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时候,见了赵明恒一面,他回来不算晚,但也不早了,正好宋玉成送了她们到门口。
就听小昭欢喜道:“赵大哥!你怎么会这里?”
赵明恒也惊愕:“招娣?”
宋玉成父女两面面相觑,齐声问道:“你们两……原先认识?”
赵明恒一听,踌躇着看了小昭一眼,却听她点点头,毫不犹豫道:“是呢,我们原先是一个村里,早先我还喊是喊他叔叔。”
“说这些成年旧事做什么。”赵明恒尴尬笑了笑。
原是故人呢!
可惜没有时间给他们叙旧。
宋雪晴简短说了两句,大意就是日后她可能不会再经常下山,会吩咐小昭代替她来看看。
宋玉成就道:“不用总是惦记我们,我们挺好。”
有小昭陪她一道走,宋玉成就没有再送,心里却有些遗憾。
他当然知道不会遇上什么危险,但这个时候,父女两个才能说些私房话。
今儿却是没机会了。
路上小昭就说起她和赵明恒渊源。
他们本是同村,不过她和母亲是外来。母亲一个寡妇带着她一个女娃子住进赵家村定居下来,好民风淳朴,赵家村人都很善良憨厚,并不如何排外。
赵明恒是村长家长子,村长一家对她们母女二人很照顾。
她还是个小丫头时候,赵明恒就已经是个青年了,小时候还把她抗肩上骑过脖马。
听她说起这些琐碎旧事,语调里都是怀念和幸福。
这样幸福再也找不回来了吧?
“后来村子里来了仙人,就是修士,发现我和赵大哥都有灵根,可惜灵根不好。他不愿意带我们入门。我娘就把我托给赵大哥,让我们出去找仙缘。”那是一段相依为命日子,她也才渐渐将称呼改了。小昭面上罩着一层柔和光,满是温情。
“你们后来怎么分开?”
“我和赵大哥做了一段时间散修,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就参加了十年大比。”小昭就有些落寞,她长叹一声:“我本以为以后能关照赵大哥一些,却没想到他偷偷走了,一转眼,都是几十年前事情了……”
“看你说自己多老似。”宋雪晴就笑:“你才多大,别想太多了,相逢就是有缘。你两都重逢了,以后不久常常能见面了?”
“师尊说是。”小昭嘻嘻一笑:“师尊,怎我听你说话,好似比我还老成呢?”
她可不就是多活了两辈子?
……
杂货铺里,宋玉成也问起赵明恒同样问题。
“招娣灵根不好。资质却不错,第一关通过后,我落了选,不过她选上了,我也替她高兴。”赵明恒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她算是我看着长大晚辈。只是我那时候气盛,总觉得一个大男人,没得让小姑娘照拂。落不下那个面子,就趁她比试时候悄悄走了。再者她进了宗门,也是入外门,我也见过一些外门弟子,虽比散修好些。也好不到哪里去。”
宋玉成就想,后面才是真正原因吧?
就像他们夫妻。一开始也不想给女儿添麻烦,没想过离开宋家。只觉得家族也能修炼,没得给宗门里女儿添烦恼……要不是知道她过不错,又有玄如冥许可,他们还真不敢跟来。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出息了。”赵明恒心里也感慨,当年跟他后头事事要她护着小丫头,已经长大了。“不过她修为怎么……”
他蹙了蹙眉头,好像还不如他这个散修。
“这事我知道,雪儿说过,剑修是比道修慢些。”宋玉成不以为意:“进了宗门,自然要重头开始,以前功法都不能用了……再者慢些也好,根基打得牢固,对她日后有好处。”
做了女儿徒弟,就是进了内门吧?想来也不会太差。
要不然宋雪晴也看不上。
赵明恒恍然大悟,他是听人说起过,蜀山剑修修为起步都比旁人晚些。
只要一旦越过了筑基门槛,就会慢慢好起来,同等修为以下,几乎无有敌手。
“你走了一天也累了,回屋去歇歇吧!”
赵明恒应了一声,回了自己房里,打算洗漱一番之后就抓紧时间修炼。
罗刚躺床上休息。
店铺后面院子不小,但房间也不多,他和罗刚一间,罗玉就和叶珍住一起。
都不是金贵人,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反倒害怕给他们添了麻烦。
“赵大哥,你回来了?”罗刚道。
“嗯,睡不着吗?”看他闭着眼睛,还以为他睡了,赵明恒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罗刚眼神亮晶晶,直勾勾看着自己:“怎么了?”
“赵大哥……店里老板女儿……是我救命恩人吗?”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
要说救命恩人,应该是宋玉成和叶珍才对。
宋雪晴只是站后面冷冷围观罢了。
“怎么这么说?”赵明恒落了脸,没有笑容,静静看着他:“你见过她了?”
“……就是店里见了一面……她还问我伤好了没……”罗刚被他看一愣,脸色蓦然涨红,就有些闪躲,垂下头,低声说道。
赵明恒就有些明白他心思了。
罗刚年纪不大,才二十六七岁,虽然不是血气方刚少年,但因为一手将年幼妹妹拉扯大,没怎么经过情事,对这方面有些懵懂。
“人家是客气,随口问问,毕竟你们还住这里。”他叹了口气:“你不要多想。”
罗刚脸上潮红就退去了不少。
“哦。”他应了一声,往床里靠了靠,侧过身,背对着赵明恒。
赵明恒就没再多事。
宋雪晴隔了一个月才来一次。罗刚第一次见她,怎么会对她起了心思?
他想到了罗玉。
这个女孩有些不安分,明明只是个凡人,却哄得之前队伍里几个修士都心痒痒。
罗刚受伤也是因为她乱跑。
要不是她哥哥受伤太重,那些人不愿承担这份负担,他们也不会就这么散了。
不过……到底只是临时组织起来,本就不是生死相依关系,人心都是自私,他们那么做,赵明恒也是能理解。
他就想到了自己以前兄弟……
眼眶里添了几分湿气。
隔了几天。他又出去收草药,这次回来早,才进后院。就听见罗刚兄妹说话声音。
“哥,你信我,我不会看错,雪晴姐姐看你眼神都不一样!”
“你别胡说了,你才见了她几回……赵大哥也说……”
“那是他嫉妒你!”罗玉愤愤不平道:“你比他年轻。长得又好看,而且已经炼气九层了,筑基是迟早事儿,他比不上你呢!”
“小玉!要不是赵大哥,我这回就死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话是这么说。他语气却不很确定样子。
罗玉还那里碎碎念。
赵明恒脸上冷冷,不想再听,转过身去。就看见叶珍静静站他身后。
“叶姑娘……”
“知道好人难做了吧?”叶珍勾起一抹淡笑:“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叫感恩。”
叶珍声音带着几分冷。
赵明恒心里很不好受。
隔了几日,宋玉成找来了中人,同罗刚兄妹两写契书。
“你伤已经好差不多了,我家老祖那儿缺个伺候丹火童子。一个月开给你三块灵石工钱,做一天休息一天。什么时候攒够了一千二百块灵石还上债,什么时候就给你们销了契书,你和你妹妹就可以走了。”宋玉成冷着脸,把契书放桌子上,对他们道。
签了契书,他们就是仆人。
但这个工资不算低了,还给了他空闲时间,让他有空出去赚外。
宋玉成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
罗刚僵着,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肯说。
罗玉仰着可怜兮兮小脸,水眸中泪光闪烁,问宋玉成道:“宋叔叔,你这是要赶我们走吗?可是小玉做错了什么?”
“丫头,我年纪,做你曾祖父都绰绰有余了。”宋玉成看了她一眼,她这点儿段数,还真不够看。
他对罗刚没什么,却不喜欢这丫头,成天往他身边凑。
十几岁小丫头片子,一脸心眼子,这么大就知道勾男人了,可不招人喜欢。
男人确都好色,可那也是分人。
他是喜欢叶珍这样乖巧听话漂亮女孩儿,看着都赏心悦目,但却只是当成小辈疼爱,不会有什么龌龊念头。
摔了东西就拿泪眼看人,好似她多委屈似。连叶明华都说看到她偷拿灵石——偶尔忙起来,叶珍来不及把灵石收起来,就放柜台上,她就顺手摸一两块。
看她是为了自己哥哥份上,叶明华和叶珍都当没看见。
但有别心思就不行了。
罗玉就缩了缩脖子,眼里露出一丝恨意来:“雪晴姐姐不会答应……”
“要么签下契书,要么现就走人。”宋玉成恨有人算计他女儿。“债不用你们还了,以后别出现我们面前!”
罗刚挪不动步子。
他耳根子软,但不代表没良心,这么一大笔账,难不成都让赵大哥替他还?
他做不到。
“我……我签!”罗刚咬咬牙,咬破手指,逼出一滴心头血。
“哥哥!”罗玉尖叫。
“你闭嘴,我事情,我自己做主!”他轻轻推开妹妹,大拇指抹了心头血,按契书上。
一道金光闪过,契书就算完成了。
宋玉成点点头。
“那边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屋子。”
罗刚点点头。
拉着犹有些不甘心妹妹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