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鹏一路打听着从怀柔走回北京城,纵然在荒僻处可以使出轻功,疾逾奔马,回到自己地下室小屋时也已经天黑。
肚子咕咕叫了一阵,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现在白鹏头上的棒球帽是叶语馨送的,衬衣长裤是杨丽丽给的,而且还是她前任男友留下的旧衣服,脚上的鞋则是他救人出名接受采访时赞助商的捐赠,至于袜子和内裤,他从来就没穿过。总之,白大侠全身财产都来自旁人周济,这间地下室小屋更不用说,一个季度的房租都来自杨丽丽。
“真是个悲催穷吊丝。”白鹏苦笑,将刚学会的新词重复了一遍。
杨丽丽移情别恋一事,必然是叶语馨做的手脚,虽然前因后果不能全部猜透,以白鹏的智商仍然发觉了蛛丝马迹。既然如此,杨丽丽已经归了别人,叶语馨这样心机深沉的他不敢亲近,算是同时失去了两大美女,更失去了叶语馨财富和人力的支持,至少王律师不可能再帮他。
现在,他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吊丝,只能用个人的力量为老孙伸冤。当初在狱中“包在我身上”的承诺或许有些轻率了。
不过,也不能说白鹏完全是孤军奋战,至少老孙还提供了几个同事、朋友,以及他家里的联系方式。
老孙入狱,是因为被他痛打的人渣富二代郭明勋造假诈伤,令鼻青脸肿的轻微伤变成“颅脑损伤、语言功能丧失”的重伤害。事情的关键就在于找到郭明勋伤情造假的证据。
只有先捞出负责姜雨楠案的老孙,才谈得上为无辜惨死的姜雨楠报仇,让郭明勋受到该有的惩罚。至于两人如何联手建立“黑暗公正”,只能以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沿着这条思路,白鹏陷入沉思,将精神集中在大事上,还能稍解杨丽丽移情别恋造成的痛苦。现在他有点懊悔只顾着赌气要面子,没把手机从丽丽那里拿回来,枉自记住了几个电话号码,却无法与老孙故旧亲友取得联系。
想着想着,疲惫多日的白鹏渐渐进入梦乡。
不知到了几点,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白鹏一惊而醒:“谁?”
深更半夜的还能是谁?但与他的期盼不符,门外并非杨丽丽,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古天乐在吗?”
“警察?”白鹏继续问道,下床穿鞋。
“呵呵,不是警察,是朋友。”
打开门,却见两个陌生人站在门口。
“自我介绍一下,沧源集团董事长,汪伯洋。”两鬓有些斑白的中年人笑眯眯说道。他身边另外一人则是面色冷峻,身板笔直,显然是他的保镖。
“懂事长?”白鹏立刻记起杨丽丽说过如今帮会不叫帮会,叫公司,帮主不叫帮主,叫懂事长,于是笑着向汪总点了点头,“原来是黑|道大人物来了,幸会!”
他其实犯了个逻辑错误,黑帮老大都是董事长,不代表董事长都是黑帮老大。就像猴子都会上树,会上树的却不一定都是猴子。
然而汪总恰好爱做违法乱纪的勾当,被白鹏这句话说得一愣,心说:“这小子果然厉害”继而笑了起来:“古先生说笑了,本人不是黑社会。”
“古天乐是假名,在下本名白鹏。”白鹏将两人让进屋里,报出了自己几个钟头前刚记起的真名。
房间很小,汪总不好跟白鹏坐在床上谈,只得挤过床和没门衣柜的间隙,到里侧找了折叠椅坐下。那名保镖则拿出一个电子仪器,在房间各处角落和床下移动探测什么。
“这位老兄在做什么?”白鹏盘腿上床,好奇地打量那位埋头工作的保镖。
“白兄弟刚被警察抓过,怕你这儿有什么警察留下的缺德设备,帮你查查。”汪总笑着说道,又打量白鹏简陋破旧的房间,叹了口气,“白兄弟如此身手,过得穷困潦倒,这世道,真是不公平!”
白鹏一直盯着汪总猜他来意,听了这话,感觉他要进入正题,顺口接道:“在下实在不知如何挣钱,是自己不争气,不能怪世道。”
汪总一阵爽朗大笑:“这世道有句话,叫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知道白兄弟的胆量够不够大?”
“我怕鬼,怕高,怕美女,别的方面,倒没什么害怕的。”白鹏微笑道。
汪总又是一阵笑:“这三样我也怕,我还怕天牛,怕蜈蚣,怕刀叉刮餐盘的声音。白兄弟胆量比我大,前途无量!”
说完,汪总从手包里拽出一个大信封,递到白鹏手中。
“这是什么?”白鹏略带好奇接过信封,打开一看,厚厚一大叠人民币,惊得差点喊出声来,但又强行克制住飙升的心率,语气平静地问道,“汪总这是什么意思?”
“实话实说,这是赔偿,我手下人殴打过白兄弟的女人,虽然白兄弟已经惩治了他,我还是心有愧疚,为了双方和解,这是赔偿给白兄弟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白兄弟你看,够不够?”
“原来你就是威哥的老大?钱财乃身外之物,是多是少不值一提,关键要看汪先生的心意是否真诚。”白鹏不动声色,将信封随手一扔,却没扔回汪总怀中,而是扔在了自己床上。
汪总观察着白鹏表情,满意地笑了:“我的心意非常真诚,白兄弟超出年龄的城府和沉着也让我很欣赏。以后,希望能和白兄弟合作,男人可以不在乎钱财,但没有人不喜欢有自己的事业,大事业!”
“什么样的事业,汪先生能否详细说说?”
汪总招招手,那名保镖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隔着床抛了过去。那是一个小塑料袋,袋中还有些白色晶体。
汪总将袋子送到白鹏面前:“认识这个吗?”
“盐?”
“这是甲基苯丙胺,俗称冰|毒。”
“毒药?”
“呵呵,算是慢性毒药,常人吸食久了,身体和大脑会受到不可逆的损害,所以你本人不要沾它。不过,消费者吸食它的时候也快活到飘飘欲仙手舞足蹈,而且上瘾,不好戒。通常大家在娱乐场所用它助兴,叫做‘溜冰’。致瘾性和危害性比传统毒|品弱,所以现在非常流行。”
“很贵吧?”白鹏头一次听说这种东西,吃的时候很快活,难以抵抗诱惑,能上瘾,如果这东西还卖得贵,生产者显然会大发横财。
“如果很贵,就不会那么流行。一克通常只卖八百到一千块,这一小袋值两千。”汪总晃了晃手中的小袋子,晶莹的白色晶体随之在袋中跳动。
“已经很贵了!”白鹏忍不住轻呼一声。
“关键在于,它的生产成本只要几十块。而这东西在市场上供不应求,有多少,就能卖出多少!”汪总笑眯眯地说出了这个惊人数据。
白鹏皱眉凝思,很快想到其中关键问题:“卖这个,是犯法的吧?官府会怎么判?”
“只要数量大,一定是死刑。”汪总说到‘死刑’二字,神色依然安详,“所以,我需要的是胆大心细的合作者,大伙在一条船上,谁都不要出问题。”
“你要我帮你卖?”
“这东西,我有很多,非常多!运输也不是问题,但北京市场被同鑫集团垄断,我的销量始终难以提升。所以我的合作者还需要身手强悍,善于建立团队,能够与同鑫对抗。想来想去,白兄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看得出,你有做老大的潜质。”
白鹏却将头摇得像波浪鼓:“我只想太太平平过日子,不想犯法!警察有枪,我身手再好也是一枪毙命。”
“没关系,钱财重要,生命更宝贵,换成谁都很难下这个决心。”汪总笑道,“今天见过面,以后我基本不会再出现在白兄弟面前,与所有事情都无关,与你联系的会是别人,这是我的自保手段,你也可以发展你的安全措施,必要时丢车保帅,断尾求生,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白鹏低头不语。
汪总趁热打铁:“而且你不需要现在答应我。从下个月起,每月都会有人给你五万现金,是我对你发展的支持,为期半年。你可以用这些钱建立自己的势力。当然也可以花天酒地挥霍出去,我不管。如果半年后,你已经建立了自己的销售网络,或者结识了足够多的经销商,我就与你合作,分享巨额利润。如果你不想涉毒,但有了自己的人马,我们可以在别的方面合作,例如打击同鑫。如果你只是拿钱逍遥快活,没有做出业绩,我就当这三十万交了个朋友,也没关系。”
至此,白鹏没有理由不答应了,他微笑望向汪总:“好,汪先生,一言为定!”
汪总笑眯眯地掏出一个手机:“这里面只存了一个号,你跟我的人联系,就打这个号码,千万不能用别的手机打。余额用完之前,会有人再给你新的手机。”
白鹏瞧了瞧,是个老款手机,屏幕极小,按键极多,他根本不会用。然而当着汪总的面不好意思说,面面无表情将手机接过,塞到褥子下面。
汪总呵呵笑了几声:“白兄弟,你有没有酒,咱们喝一杯庆贺协议达成?”
白鹏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有脚步声走到房门外停下。
汪总与保镖也有所警觉,屋里三个人同时转头望向门口。
“咚咚咚”,一连串敲门声。继而“咣咣”两声脚踹。
汪总的保镖神色一变,伸手入怀,掏出手枪。
却听门外传来一个女子醉醺醺的喊叫声,赫然是杨丽丽:
“古天乐!大傻比!我听见你说话了!开门!快特么开门!看我不整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