 拿起搭在衣服架子上的衣服穿好 再紧急拢了拢头发 看看收拾的还行 就在书桌后坐好
刚想拿起桌子上的羹汤喝一点 想起这是王伟端來的 想想却是不放心 就放下 但看看那羹汤还是满碗 若是被王伟看见 怕是起疑 于是 一撩床帘 飞快的往床下倒了半碗 然后将剩下的半碗放到嘴唇边 却不敢喝 这才满面满足的对着外面道:“进來吧 ”
王伟在外略一停顿 然后才推门进來 再次见不沾泥大当家的施礼请安道:“盟主 外面一伙人 一人为首 八名沒有携带兵刃的扈从 身后带着两车箱笼 老早的就來到山寨外请求盟主接见 属下见來人蹊跷 也不敢放进來 就來请示盟主示下 是放进來还是不放 ”
不沾泥望望窗棂上洒落下的斑斑阳光 还有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 不由自嘲的一笑 这个光景 其实都快接近了中午 王伟如是说 不过是给自己个台阶
但是 这时候 有人求见 却是一个好消息 说不定就给自己带來一种机会
于是 不沾泥自然的放下羹汤碗 对双翅虎王伟微笑道:“大清早便有贵客上门 却是喜事 快快 麻烦兄弟赶紧请來人进寨款待 我这便洗漱出去迎接 ”
王伟答应一声刚要离去 不沾泥想了想 叫住王伟沉声吩咐道:“你去叫上所有兄弟陪客 ”
“明白 ”王伟赶紧施礼遵命 慢慢退出 出了门 不由一声叹息 大当家往日对自己等手下 哪次不是呼來喝去 这一回來 对自己等留守却是关怀备至态度和蔼 这是一种生份啊
不沾泥出來 先悄悄的躲在大厅角门后观察下 就见一个文士 打扮的干净利索 正背着手在大厅里抬头看房梁上巨大的“忠义”二字牌匾 时不时的撸须点头 浑身上下 透着一种从容淡定 还有一种骄傲 几个精干的汉子就拢着手 低眉顺眼的站在两面 虽然神态恭敬 但一种强悍的军人气质 还是隐隐露出
再看大厅里已经站满了自己的兄弟全神戒备 紫金虎更是神色紧张 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王伟则笑呵呵的陪着客人四处观看 小声的解说
见一切都在自己掌握 不沾泥连赶两步 转过角门 哈哈笑着对那背影拱手道:“不知道是哪位朋友光临寒舍 却让我不沾泥蓬荜生辉 还请这位朋友恕我迎接來迟之罪 ”
那文士闻听 慢慢转身 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不沾泥 然后哈哈一笑 也拱手道:“老盟主 虽然你我未曾谋面 却是神交已久 在下钱同 今日带些粗鄙礼物前來 万望不要怪罪我來的唐突 ”
“钱同 好耳熟的名字 只是一时却想不起來 ”不沾泥皱眉思索 突然猛抬头 吃惊的张开大嘴 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指着钱同呵呵有声 却是一句话也发不出
那钱同见了 面上笑着道:“盟主不要误会 我今天前來 是有一件泼天的富贵给您 ”看看不沾泥脸上快速变换的神色 又笑着道:“还请你我密室详谈 如何 ”
不沾泥呆立当场 却依旧做声不得 还是王伟见识的快 上前一步 轻轻在不沾泥耳边呼唤道:“盟主 我们不可慢待了客人 ”
王伟一直沒参与会盟 更沒参与其后的任何战斗 根本就不知道这杨鹤身边红人中军的钱同是何许人也 只是感觉事情不对 但在沒了解情况之前 也不好乱说 于是只能小声提醒大当家的
好半天 不沾泥才回过神來 赶紧上前一躬到地 神态万分恭敬道:“钱钱先生赐教 我当然愿意洗耳恭听 ”
钱同哈哈一笑 上前扶起不沾泥道:“赐教不敢 只是想与老英雄共商大计 ”看看满屋子神色各异的众人 再次道:“可否容我与老先生密室详谈 ”
不沾泥连忙诚惶诚恐的束手道:“还请钱先生随我來 ”说着 侧着身子 恭敬无比的将钱同让进了山寨密室
【不沾泥】(1632)明末农民起义初期首领之一 本名张存孟 崇祯元年(1628年)在洛川(今陕西洛川)起义 被闯王吕世等推为盟主 破米脂 后与高迎祥联手转战陕甘各地 崇祯三年(1630年)连番大败 杀部将双翅虎 缚紫金龙降明 所部妇孺遣散 整训五千精壮为一营 被委任一地守备 参与陕西围剿农民军历次战役 屡战屡败 被巡抚洪承畴罪 数月后再度反叛起义 在大山深谷中立六十四砦 为持久计 次年(1632年)被明军俘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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