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
李磐暗暗地祈祷着,终于等到了周围的黑幕骤然消散,教堂里阴森森冷飕飕,空旷无际,只有一排排的条几木凳溜光圆滑的表面,泛滥着莹莹的反光,窗户遮掩了帐幔,邦妮修女已经挣脱了他的控制,不,是他主动释放了她,非常窘迫的她赶紧抄起了一支蜡烛,好像要拨掉那长长的灯芯,然而,火焰的热度却使她蓦地收回了手指,放在唇边吮吸了下。
李磐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窥探着她漆黑宽松的修道服里苗条的身体,斟酌了半天才小心地用英语问:“请问邦妮圣女,我,我可以走了吗?”
使用英语的目的,是担心庭院里还有清朝的官差埋伏偷听。
邦妮修女的手指还在唇边吮着,抬起了脸,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里,水汪汪的清澈深邃,脸庞也被黄色灯光辉映得很有质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觉得,她是一个稚嫩可爱的小姑娘,心思纯洁童真:“你,请问,您不担心外面的危险吗?”
不用想,李磐就能够揣测出,清朝官差的意图,捅了马蜂窝,这群马蜂不会轻易就了的。“那,我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嗯,可以!”
李磐发现,她的脸色有些绯红。
“刚才,哦,对不起,是个误会!误会,我……”不管怎样,这个美丽的大姑娘还是相当善良的,完全没有欧洲文化侵略军那些阴险狡诈的做派,尽管,她的眼神的深远,刚才使用蹊跷的隐蔽手法,都让他耿耿于怀。
“什么呀!这位先生!没有什么!”邦妮几乎是抢白地嗔怪了一声,将头一勾,低了下去,忽然又抬了起来,深吸一口气,依然侧着身子:“请先生在椅子上坐下吧,我去给您烧些咖啡来。”
咖啡?苦了吧唧的西洋茶水?李磐还没有来得及拒绝,就见她端着一支蜡烛款款地去了,身材高挑,举止稳健,宽松的黑色修女袍遮掩了她的清秀俊美,清晰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忽然,在门口拐弯消失了。
一面怀想着刚才的暧昧姿态,尴尬对话,李磐一面在教堂里徘徊,不时侧耳倾听者远处的动静,他的耳力极佳,确实能够注意到微弱的街道上的谈话声,脚步声,他的判断力更佳,能够想象出一群官差如狼似虎地蛰伏在黑暗中,舔舐着爪牙。
走还是不走?
李磐回想着刚才诸多极为蹊跷的现象,从天而降的黑幕,完整狭小的遮蔽空间,几乎从自己身体穿越而过的清廷官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掐掐胳膊,掐掐脸,疼得真切。不是做梦。
“你就是那个罪犯?”一个阴森的男人声音忽然从身边飘逸了过来,汉语很好。
李磐悚然发现,一个家伙剑指他的腰肋,剑锋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剑锋的阴寒。
年轻男人,教士装扮,沉稳举止,犀利神情,随便的睁眼注视,就有一种将人透视的威严。
想到冯青的邪恶,李磐道:“犯罪的是已经遭到了报应,我按照天主的意思惩罚了他!”
“嗯?”年轻教士被李磐娴熟的英语震惊了,邪邪的眼光和语气为之一变,非常尊敬地问:“你到底是谁?莫非邦妮圣女的隐形护卫?”
李磐被他砂纸摩擦般的嗓音弄得极不舒服,隐形护卫?什么意思?“你是詹森教士?”
“不,我是阿奇尔教士,能拉开千钧之弓的大力士的意思。你是印度南部达罗毗荼人吗?黄皮肤。”阿奇尔怀疑地看着李磐。
李磐知道自己被误会了。圣女的手下?尼玛,还是剩女的胯下?
“对不起,我杀了人,来避难,如此而已!”李磐讨厌这家伙唧唧歪歪,既然是邦妮修女的手下,就应该听邦妮的,谅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哦,我知道了!”阿奇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仇恨地喝道:“那请你立即走开,不要在圣女身边乱转,你这个清国流氓!”
李磐大怒,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反复无常的英国流氓:“你再说一遍?”
从冯青腰间夺取的短刀,还在李磐的右手上,李磐一拧身体,瞬间就神奇地弹开两尺多,摆脱了阿奇尔的剑锋威胁,那把刀也横在中间。
李磐发现,就算使用满清小书生龙峰的身躯,自己的体能受到了极大削弱,依然可以做出这种特殊的动作,所以,他信心大增。
“清国街头肇事等死的瘪三小流氓!”阿奇尔抬起下巴,眼皮一翻,半是仰望教堂的藻井图案,同时摇晃着一条腿,一字一顿,极尽讥讽嘲弄,蔑视侮辱。
他的话音刚落,李磐的身体炮弹般地弹出,攻杀过来,腰刀的刀刃路径简单纯粹,速度奇快,没有任何花哨地刺进了他右臂的肌肉中。
“你?”阿奇尔震撼地看了一眼,难以置信。
李磐狠狠一抽腰刀,将刀刃吃进去的那片湿滑绵软吐出来,缓缓走向教堂的门外。
看在邦妮修女的面子,他只是给阿奇尔一个小小的教训。
“站住!”被刀锋的攻势冲击,趔趄了一下,几乎摔倒的阿奇尔教士,目光毒辣地看着李磐。
李磐回身,啪的打了一个响指,然后轻柔地在眼前左右摇晃,意思是:别斗了,你不行!
不过,李磐马上感到了意外,只见阿奇尔将剑从右手交到了左手,然后,右手在空中虚拟地抓了两下,嘴里喃喃有词,手掌抚摸到了左臂的伤损处。
李磐刀刃抽回时,上面已经有血迹,现在,阿奇尔不过用手虚与委蛇地抚摸了两下,那个豁然的伤口,从衣服到皮肉,迅速地痊愈了!
完好无损!
阿奇尔用手指弹了弹左臂,吹了一个急促的口哨,“下面,轮到我了!”
李磐当然震撼,也有了些恐惧,脊梁后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太可怕了!这家伙居然刀枪不入?不不,可以瞬间自愈伤口?他是高科技未来人吗?
不过,稍一迟疑,他很快稳住了心神,毕竟,自己能够穿越,就是奇迹,这样的奇迹都有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理解?冯青的掌上火焰,邦妮修女的遮蔽黑幕,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事情,那又怎样?冯青被自己宰了,邦妮被自己挟持了,尼玛,老子也是传奇!
将腰刀一横,李磐微微扎住马步,聚精会神地盯着阿尔奇:“小鸦片贩子,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吧!”
听到鸦片贩子的称谓,阿尔奇的脸皮一阵抽搐,眼神格外凶狠起来,他将长剑在胸前虚虚地画着圆圈儿,左手将胸前的衣服拉开,摸出一枚铁黑色的十字架,高高地举起,嘴唇急速地蠕动着,开始了神秘的祈祷。
李磐没有绝对把握斗过这个血气方刚的西洋剑手,从气势和举止上看,这家伙经过了长期的专业培训,自己能够袭击得手,关键是速度,外加这家伙的麻痹大意,刚才一击得手主动罢战和谐,不是对西洋的流氓传教士慈善,而是力有不逮---龙峰这个小书生的体魄太差了。
油青色的绳子突然从阿奇尔张开的嘴巴中飞了出来,在空中缭绕盘旋,翩翩起舞,阿奇尔的祈祷声越来越高,那绳子的舞动就越来越快,舞动的轨迹流光溢彩,不不,那不是绳子,而是一条蛇,小蛇强劲地扭曲着身躯,象蜜蜂的S舞蹈,往来穿梭回旋,而且,随着阿奇尔的祈祷声,小蛇逐渐变大,短短的五六秒钟的时间,小蛇已经成为胳膊粗、两米长的巨蛇了,身上的颜色也变得复杂古怪起来。
凌空舞动的巨蛇,嘶嘶吞吐的红芯,时时显露的毒牙,弯曲的蛇颈,斗篷状扩张起来,显示出毒蛇已经极端暴躁疯狂,处于进攻的前夕。
“咬死他!”阿奇尔恶狠狠地叫嚣着,将长剑朝李磐一指。
那条蛇真的应声而出,直射李磐。
李磐的身躯虽然继承了一个孱弱书生的衣钵,可是,心神,意志,意识,还是他自己的,敏锐的感觉促使他迅速作出了反应,腰刀的宽刃护住了胸前,左手护住脸庞。
失败了。
李磐仍然没有看清那条蛇的袭击路径,一个虚幻的影踪在他的眼前缭绕,不是一个,而是数个,捉摸不定。他一连挥刀砍了数下都没有凑效。腰上一凉,那蛇已经滑上了他的腰际,瞬间就开始收束盘旋,将他缠裹了起来。
“咬死他,咬死他,缠死他!”阿奇尔得意洋洋地催促着那条巨蛇。
蛇是油青色的,又是斑驳陆离的,现在,随着蛇的缠绕,身上的颜色愈加鲜艳夺目,也愈加令人恐惧。
李磐被迅速绵延增长的蛇身缠绕住了,就连拿刀的胳膊也被控制,如果不是他果断地吸气抵御,可能已经被直接缠死了。
碗口粗了,巨蛇一面缠绕,一面将凶悍的脑袋从前面的位置俯冲下来,血盆大口,锋锐的毒牙……
“哈哈哈哈!”阿奇尔狂笑:“这就是你招惹三级驭兽魔法师的下场!”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那条蛇在吞噬了李磐的脑袋以后,忽然凭空消逝了。
巨大丑陋的毒蛇,化作了片片黑色的污浊血肉,掉落了地上,然后,突然消隐。
“你?”
李磐也莫名其妙!
不是被毒蛇吞了吗?那毒蛇口中的腥臭,獠牙的可怖,口腔的血红膜瓣,巨大的斗篷状颈项……毒牙不是深深地刺进自己的脑袋吗?
阿奇尔注意到,这个时候的李磐,眉心位置,一簇小小的电光正在消退。