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无话,艾琳的心里却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帮埃米莉婶婶洗碗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宝贝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像斯托特神父并不愿意多谈啊。”
“哦,是啊,一段伤心的往事而已。那是因为小宝贝的妈妈,斯托特神父认为自己愧疚她很多,所以答应帮她照顾好小宝贝。”
接着,埃米莉婶婶就把斯托特神父的一段往事,包括小宝贝的身世讲了出来。
小宝贝的妈妈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而且和斯托特神父原来是邻居,比斯托特神父小好几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那个女人就好像是斯托特神父的小妹妹一样,整天都跟着他。
直到斯托特神父二十二岁的时候,他决定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神,做神的仆人。而那时候小宝贝的妈妈已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了,对斯托特神父有着一种超越了兄长的感情,对于斯托特神父的决定几乎痛不欲生。
而当年的斯托特却一心只想成为神父,从而离开了家乡,到处传教,把自己的全部热情都献给了教会和孤苦的孩子、贫穷的人们,甚至深入发生瘟疫的城镇,为那里的人们祈求上帝的宽恕,为那些因为瘟疫被上帝感召的人们主持最简单而隆重的葬礼。
几年之后,当斯托特成为了一名神父回到家乡才知道,那个女人竟然还在痴痴的等着他。虽然知道斯托特的一生都要献给神,她就发誓一生都等着他。斯托特神父虽然很感动,但却没有放弃自己信念的想法,于是再次离开家乡,来到了这里。
可是大约半年多以前,斯托特神父收到了一封家乡的来信,就是那个好女人写来的,信上说想要拜托斯托特神父一件重要的事情,请他尽快亲自回家乡一趟。
斯托特神父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回去。但当时的情况令斯托特神父震惊不已,那位曾经漂亮的女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双腿几乎萎缩成了两根竹竿样的,人也消瘦、憔悴的不成样子。
而她的身边竟然躺着一个可爱的小婴儿,大概半岁左右,还不能自己坐起来,也不会爬,但见到斯托特的时候竟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到小宝贝的笑,那个好女人才送了口气,同时也留下了已经浑浊的泪水。那个女人告诉斯托特神父,小宝贝没有父亲,她是被一个坏蛋庄园主强暴才生下小宝贝的;但是当初她逃出来的时候被打坏了腰,生下小宝贝之后就更加恶化了,现在恐怕已经不能再照顾小宝贝了,所以希望斯托特神父能够收养这个孩子。
当时,斯托特神父什么表情艾琳不知道,但她或许能够猜到一个有着厚重感情的男人,再看到自己青梅竹马的、犹如小妹妹一样的少女变成那副样子的时候是多么的心痛。
埃米莉婶婶最后叹了口气,告诉艾琳,是斯托特神父亲自为小宝贝的妈妈主持了葬礼,然后把小宝贝带了回来。小宝贝一直没有名字,那是因为她妈妈就是一直叫她宝贝的。
“那个庄园主是谁?就算那个好女人不想要让小宝贝有那样一个禽兽的父亲,可他起码应该负起一些责任来吧。”艾琳狠狠的握紧拳头,咬着牙说着。
“责任?难道你不知道吗,所有领土上生活的年轻女人,都和那片土地一样,归属那片土地的主人所有。所以即使你被哪个庄园主或是勋爵大人看上了,你也只能无条件的敞开你的身体,把你自己奉献出去,否则就是违法。”
埃米莉婶婶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再次叹了口气,把洗好的碗盘放好,向她的卧室走去。显然,对于这样沉重的话题,埃米莉婶婶也不想要再提起了。
“等等,埃米莉婶婶,难道女人就没有权利吗?难道就只能随意被欺凌,却没有人主持正义,也没有法律的保护吗?”艾琳急急的追上去,带着强烈的愤怒问着。
“有的,你的权利就是拿出金币来保全你自己,你的初夜是属于你所在土地的主人的,你要是不愿意,那拿出钱或是东西来。当然,女人的脸蛋也决定她们的价钱,像是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估计要五个金币或是一头牛才行吧。”
埃米莉婶婶上下打量了一下艾琳,说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出来。
艾琳却不敢置信的瞪起了眼睛:“什么?我没听错吧,埃米莉婶婶,我没有契约合同,也不属于任何一个领地,难道还要为什么人奉献我的初夜吗?”
“这不好说,你这样漂亮的姑娘,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惦记的。除非你踏入一片自由的领地,那里不属于任何一位勋爵或是庄园主,否则你就要倒霉的。”埃米莉婶婶叹了口气,但又解释道:“不过城里还好一些,这些大城市直接属于爱尔兰国王,估计国王能看到你的机会不多。”
“呃,那我是幸运还是不行?”艾琳耸耸肩膀,不知道埃米莉婶婶是危言耸听呢,还是却有其事。
但艾琳也曾经从历史书上看到西方奴隶制度下,很多女奴都没有自由,也没有贞操权,一切都只能听从奴隶主的安排,要么被奴隶主占有,要么被送给什么人,但结果也是被强暴,估计情况确实不怎么乐观。
而有些人家为了保全女儿会倾家荡产。或是哪个男子爱上了一位姑娘,那就要拿出几乎等于一生积蓄的钱来赎回这个姑娘的贞操;如果没有金币或是牛羊,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入火坑了。
“艾琳,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一切都来自于法律,可法律只能保护那些有钱人和庄园主、勋爵们的利益,我们要么都是奴隶,要么只是贫民,除非你能发财,那才能买到自由。”
埃米莉婶婶摇摇头,说的很淡定,似乎真的对于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了。却给艾琳留下了相当大的震撼,站在那里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一整夜,艾琳虽然抱着自己熟悉又舒服的大羽毛枕头,但几乎没有闭上过眼睛。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想起小宝贝的妈妈,那是一个年轻、漂亮,充满活力和热情的姑娘,有着自己的爱人,虽然要独自等待着,但憧憬总是美好的;一会儿又想到一个猥琐的男人,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衫,有着成群的仆人,带着狰狞、淫邪的笑容,把一位漂亮的姑娘强行推进了他的卧室……
艾琳的牙都要咬碎了,想着还有很多无辜的少女,就因为生活在某个人的领地上,就要受到欺凌和蹂躏,最后剩下了无辜的孩子还要悲惨的死去,恨不得蹦出去揪出那样的男人狠狠的扇他们的耳光。
直到天亮起来,艾琳才迷迷糊糊的起来,头疼的好像要裂开一样,眼睛看东西都是重影的,看到埃米莉婶婶在锅台前面烧水,艾琳过来说要帮忙,结果盛了一瓢水没多少倒进锅里的,几乎把灶下的火都浇灭了。
“艾琳,你这是怎么了?”埃米莉婶婶发现艾琳脸色不好,就连那一头黑亮的长发都不那么顺滑了。
“没事,只是眼花而已,没看准锅子。”艾琳笑了一下,然后揉了揉太阳穴,再抬起头来还是晕。
“好了,我来吧,看你现在的样子,不要等下自己栽进锅里去了。”埃米莉婶婶忙把艾琳拉开,把她推出了厨房,并且大声的告诉她:“回去再睡会儿吧,看你的脸色很不好。”
“好吧,头确实很疼。”艾琳摇摇小脑袋,头疼状况仍然没有减轻。她就知道平时爱睡懒觉的自己最近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而且吃的不营养、运动不及时,加上昨天整夜没睡,现在体力透支了。
说起来艾琳的体制挺奇怪,平时感冒发烧睡一觉就好;但是睡眠不足,很快就会支撑不住,各种状况频发,所以今天昏天黑地的睡一觉,明天应该就会精神起来了。
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小卧室,艾琳抱起那只大枕头几乎是“秒睡”过去的。这次脑袋里终于什么片段都没有了,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连个梦都没做。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是黑漆漆的,艾琳坐起来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床边摆着一个小凳子,上面放在一只碗,拿起来艾琳就闻到一股甜香味——是蜂蜜水。
睡了一天艾琳确实感觉口干舌燥的,但并不饿,把那一碗蜂蜜水都喝进去,艾琳感觉头总算不疼了。但现在天又黑了,她又不想起来,所以干脆把碗一放,倒头继续睡,打算明天一早起来就可以把生物钟都调整过来了,还可以帮埃米莉婶婶准备早饭。
只不过艾琳想错了,第二天她再睁开眼睛都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不但没有听到埃米莉婶婶准备早饭的声音,就连整个房子都是安静一片的。
艾琳“忽地”一下子翻身坐起来,四下看看确定是天亮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一点声音?还是说自己又睡过头了,埃米莉婶婶没有叫自己起来,就自己去教会送早饭了?
匆忙的起来洗一下脸,艾琳跑到厨房发现灶里没有火,就连一点热气都没有,这完全不像是做过早饭的样子啊。
平时,埃米莉婶婶准备好早饭之后还会在炉子上放一大锅水,等孩子们吃过早饭上完课,埃米莉婶婶还会把这一锅已经烧好的白开水给孩子们送去的。可是今天完全不一样了,冷锅冷灶,别说饭了,真的是是连热水都没有一口啊。
到底怎么回事?艾琳就知道事情不对劲儿了,忙出门往教会跑去。厨房距离教会并不远,艾琳百米冲刺的速度赶来时就发现这里也不对劲儿了,里面不时传来小宝贝大声的哭闹声,还有孩子们有些乱糟糟的说话声。
艾琳冲进教会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前面大厅里全都是孩子,小宝贝由平时照顾她的那两个小女孩轮流抱着、哄着,但她们自己还在那里抹眼泪;威廉正站在最前面,就是平时艾琳给孩子们上课的地方正在大声的叫着“安静一下”;底下的孩子有的坐着,有的站着,还有两个小点的孩子也在哭,但是还没有小宝贝那么大声而已。
“怎么啦,孩子们?”艾琳知道孩子们乱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平时这些孩子们不但不会哭,而且还很懂事。
“艾琳姐姐……”
孩子们叫了一声,有几个女孩子刚刚还没有哭的,现在看到艾琳也哭了起来。而威廉也叫了一声之后就跑到了艾琳的身边,对艾琳说着:“艾琳姐姐,你终于醒了,感谢上帝。”
“这是怎么回事?斯托特神父和埃米莉婶婶呢?”艾琳知道,如果斯托特神父或是埃米莉婶婶在这里的话,孩子们一定不会这样惊慌失措,可是他们两个一起失踪就太离谱了吧。
“昨天晚上有人把他们带走了,好像是……”一个小女孩哭着扑到了艾琳怀里,刚刚要说出来就被威廉一把拉开了,没有让那个女孩儿说下去,而是威廉自己对艾琳说道:“没事,艾琳姐姐,现在你先帮我们准备点吃的吧,孩子们还没吃早饭呢。”
“哦,好,我知道,马上去准备。”艾琳也知道情况应该是这样的,因为炉灶里都没有火。
她四下一看,竟然发现了放在一边地上的两只木桶和一个铜盆,现在一个桶里装着显然是用过的碗、盘,另外的桶和盆子已经空了。那应该就是昨天埃米莉婶婶送饭来之后就没有回去,不然这些东西不会还留在这里。
“威廉,跟我来帮忙。孩子们,先别哭了,艾琳姐姐来了,一切都会好的,等我一会儿就回来,给你们带着热乎乎的早饭回来。”
艾琳说完还亲了亲还在哭着的小宝贝,让那两个看着她的小女孩先给小宝贝喂点水。然后提起装着碗、盘的桶,又拿起盆子,让威廉帮忙提着另外的空桶往厨房走。
出了教会大门,艾琳就问威廉:“到底怎么回事,威廉?”艾琳又不是傻子,威廉还是个小孩,他那么明显的制止那个女孩儿说话,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是瞒着自己的。
“其实……”威廉似乎还在犹豫着,但看着艾琳那严肃的眼神,只好直说:“其实昨天斯托特神父和埃米莉婶婶就被法官大人带走了;但是法官大人好像要找的是你。”
“我?”艾琳楞了一下,不知道什么叫“好像要找的是你”?
“因为法官大人派来的人只是说找一个黑头发、黑眼睛,骑着一匹漂亮的花马的姑娘,但却没有说是你。”
艾琳明白了,在整个爱尔兰,身为东方人、长着黑头发、黑眼睛的自己是一个最明显的标志了,所以即使不知道名字,只要说出这个特征就肯定是找自己的;何况还说是骑着一匹漂亮的花马呢。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找我?”艾琳不明白,自己貌似不认识什么法官大人啊。
“不知道,估计是……是我们偷苹果的事情暴露了?”威廉打了一个激灵,然后激动的拉住艾琳的手说道:“昨天法官大人派来的人很凶,说有人举报,你就在教会的附近出现过。斯托特神父就说你确实来过,不过现在不在教会了,那几个人就要带斯托特神父走。埃米莉婶婶似乎没有听清他们说什么,但是听懂了黑头发、黑眼睛,偷偷问问是不是找你的,结果有个人看到了,居然也要带埃米莉婶婶走。当时我害怕的要命,转身就跑了。跑去厨房找你发现你昏睡在床上,就在那里等了一会儿,给你弄了点蜂蜜水,再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我说斯托特神父和埃米莉婶婶都被带走了。”
“他们没有来抓你吗?”艾琳倒是觉得,如果当时有人来抓威廉的话,那应该早就发现自己才对的。
“应该没有,或许认为我只是个小孩子吧,又或许斯托特神父和埃米莉婶婶跟着他们走了,就没有抓我了。”
听了威廉的话,艾琳也想明白了,一定是斯托斯神父和埃米莉婶婶用什么话拖住了那几个人,然后跟着他们走了,那些人才没有继续去找自己的,看来确实有意想不到的情况是因为自己发生的,斯托特神父和埃米莉婶婶是因为自己被抓走的。
“威廉,我们动作快点,为孩子们准备了早餐之后你就带我去法官大人那里。”艾琳和威廉说着话儿就已经回到了厨房。
艾琳手脚麻利的已经开始点火烧水,她要先安顿好孩子们再去“自首”。不管这里的法官大人给自己按上一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起码先把斯托特神父和埃米莉婶婶换回来再说,孩子们没有他们是不行的。
“什么?你要去法官大人那里!”威廉却十分的吃惊,不明白为什么艾琳要去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