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侯府外书房里。
长平侯、赵弘毅和赵弘远坐在圈椅上围着书桌呈三角对望。
“真的决定了?”
赵弘毅看着赵弘远问道。
“现在说这个晚了些吧!”
赵弘远淡淡一笑。
“太危险了,有希望吗?”
长平侯沉沉的道。
他对这个儿子的感觉很复杂,虽然没有多少感情,却到底不希望他出事儿。
赵弘远低着头没有说话。
“有个人说,此行我扮了你去是丢只胳膊,而你亲自去是直接丢命。”
赵弘毅的话干脆直接。
赵弘远闻言‘呵呵’一笑,“是不是勇毅侯夫人说的?”
长平侯闻言诧异的看向赵弘毅。
赵弘毅则对着赵弘远挑了挑眉,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赵弘远也没想要他回答,从赵弘毅的神情不难猜出来。
而且他这位弟妹一向很有趣。
“陛下也问过我,我凭什么能完成任务。”
赵弘远见他们沉默了,自己反而开口说道。
“我说,陛下您,还有长平侯、勇毅侯他们所有人都不认为臣能做到,而那些人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会从心底轻视我。而他们的轻视,反而是臣的机会。但是,一旦是勇毅侯用了我的身份去,肯定会有人一眼就认出他来。而且他会被盯得死死的,会有无数的人去阻止他的行动。这样他就会被动起来。而勇毅侯留在盛京掩护我的话。我则更容易成功。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弘远的声音很平静,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你这是在冒险!”
长平侯的语气重了起来。
赵弘远又是轻轻一笑,反问道:“谁不是在冒险?老侯爷您当年独闯西域不是冒险吗?长平侯每次血雨腥风不冒险吗?”
长平侯和赵弘毅哑然。
“要想实现自己心中所想。不冒险怎么可能?”
说来,他们三人还真不愧是父子,果然骨子里都留着一样的血。
同样愿意为了心中所想,甘愿冒险!
哪怕代价是性命!
真的一样吗?
赵弘毅突然想到自己一开始知道圣上的时候,心里涌起的排斥。
他已经不是那个为了自己想要的所追求的奋不顾身的赵弘毅了。
他心里有了牵挂。
或者说,他心里所要的所追求的东西变了。
不过,他却不在劝赵弘远。
就像赵弘远自己说的。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而且他懂那种不顾一切的感受。
他拿出那个玄色绣金边的钱袋放在赵弘远面前。
赵弘远看了他一眼,好奇的伸手打开。
他手伸进去摸出一把银票子。
他大体上数了数,三张一百两的。十张十两一张。
晃了晃钱袋,里面还有不少散碎银子。
他脸色微变,抬头看着赵弘毅。
“算是给你的程仪,我说你不会收的。慧娘说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钱能收什么钱不能收。穷家富路”
赵弘毅淡淡的说,算是解释。
赵弘远闻言就露了笑:“那就谢谢了,只是为何”
如此繁复,散碎。
这话赵弘远没好意思说出口。
赵弘毅却是知道,看着那些银票道:“碎银子随身带着,那些银票回头让人缝在你衣裳的内衬里,多备几件衣裳,算是多个保险。”
赵弘远恍然一笑:“周到!”
这时。长平侯也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放在赵弘远面前,望着他手里的银票。讪讪的道:“这时我给你的程仪。”
赵弘远既然受了赵弘毅的年程仪,自然不会推辞长平侯的。
他也没有打开,坦然的把钱袋放进怀里,道了声谢。
解决了盘缠问题,赵弘远神色反而郑重了起来,对着赵弘毅道:“其实今儿我来,是有事情想拜托你!”
让赵弘远如此郑重的事情,赵弘毅自然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唯一的牵挂就是我娘,我担心等我离开她会出事,所以想拜托你帮我照顾。”
赵弘远看着赵弘毅直言。
显然,与长平侯相比他更相信赵弘毅。
长平侯闻言有些坐蓐针毡,虽然他心里清楚他跟柳馨没有关系了,但是他却仍是有些心虚。
“好,没问题。我会专门派人保护她。”
赵弘毅扫了长平侯一眼,点头答应。
赵弘远得到了满yi的答复,很快就结束了谈话:“那咱们就一切照计划来,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说着,他给长平侯和赵弘毅行了礼,起身离开。
赵弘毅起身送了他出外书房,然后吩咐冯瑞送他出门。
长平侯在书房里静坐片刻才离开。
翌日辰时,盛京北门官道旁的十里亭,长平侯和赵弘毅站在赵弘远的对面给他送行。
皇帝钦点了一对护卫给赵弘远,赵弘毅也从麾下挑了一对兵士一起护送他去往西北军。
赵弘远对着他们一抱拳,道了声‘保重’,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他挑开车帘对着仍伫立的赵弘毅笑道:“我也算是坐马车的监军里的头一份了!”
说完,他朝身后的盛京城深深的望了一眼,然后放下了车帘。
他敲了敲车版,马车开始动了起来。
赵弘远脸上不复之前的轻松笑意,而是一片凝重。
虽然他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他心里同样没有底。
他闭着眼半倚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再睁开眼的时候,眼里满是坚定。
赵弘远走了十来天。赵弘毅和长平侯越来越忙,不是进宫,就是两人躲在外书房里。
甚至有小厮经常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昨儿,钱府来人送信说慧娘的大嫂齐氏生了个女儿。
明儿洗三,慧娘终于跟侯夫人和齐嬷嬷她们征得去钱家参加钱府长孙女儿的洗三礼的机会。
今儿,她正兴致勃勃的跟墨菊商量着明儿要带的礼物:“新打的那个金镶玉的长命锁有二两重份量够了,再加上赤金手镯脚镯各一对儿。添盆礼多备些小金鱼。金锞子,去库里看看有哪些补身子的药材,选两样给大嫂带过去”
墨菊应声然后去准备了。
慧娘就笑着拿起一旁的小衣裳继续缝了起来。
慧娘这一个月的功夫只能偶尔下床走走。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闲的发慌。
她就支使着墨菊和碧苏她们把一匹细软的棉布从箱笼里翻了出来,开始给肚子的孩子做小衣。
侯夫人怕她太劳累,总是嘱咐她怀孕期间少拿针,所以她一天只能缝两针。
一件娃娃穿的衣裳缝了一个月也没有缝好。
碧苏就笑着道。与其做些小衣裳还不如多做几个舒服的襁褓。
小孩子刚生下来也不能穿衣裳。
慧娘就笑着道。这活儿就交给你了!
慧娘正想的出神,突然,野菱跑了进来,对着慧娘慌张的道:“少夫人,不好了,墨菊姐”
慧娘一惊,连忙坐直了身子问道:“墨菊怎么了?”
“墨菊姐在库房里晕过去了!”
“什么?”
慧娘急急忙忙从床上下来往外面走去,野菱见状连忙上前扶着她。
“怎么回事儿。刚刚不是好好的吗,请大夫了没有有?”
慧娘边走边问。
“齐嬷嬷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墨菊姐刚才带了小丫鬟苏木在库房里备礼,突然就晕了过去,还好苏木站在她身后连忙扶住了她。”
野菱说道:“苏木吓坏了,一边搀着墨菊姐,一边朝外面喊,惊动了守门的婆子,这才把墨菊姐抬了出来。”
说着,她们已经来到碧苏的屋子。
墨菊出嫁以后,慧娘还是吩咐人把那个床位留给她,忙了的时候住在这边也是便谊。
齐嬷嬷和小丫鬟苏木正守在墨菊床边。
苏木眼睛哭得红红的,见到慧娘过来小声道:“少夫人,墨菊姐不知道怎么了”
苏木不过是十来岁,显然是被吓坏了。
慧娘摸了摸她的头,问齐嬷嬷:“墨菊怎么样了?”
齐嬷嬷皱了眉道:“应该没有大事儿,还是等大夫来了再说吧!”
慧娘闻言就不在多问,在一旁的椅子上做了,对苏木道:“你去洗把脸吧,都哭成小花猫了,看你墨菊姐醒了笑话你!”
苏木自从慧娘来了,就没有那么惊慌了,闻言破涕为笑,行了个礼就退了下去。
慧娘就朝床上的墨菊望去。
她脸色苍白,有些像劳累过度的样子。
“嬷嬷,您看不出什么来吗?”
齐嬷嬷医术要比慧娘好,她要是诊不出来,慧娘试了也没用!
齐嬷嬷摇了摇头叹道:“这孩子也是个粗心的,如果奴婢没诊错的话,墨菊应该是有孕了。”
“真的?”
慧娘闻言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墨菊竟然晕了过去,不知道好孩子有没有受伤。
喜的是墨菊也要做娘了。
她觉得自己怀孕的时候,有个人作伴儿,感觉不错。
“应该没错,不过还是让大夫看看放心!”
齐嬷嬷点头道。
过了半个时辰,大夫就来了。
慧娘连忙请了大夫给墨菊诊脉。
不过片刻,大夫就起身给慧娘道喜:“这位夫人是有喜了。”
大夫见墨菊穿着不俗,却又不像是主子,只要含糊道。
不过那句有喜了却是说的很清楚。
消息得到落实,慧娘心里也松了口气,又担忧的问:“她为何晕了过去,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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